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惶恐地看着出现在二楼的鹿蔚白,那个女人脸上露出的也只有极点的冷淡。
她真的很害怕顾锦衍不答应去找郁挽年,如果鹿蔚白阻止,那就真的没有人会找她了。
顾锦衍缓步走上二楼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抚上她的侧脸。
“我很快就回来,你乖乖的,嗯?”
声音很温和,带着男人身上淡淡的味道。
鹿蔚白长如蝶羽的睫毛轻轻交织相错,在眼睑下撒下一片阴影。
她无声地别开自己的脑袋,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转步走入房间关上房门。
沉默的抗议,却突生三分满不在意的忽视。
顾锦衍的视线紧锁在那扇房门上,愈深愈沉。
陈程站在楼下踟蹰不安。
鹿蔚白的态度明显是拒绝的,如果这样她要面对的或许是郁挽年不会再出现的事实。
“顾先生......慕太太和慕先生都没有郁小姐一点消息,您要是真的不找她......或许她就......”
郁挽年和陈程虽然是因为工作上的关系而认识,但这么多年下来不可能没有感情,她真的希望顾先生能帮一把。
“而且顾先生,四年前你和郁小姐始终有那么一段情在......”
“好了,我去找她。”
微冷的男音启声打断了陈程的话,随即一抹阴影从面前一晃而过。
陈程抬手抹下眼角的泪水,转步跟上了顾锦衍。
二楼,鹿蔚白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望着窗外森凉的夜景发呆。
那个男人始终没有推开她面前这扇门。
心里衍生的焦躁愈盛,灼烧着她的血液一寸一寸在叫嚣。
很烦躁,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挖出一个血淋淋的洞然后爬出来。
鹿蔚白攥紧身侧的床单,一双眼紧闭。
滴滴冷汗从额间渗落,所有爬过脸上的汗水都像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在啃咬蚕食。
心脏深处那个裂痕似乎悄然爬出来了什么,如洪水猛兽,席卷一切而来。
鹿蔚白抬手攥起胸口,一双眼睛倏然睁开。
她抬步走下床,朝着一楼的琴房走去。
那辆白色的钢琴在窗口的月光下流淌着银白的光,冰冷玄寒。
鹿蔚白坐在凳子上,一遍又一遍地按下琴键,不同歌曲的片段错乱相交。
很焦躁,很不安。
鹿蔚白望着琴键,脸上的汗珠顺着脸部的轮廓淌落滴在地上绒软的地毯是。
视野倏然模糊又清晰,生出双影又聚拢。
“安静,不要!”
鹿蔚白倏然抬手捂着自己的脸,钢琴声戛然而止。
双手捂在自己的双眼上,她从未曾觉得自己的心情是这样烦躁。
钢琴都起不了作用。
深呼吸一次又一次,鹿蔚白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嘈杂的钢琴声把迟来的张妈吓了一跳,她刚刚想去琴房看看情况,却看见鹿蔚白面若寒霜的脸。
“太......太太,您怎么了?先生呢?”
四下无人,张妈自然是奇怪的。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本来也不该来,可是刚刚顾先生给了她一通电话让她赶来先照顾一下。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两个人吵架了?
鹿蔚白没有回答,只是上二楼换了一套便装拢着一件蓝色的外套下楼。
“张妈,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先生应该今天晚上或者明早回来,你先在这等一等。”
鹿蔚白脸上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长发被束好在身后,一顶帽子裹住便已经全然修饰好。
张妈摸不清头脑,顾先生也只是让她来陪陪太太,可是现在太太却要离开。
“不用告诉先生,他知道我去哪。”
临行前,鹿蔚白回过身来轻轻留下一句。
她决定撒谎。
毕竟张妈是顾锦衍的人,她一离开定然会先通知他。
张妈点点头,很是关切地开口,“太太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鹿蔚白没有回头,驱车离开了南苑里这座冰冷的别墅。
......
陈程是坐在顾三少的车上的,因为急于寻找郁挽年,她已经没那么多时间去浪费了。
“你是什么时候和她没有联系的?”
驾驶座上的男人轻问,一字一句间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如凝重的沉石,抑得陈程不能呼吸。
刚刚他试过去拨打郁挽年的电话,的确是关机。
“五天前的早上是最后一通电话。”
那天郁挽年只是打给她说把未来一个月的时间都空出来,陈程以为她和郝昭文去度假就答应了,可没想那是郁挽年的道别。
“顾先生,您曾经和年年在一起,她有没有什么地方是特别喜欢的或者是特别感触的?她会不会在那里?”
郁挽年虽然和陈程很亲密,但她很少将自己的私事和她聊,陈程到底也并不了结她。
顾锦衍负手转动方向盘,目色染上夜的冰冷,“大概知道一个地方。”
听着男人的话,即便答案的可能性依旧未知,陈程却还是放心了那么一半。
或许因为是顾先生开口,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四年前和年年曾经在一起。
车停在郊外的一栋废旧的别墅前。
应该是荒废了好几个年头了,里面的有一颗枯倒的树,各种蜘蛛网和灰尘遍布,但即便这栋房子表面再陈旧,从布局来看当初依旧是一所富丽堂皇的豪宅。
而让陈程感到高兴的是,杂乱的花园里,有脚印的痕迹。
“陈程?锦衍?”
略微惊异的女音从二楼响起,一瞬便夺去了两人的目光。
陈程闻声望去,浓厚的喜悦瞬间溢满她的眼眶。
虽然二楼的光暗淡又微弱,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站在窗口的女人。
就是消失五天的郁挽年。
果然顾先生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他不会知道郁挽年来了这里。
看着站在陈程身侧的男人,郁挽年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喜悦,而是惊恐。
今天是这个男人和鹿蔚白大婚的日子,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还没等她再开口,男人冷淡的声音便徐徐传来——
“挽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