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不到丁亦可和杜修齐在说些什么,但看着她一会笑、一会演的样子,赵沫远还是面露微笑。这丫头,就是嘴上不饶人!
雷欧看着他不经意间的真情流露,沉吟:“看来我走眼了,你对丁亦可居然是真的。”
赵沫远正色:“我对你,也是来真的。没错,之前我调查过一些资料,不单是针对你,也针对那位杜总和整个Amay。别说你看不出,贵公司上一季的那几款主打,是Copy了我的设计。”
雷欧挑眉:“你想起诉Amay?时尚圈的知识产权纠纷可没那么简单。”
赵沫远诚恳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现在我已经和透视拆伙了,自己回到上海单干,以后的工作中心转回国内,兼顾高定之余,慢慢向成衣转移。欧美的设计师,都是在担任大品牌创意总监的同时,把自己的品牌成衣做起来,我也想这么走。Amay够大,你也够专业,而且,你们还欠我一个大人情,难道联手不是最好的选择?”
雷欧直击问题核心:“那你为什么选择我当突破口,而不和杜总直接接触?”
赵沫远目光追逐丁亦可身影,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微笑:“因为亦可成天都在我面前叽喳,说她老大对她多好,又有多牛。而且,刚才吃饭时候,杜总那个态度,恐怕一点邀请我加盟的意思也没有。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说起联名款。这种合作形式对Amay的风险最小,毕竟大家都有机会考察对方的实力。”
雷欧看在眼里:“你自信过头了。虽然你的建议挺有趣,但现阶段,Amay暂时还是先想和普通的独立设计师合作。你的Level太高,Amay怕Hold不住。”
赵沫远突然凑近,对雷欧灿烂一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拒绝我,包括你。”
雷欧把手里的头盔扔给赵沫远:“你真狂,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下周再约时间吧。”说完,大步向场外走去。
杜修齐小跑过来,跟上雷欧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雷欧道:“有一个可能会彻底改变Amay经营模式的Plan,到你车上说吧。”
杜修齐强压欢喜,一脸正色:“既然这么重大,那可得好好说、详细说才行。”
赵沫远目送雷欧身影消失,招呼远处吃冰淇淋的丁亦可:“亦可,回家了!”
丁亦可调整一下略暗的脸色,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啦!”
丁亦可坐在赵沫远的摩托后座,随着散场的车流离开赛车场。突然,她发现道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大奔,旁边的阴影中还站着一个中年人,之前在赵沫远的艺术展和“远”店外,她都几次见过这人这车,怪不得总觉得眼熟。
丁亦可心念一动,一推赵沫远:“喂,你看那边。”
赵沫远不解抬头,正好被黑色大奔突然亮起的雪亮车灯耀花了眼。他挡住眼,大喊:“神经病!关灯!”
那中年人走出阴影,一脸怒气:“赵沫远!你叫你老子是神经病?!”
赵沫远一惊,这才发现来者竟然是自己的父亲赵双林。他下了摩托车,满不在乎地走上去:“爸,哪阵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话音未落,赵双林一巴掌已经抽到赵沫远脸上:“哪阵风?就是你兔崽子的妖风!大晚上正事不干,骑个破车瞎混!今天差点没撞翻你老子,明天是不是还要杀人放火啊?!”
清脆的耳光声令周围众人一惊,看向赵沫远的眼光充满同情和疑惑。
赵沫远不可置信,抚着脸吐出一口血,语气冷硬:“你打够了没有?耍完威风了就赶紧回家!”
赵双林更气:打你还不服气?会裁两件破衣服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我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有本事一辈子呆在美国别回来啊!做生意被赶出去,我看你连人家沈晋一个指头都比不上!看看你这群狐朋狗友……”
众人原本还看着热闹,可当听到“狐朋狗友”这四字之后,他们一下子就炸了。赵沫远也火得不行——别看他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别提多好面子,生平只有两大死穴:一是他爸看不起他搞设计,一是跟沈晋在“透视”闹翻。偏偏赵老爷子当众一箭双雕,直往伤口上撒盐不说,现在还把他的朋友都骂进去了!
