鹿蔚白轻轻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之前已经找过霍老先生了......那天晚上我似乎察觉到什么了。”
闻言，沈亦粟的眉即刻皱起。
“你......消失的那天晚上是去找霍老先生了？”
鹿蔚白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他说我很不稳定，如果一直维持那种状态我会......像四年前一样。”
她四年前只记得自己在浑浑噩噩里沉睡了三个月，醒来没有任何记忆。
那一刻鹿蔚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因为霍老先生告诉她，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
她不能够受过大的刺激，不能够产生太过偏激的情绪。
她像一个脆弱的玻璃或者是水晶，稍不注意就能摔碎。
于是鹿蔚白从那天起，对郁凝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因为不能受伤，所以只要她不闻不问，那就不会有事。
“小鹿，你应该告诉他的。”
沈亦粟看着她烦恼的样子眉头轻蹙。
鹿蔚白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沉默了一会才徐徐睁开。
“我害怕......”
顾锦衍不同于傅予和韩管家。
鹿蔚白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亦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希望顾先生看到的是最完美的自己。
哪怕他们的结局并不好。
“你不是害怕，你是不愿意去信任他。”
不信任。
三个字如深沉的石块落入心湖，洞然一声溅出水花，涟漪波澜一圈一圈漾起。
紧握成拳的手徐徐松开。
“是我......不信任顾先生吗？”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身侧的沈亦粟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小鹿。”
沈亦粟望着她，满目皆是指引和温和。
鹿蔚白沉默着，似在思量似在回忆，却总是找不到自己要的答案。
原来一直错的是她吗？
“沈先生未免也太关心小鹿了。”
郁挽年的声音略带不满，由远及近传来。
沈亦粟英挺俊秀的眉倏然皱起，看着面前迎来的女人。
在鹿蔚白来之前沈亦粟警告了这个女人几句话，换了的却是她咄咄逼人的反问和不耐。
郁挽年绝对不如众人所想那么简单。
郝昭文和她分手这件事的内情沈亦粟多少知道那么些许，但却不能凭空下定论。
他知道鹿蔚白曾经经历过什么，所以不会再让郁挽年靠近。
可这一点，却成了郁挽年口中那个让他对鹿蔚白过分肖想的原因。
“郁小姐解约了还没离开?”鹿蔚白回过头，目光温度一瞬急降。
渗着能冰封空气的冷光。
刚刚她带给自己那无休止的烦恼还没理顺，现在她又来添新麻烦。
“就离开，不过刚刚路过，看到些什么不好的。”
郁挽年不疾不徐抬眼扫了一下面前的男人，语调轻慢。
“所以呢，你又想造什么谣?”
沈亦粟的态度却如一冷淡，全然不似犯了什么错误。
“沈先生，我觉得你心怀不轨，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接近鹿蔚白，毕竟她是顾太太。”
郁挽年咬着顾太太三个字，似在警告沈亦粟又在提醒鹿蔚白。
“郁小姐，你很烦。”
沈亦粟抬眼，不屑的目光一兜一转，重新落到鹿蔚白脸上。
洛葵看着似在对峙的三人，不由自主放缓了步伐。
鹿蔚白的表情很淡，清浅的轮廓带着凉薄的意味不动声色地睨着她。
“郁小姐几次三番地变相提醒我，那郁小姐也应该自己注意一下自己是什么身份。”
郁挽年本以为她是在意自己和顾锦衍的事情，却没想她转言淡笑，道出的一句却是，“不要过分干扰我的家人。”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她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窘迫。
“好。”
随即，转步离开。
鹿蔚白看着她渐行渐远的样子，长长舒下一口气。
什么时候她连面对郁挽年都已经这样艰难了？
“小鹿，你没事吧？”
沈亦粟凝着她如释重负般稍显疲累的样子，蹙起的眉头不散。
鹿蔚白摇了摇头，简答一句没事。
刚准备继续对剧本，她却看到了身后那抹修长的身影。
顾先生来了。
......
郁挽年忍着一腔怒火从侧门离开，她离开的时间恰巧错过刚到的顾锦衍，却迎面撞上洛葵。
“抱歉。”
洛葵知道自己挡住了她的路，便温道一声歉，转步让开。
郁挽年看着她低低诺诺的样子，心底倏声一个问题。
“你在这里偷听?”
洛葵瞬间抬头，眼底一瞬错愕消殆之后极快地别开目光。
“......没，没有。”
郁挽年看着她那副被人拆穿的模样，冷声一笑，“你是那个叫洛什么的吧......我知道你是追随鹿小姐的脚步而来，但只活在别人的光芒底下，是不是太卑微了一点？还是你准备......找到些什么关于小鹿的新闻，然后借此和她攀上关系炒作?”
洛葵一双眼睛瞪得大大，满目的惊愕，“当然不是!”
她在电视上看过郁挽年，也知道她的口碑。
听说都是好评，除了有些高冷以外。
但洛葵没有想到，她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你明明是个应该去排练的群演，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鹿蔚白附近?”
面对郁挽年的咄咄逼人，洛葵眼眶里急得冒眼泪，可又无法辩解。
她的确是出于好奇心才会来这里看看发生了什么......可一字没听到就被郁挽年逮了个正着。
“我只是路过......”
她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带上轻微颤抖。
“你觉得这件事说出去，有人信么？”
郁挽年冷淡一笑。
“想出名的手段这么龌龊，你这种小群演也该一辈子躲在暗处衬托别人的光亮。”
她的确是很生气，恰好洛葵是撞上枪口的那只无辜的小麻雀。
她无法避免地要被郁挽年用来开刀。
“我不是郁小姐口中的那种人!”
眼泪夺眶而出，洛葵的反驳却掷地有声。
“不是?”郁挽年勾唇，“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如果做不到，你还是趁早离开这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