赵沫远怒视父亲,还没来得及爆发,丁亦可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哟哟哟,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老还玩棒打鸳鸯这一套啊?就算Patrick跟我在一起了,就算我没钱,您也不用这样作贱自己亲儿子吧?”
赵氏父子同时懵了,只见丁亦可一脸恋爱大过天:“他就是为我才回的国,为了陪我才开买手店,这又怎么了?难道他找你要过一分钱?还破衣服?你懂什么是设计吗?你觉得你的眼光比总统女儿更棒,比那些专门到纽约自然博物馆看Patrick秀的时尚大佬还准?人家把沫远当块宝,你倒好,亲儿子都当根草!”
赵沫远瞬间明白,丁亦可这一闹腾,把家庭伦理剧改写成了狗血爱情剧,也及时制止了他在愤怒之下说出、做出可能令父亲伤心、自己后悔的事情。一念及此,再看向丁亦可的眼神中,已是充满了惊喜和感动。
赵双林也回过神来:“你谁啊,我和我儿子说话,轮得着你……”他语气一重,丁亦可马上落下泪来:“Patrick说过要带我回家吧?就算您是长辈,也不能这样侮辱人,我穷,我就有罪吗?年轻人追求爱情,又有什么不对了?!他喜欢摩托,喜欢和这帮特棒的哥们儿在一起,你凭什么骂他,凭什么骂我们?!”
她一下嚣张,一下柔弱的变脸式演技,既搞懵了赵双林,也恰到好处保全了围观者们的脸面。众人顿时全数站在了她一边,赵老爷子目瞪口呆:“我根本就……”
不等他说完,丁亦可抹了把泪,拉过赵沫远:“这地儿我呆不下去了,咱们走!”手上暗掐一把。赵沫远会意,配合地丢下一句:“爸,你就不能对我们俩好点吗?”翻身上车,带丁亦可扬长而去。
众人作鸟兽散,片刻之间,只留下赵双林兀自发呆,好半天,他才问司机:“沫远真跟我说过要带她回家?我怎么不记得了啊?”
丁亦可搂着赵沫远的腰,哈雷飞驰在路上。两人各想心事,一路无话。
遇上红灯,赵沫远停下车,扭头郑重道:“谢谢你。”
“不客气。”丁亦可戴着头盔,表情不明。
赵沫远也不知道怎么自己遇上丁亦可,所有感觉就能这么灵敏,三个字都听出哭腔,一愣:“你又怎么了?”看到红灯变绿,叹口气,车子一拐,驶入了前面的辅路。
赵沫远找个街心小公园停下车来,带着丁亦可选张干净的长椅坐下。
赵沫远只觉得她一哭,自己的心就跟着乱七八糟。又不知怎么问,只好默默坐着抽烟,可他一支烟都抽完了,抱着头盔的丁亦可还在抽泣。
见她最伤心那股劲儿过去了,赵沫远适时递过一张手帕,丁亦可不客气接过,大声擤鼻涕。
他无奈地在她面前蹲下:“哎,我爸骂我,你哭得这么委屈干嘛啊?”
丁亦可带着鼻音犹自倔强:“我没哭,我只是演技太好,暂时出不了戏。”
赵沫远温柔地伸出手指,帮她拭去滑落在腮边的泪水:“好,我不懂你们戏精界的事儿,你继续哭。”
丁亦可脸庞一热,触电般拍开他的手:“喂,能不能别这么乱放电啊,熟归熟,我也一样也可能告你骚扰!”
赵沫远举手退开:“好,好,好。”
丁亦可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情绪:“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护短,看不惯别人骂我朋友,就算是你爸也不行。上次雷欧在公司里被人碎嘴,我也替她出头了。你们明明都特别棒,特别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那么说你!”
赵沫远微震,看向丁亦可的眼眸中情绪复杂。良久,他痞痞地笑:“嗯,丁女侠大展神威,小可在此多谢了。”说着,还作了个揖。
丁亦可破涕,想起前两天的事,又悔恨又委屈:“昨天遇见林思贤和他女朋友,我的腿又软了,我恨自己干嘛还是那么不争气,明明都分手了,明明早就想过一万遍要云淡风清,可关键时刻还是露怯。”
赵沫远瞥她一眼:“是吗?可我赶到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你Ex,只看到你在那风情万种的挽着杜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的新男朋友呢。”
丁亦可急了:“不是,他喜欢的明明是雷——”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赵沫远收起高深莫测的样子,笑了:“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喜欢Leo。”
丁亦可奇道:“你不在意?”说好的女神呢?说好的虐恋呢?
赵沫远一笑:“我干嘛在意?我看雷欧也不讨厌他,要不然也不会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结果整整一晚上都没赶他走。Anyway,今天晚上还能看见她笑,看见她这么么意气风发,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天哪,看到别人追求心上人都能无动于衷,多大的心啊!丁亦可自认凡人,理解不了。半晌点了点头,起身道:“我明白了,好了我没事了,咱们回去吧,这儿好冷。”她拿起头盔,走向停在公园外的摩托车。
赵沫远看着她瘦瘦的背影,玩心大起,脱下外套,高高举起,罩在她身上。
丁亦可吓了一跳:“你干嘛?”
赵沫远若无其事:“你不是说你冷吗?瞧瞧你这样,眼线都糊了。”
丁亦可一惊,下意识就要摸包找镜子,遍寻不着后,索性疾步跑到摩托车后视镜边去照,就在她低下头的那一刹那,突然省起:“你又骗人,我今天根本没画眼线!”
赵沫远大乐,拿起丁亦可放在座上的头盔给她戴上:“大头娃娃真好骗!”
丁亦可怒道:“赵沫远!”
赵沫远接话:“在。”说着体贴地为丁亦可系上头盔带。
又是那种温柔而专注的眼神,就像看着心中的至宝。那一瞬间,丁亦可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但瞬间她就反应过来,拍开赵沫远:“不用你帮忙,你手劲那么大,想勒死人啊。”
赵沫远见她忽嗔忽喜的小女孩样,只觉可爱。上了车,丁亦可抱向赵沫远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大大方方地如往常一样举止。
一路开着,觉得丁亦可跟他保持距离似的。在一处红灯停下,扭头看她单手打字,不快道:“抱紧点,开车还玩什么手机?”
丁亦可这次的声音毫无异样:“我就发个朋友圈,马上。”
赵沫远道:“刚才真的很谢谢你,不许再说不客气。”
丁亦可笑道:“那就来点实质性的,再多教我一点,多介绍几个设计师给我认识。”
赵沫远也勾起唇角:“放一千个心,今晚上闹了这么一出,明天圈里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想认识你的设计师哥们儿,肯定海了去了。”
丁亦可拍拍他肩膀:“是吗?那就借你吉言了。绿灯了!”车子发动,飞驰而去。
杜修齐的高级轿车内,雷欧语气平和,分享着心中逐渐成形的计划:“平价成衣和高端设计师的联名款一向都是利器,H&M大牌设计师们的合作款,每年都是大卖。如果Amay要转型,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杜修齐问:“那利润怎么分配?”
对他在商言商的态度,雷欧很是欣赏:“四六,是他六我们四,以赵沫远现在的知名度,和我们合作,算是下嫁。”
杜修齐思忖一下:“这个我必须先和其他管理层讨论。”
雷欧点头:“当然,不过首先你自己得认可这个项目才行。”
杜修齐邀功地看她:“最近但凡是你说的,我哪样不同意过了?”
雷欧看看表:“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你找个地铁站把我放下吧。”
杜修齐打着方向盘:“去什么地铁站啊,说了这么久都饿了,陪我去吃个饭吧。你比赛也挺累,得补充点蛋白质。”说着,他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补充一句“具体怎么个合作你还得讲细点”,抢先下了车。
偷眼看到雷欧犹豫地解开安全带,杜修齐狡黠一笑,抢上两步帮她开车门,殷勤介绍:“这间酒店的沙拉做得不错,生蚝也特别赞,酒吧里还有山崎25年。”
雷欧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来是常客啊,没少在这开房?”
杜修齐尴尬否认,大堂经理却正好走过来招呼,果然是熟客。杜修齐尴尬:“这离公司近,有时候加班太晚就在这凑和凑和,你可千万别误会啊……”突然,他发现雷欧脸色雪白,站定不动!
顺着她视线看去,宴会厅门口一对夫妇正和客人谈笑,身边的花牌写着“周府千金生日宴”,下面是一个小女孩的相片。
雷欧突然转身急速离开,杜修齐瞬间明白一切:姓周?跟雷欧传过绯闻那个Vincent周柏安?周府千金的生日,那岂不是一家都在……来不及想更多,他赶紧跟上雷欧步伐。
正在交谈的女子被这边的声音惊动,发现雷欧后傲然一笑,快步过来招呼。雷欧一滞,做出一个适当的表情:“哦,原来是周太太。什么时候来的上海啊?”
周太太别有深意:“Cathy想来玩这边的迪斯尼,Vincent就带我们过来了。雷小姐是要去哪儿?还是在躲什么啊?”
雷欧的小腿瞬间绷得笔直,正要开口,杜修齐笑着走近,亲密道:“不是要补妆吗?我都说你这粉底挺好的,没脱呀。”
雷欧心领神会,略略松了口气:“这不是碰到位老朋友吗?”
周太口中的Vincent匆匆赶来,将妻子拉到身后,看向雷欧,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好久不见。”雷欧微笑:“托你的福了,一切都好。”
对方还没再开口,杜修齐已然笑着伸出手:“不会吧,这就是大名鼎鼎的Vincent?我是杜修齐,Amay的CEO。什么时候从香港过来的?同一集团下,好歹也让我这个地主作回东吧。”
Vincent听到后面一句,只能顺势握手,说此行是私事,次日就将离开。
杜修齐客气道:“别那么客气嘛,还是Orange家大业大,瞧不起我跟Leo这小破夫妻店?”
此语一出,Vincent脸色一变,雷欧也一滞,但她只淡淡地看了杜修齐一眼:“少说两句。”随即又对Vincent一笑:“不管明天还是以后,有空都欢迎随时来Amay。周先生、周太太,我们还有事,两位请自便。”略一欠身,优雅离开。
杜修齐也微笑着点点头,追向雷欧,自然地接过她的手袋。
雷欧快速走出酒店侧门,在花园站定平静下来,对杜修齐:“刚才,谢谢。”
杜修齐瞪圆了无辜的眼睛:“刚才发生过什么吗?”
雷欧一笑:“是没发生过什么。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家,你自己开车小心。”转头就欲离去。
杜修齐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这样丢下我就走了,忒不仗义了吧?”雷欧回头,只见他皱着眉按住胃:“我真的好饿。”
雷欧无奈,陪他到餐厅,毙掉了生冷菜,只留下意面和浓汤,想着刚才的不痛快,又加了一支Yoichi 10 Years。解释似的对杜修齐:“你胃痛,不要吃冷的了。”
杜修齐向侍者点头下单,又对雷欧笑:“这是在关心我?”
没几分钟,餐食和酒上齐,雷欧接过酒:“留意老板的健康是职业经理人的基本道德,何况我还希望你和赵沫远合作的事情上,多在你父亲那帮老臣子面前帮我说些话。”
听她话里话外都是公事,杜修齐不甘:“想贿赂我,就这么一顿可不够。”
雷欧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忍俊不禁笑出来,就像冰封解冻,春花摇曳,是杜修齐从没见过的妩媚。他看愣了:“你知道吗,认识你这么久了,你还是
第一回朝我这么笑。”
雷欧敛住笑容:“台词比较老土,换一个吧。”
杜修齐把手中刀叉放下,认真说:“是真的,我是说真心的笑,不是嘲讽礼貌性的那种,也不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以前,我只看你冲丁亦可这么笑过。”话尾,带上了一缕酸意。
雷欧耸肩道:“因为她是我真爱啊。”
杜修齐突然伸出手,盖在她的手上:“真的?”
雷欧一怔,默不作声把手抽出:“你猜。”
见话题进入死循环,杜修齐干脆回到雷欧兴趣所在:“我现在其实担心的是赵沫远那边,他的风格和我们Amay……”
雷欧笃定道:“融合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一瓶酒见底,杜修齐和雷欧走出餐厅,都有些摇摇摆摆。
杜修齐嘴上没了把门儿的:“我告诉你,我不放心赵沫远,其实是因为他的眼睛……他盯着你的眼神,我见过,在镜子里,有企图,一模一样,一模一样!雷欧啊,我跟你说啊,你要小心,我们男的吧,都是大灰狼……”
雷欧不理他,自顾自去按电梯,杜修齐不依,戳来戳去手指碰在一起,按亮了电梯,两人一愣,片刻间,电梯已经到达,杜修齐受惊一样把手收了回来。
电梯里,雷欧带着醉意靠在玻璃轿厢边,对背向自己的杜修齐说:“干嘛站得那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
杜修齐弱弱道:“我不敢,我其、其实有点恐高。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啊。”
雷欧乐了:“好,我不告诉别人。”
听到她带笑的声音,杜修齐转头看过来,突然逼近:“你又冲我那么笑了。那,是不是代表,我还有一点可能,和丁亦可,或者赵沫远,竞争竞争?”
雷欧没有动弹。
杜修齐絮絮说服着:“考虑一下我吧,其实比丁亦可好多了,不单没男朋友,还能帮你,从外在到灵魂,都不赖。你觉得呢?”
他亲昵而略带酒气的气息几乎吹到了雷欧的睫毛,而他那真挚的眸子,也深深地映入了雷欧的眼中。
雷欧突然一笑,一把推远了他:“你猜。”
接着,她把他按住,深深吻了上去。
清晨,大床上的杜修齐被阳光照醒,最初还恍然不知身在何处,清醒过来,看到一地直散落的衣物,他猛然坐起。
浴室传来水声,隐约可见雷欧的身体曲线,杜修齐回味地笑了。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预谋,但最终这么快发展到滚床单,不能不说还是很惊喜的。
雷欧走出浴室,身上穿着杜修齐的衬衫,神情自若道:“早。”
杜修齐枕着双手靠在床头,摆出宠溺姿态:“早。”
雷欧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我呆会还有事,车子借我吧。我帮你叫了早饭,好好休息,多吃点。 ”
杜修齐震惊:“你确定,现在还要出去?”
雷欧扣好扣子:“外面又没有下刀子,为什么不能出去?对了,今天你抓紧时间,按昨天我们商量的那样,多游说几个董事,这样周一开例会的时候,就可以顺便把和设计师试水合作的事说起来了。”
杜修齐懵了:“可是,我们,难道不是……”还应该有点清晨小情趣啥的?看着雷欧风清云淡一切如常的样子,他舌头被猫叼去似的。
突然明白过来,昨晚的一切旖旎都留在昨晚,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关系回到原点。杜修齐不禁负气:“呵,雷欧你行啊,把我当成什么了?是不是下一步还要掏钱包给我留点什么啊?”
雷欧失笑,把衬衫扔到他头上:“想象力挺丰富嘛,我很穷的。如果下个星期这个时候我们的Shedule都空着,那就还是这里吧,反正你也很熟了。Bye Bye。”
杜修齐抓下衣服,不敢相信地从床上跳起来,险些跌倒:“别走!你、你没开玩笑?”
雷欧站定抱臂:“我像是有那种幽默感的人吗?”
这么说,就是有下次、下下次……咯?杜修齐开心极了,他逼近雷欧:“看来,我的魅力,终于融化了冰山,走进了钢铁女王的内心。”
雷欧淡漠避开他的吻:“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合理调节荷尔蒙平衡而已。”她转身走向房间门。
杜修齐微笑放话:“你就嘴硬吧。”
雷欧在门口停下,转回头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你每周去几次健身房?”
杜修齐秀了秀手臂肌肉:“三次。怎么样,你满意你现在所看到的吗?”
雷欧打开门,头也不回:“以后还是多练练举铁和深蹲吧。”
门关上,杜修齐半晌才回过神来:“靠!”难道说,她居然不满意自己的腰力和臀肌,男人的尊严岂容挑衅?!杜修齐拿起手机,拨给助理王元:“马上给我安排一家离公司最近的24小时健身房,订三十节私教课!要最好的教练!”
梧桐荫蔽的小街,丁亦可提着三人份早餐,戴着耳机复读英语,走向“远”。突然一抬眼,看到一辆眼熟的黑色奔驰停在了街角。
想了想,丁亦可走了过去,敲敲窗,对车内的赵双林甜笑:“早啊赵叔叔,吃过早饭了没有?昨天晚上我冲您说了挺多没礼貌的话,我跟您道歉了,对不起。”深深一鞠躬。
赵双林发怔:“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丁亦可回答:“我叫丁亦可,就是也还可以的意思。您别回忆了,赵沫远没说过要带我回家,您之前也没见过我,我倒见过您很多次。上次在展厅,还有上上周,我记得车就停在街那边。其实,您骂归骂,心里还挺想着赵沫远的吧?”
赵双林有点尴尬:“小姑娘不要瞎讲,我什么时候……”
丁亦可诚恳:“昨天我那么瞎说一通,您肯定挺生气。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您一会说他没用、一会儿骂他朋友是狐朋狗友,这就不对了。赵沫远他真的挺棒的,真的是第一流的设计师。”
赵双林语气干干的:“他那些东西我又不是没看过,破破烂烂,跟垃圾一样,还一流?就会骗点不懂装懂人的钱……”
丁亦可听不下去:“您还真小看您儿子了,说别人不懂装懂,您真心买过您儿子店里的衣裳,认真看过他的设计吗?几千上万一件,多的是人抢着买,多的是人求着上当呢。”
说着,她掏出手机,点出照片:“我没吹牛,您看这个,总统女儿都是他粉丝,可您还一口一个兔崽子的骂他,何必呢?总之,人争一口气,树争一张皮,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脸面,以后,您就在外人面前多给他留点面子,好不好?跟自己儿子好好说话,不丢脸。”
赵双林还没来得及回答,丁亦可又道:“您这样讲道理的成功人士,肯定会同意我的看法啦,就算嘴上不同意,心里也是认可的。我懂!Bye Bye!”说完,一溜烟跑了。
画图画到四点多,才睡不到三小时的赵沫远,一头乱发、打着哈欠,被激动得说不出话的徐斐拉下楼。他莫名地问:“到底什么事?”直到看见赵双林,一下子凝住了。
父子俩沉默了好一会儿,赵双林看似严肃实则随便指着模特身上的一件衣服:“这件,有我的码吗?”
赵沫远摸摸脑袋:“没有。这店里没有一件衣服适合你。”
赵双林脸色一下就变了。赵沫远转身打开一边的装饰柜,拿出一只礼盒递过去:“在韩国买的,这种颜色你穿起来比较精神。”
一看款式,赵双林就知道这是儿子专门给自己买的,脸色好转,嘴上仍强硬:“还去买,败家。你不是自己做衣服吗?怎么没见你给我做一件啊?”
赵沫远无奈:“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我这两年都只做女装?”
眼见父子俩又要呛起来,徐斐忙插话:“叔叔您喝点什么?果汁,还是雪碧?”
赵沫远接话:“他糖尿病,矿泉水。”
儿子也不是不把自己放心上,赵双林老怀安慰,轻咳一声,打量着“远”的内部,径直上了二楼。赵沫远急着跟上去:“爸!”
赵双林走进二楼内间,地上到处都是揉碎了的设计稿,他打量着:“这就是你的狗窝?”
赵沫远不好意思又不乐意:“你是从来就不知道隐私这两字怎么写呀?”
赵双林低身认真看工作桌上被撕了一半的设计手稿:“我是你爸!你光屁股的样子都见过,还有什么见不得?你每天画的,就是这种东西?”
赵沫远挺直背:“是又怎么样?”
赵双林道:“还挺好看的。”赵沫远一愣。
赵双林继续说:“你从小就这样,一做不出作业来就满地乱扔!”赵沫远尴尬。
赵双林丢下话,让儿子忙完这段回家去住,拿着礼盒转身下楼。
赵沫远跟着下来:“你一大早来我这里,还有别的事吗?别老这么大脾气行不行?”
赵双林停下:“嫌我脾气大?昨晚上你跟别人在大马路上飙车,差点撞上我的车!没把你当场撞飞,就算老子脾气好了。”
回想起当时那一巴掌,老爸眼里除了气愤,更多的是担心和心痛,赵沫远讷讷:“昨晚上你就是为了这个才……”
赵双林瞪眼:“不然还能为了什么?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还好是撞的我的车,万一撞到别人怎么办,万一你出事么办?”
赵沫远低下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赵双林不屑:“我上你这来过多少次了,连你女朋友都知道,你注意过吗?”
赵沫远吃惊抬头:“亦可?”
赵双林不点头:“我看她可比你靠谱多了,还知道帮你说话,什么我没买过你店里的衣裳、没认真看过你的设计,就不配教训你!那张嘴,噼噼啪啪,跟机关枪似的。”
赵沫远难掩震惊,而赵双林已经出了“远”的大门,他坐入车内,对儿子丢下一句:“下周回家吃饭!”而后重重地拉上车门。多少年了,没能跟儿子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还是要感谢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姑娘。赵双林想着,靠向后座,长出一口气。
车子已飞驰离去,赵沫远还站在原地,他心中的激荡丝毫不逊于赵双林。原来,昨天那巴掌,只是担心则乱;原来,小时候的事情,他还记得那么清楚;原来,他悄悄看过自己的展览、远远观望过自己的店……
赵沫远抬头看着丁亦可的窗口,猛地飞奔上楼,深吸一口气后轻轻敲门,但半天却无人回应。
赵沫远试探地转了转把手,门被推开:清晨的阳光下,丁亦可坐在窗口,戴着耳机大声背着英语:“Jersey Jumper、Pull Over、Collarless Long Sleeve……”一切如一幅油画般美丽。
他轻轻走近,坐在丁亦可床上,吓了她一跳。
赵沫远按住惊跳的她:“你继续背,我昨晚没睡好,借你这呆呆。”
丁亦可转转眼珠:“这么早就有客人来啊?”
赵沫远以手为枕:“嗯。”
他就这么躺在丁亦可床上,伸直了大长腿,半合上眼睛。
丁亦可只好重新戴上耳机开始背诵,声音小了很多。在纽约回来的大神面前,真是不好意思秀口语啊。
赵沫远微微转头,从眼帘缝隙中望向丁亦可。
她不好意思:“哎,其实我英语考试成绩每次都不差的,我主要是从小就是哑巴英语,听说读写里面就后面两个还凑合,现在真要经常用起来了,觉得简直张不开嘴……”
赵沫远微微一笑,演示一个正确的发音,丁亦可认真跟着学。阳光在她的发间幻化为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