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未下过这样的大雪,凛冽的北风卷着漫天的雪花遮天蔽日,瞬间将一片孤山石林笼罩在雪白之中。
在山脚下的石林边,有一间独自伫立的石屋,屋外的树林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越发显出石屋的孤寂。尽管石屋的窗子已被两层木板遮挡,但烈风还是会从窗缝中涌入,吹散屋内所剩不多的暖意。
屋内,磨得发亮的石案边前坐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在誊抄书卷。他的面庞看起来瘦骨嶙峋,手指却是格外有力,誊抄的字迹力透纸背。在他身边,十四五岁的少女裹着雪白的银狐裘衣坐在火盆边,圆圆的脸上镶着灵动的大眼睛,白皙的脸孔上嵌着两个浅浅的酒涡,笑起来像蜜糖一样甜到人心中。
她正细细品读着老人整理的武林典籍,烛火闪动间,书录封面上的两个字,透着浓重的传奇色彩--秦枫。
秦枫,对于江湖中人来说,这个名字绝不陌生,因为他是这些年来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即便你只是一个初涉江湖的新人,也一定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迹,至少会知道:秦枫有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剑,有无人可敌的武功,他一夜间灭掉江湖最邪恶最可怕的魔教——莜茗门,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莜茗门主也败在他的剑下,至今生死不明……
如果你是涉足江湖已久的人,那么你就一定会知道,秦枫这个人充满着让人无法理解的矛盾,比如:他是个浪子,不与任何门派交好,却有朋友无数;他有让无数女人迷恋的笑容,但却极少有人见他笑过;他武功天下无双,爱不释手的却是书卷;他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却从不曾有属于自己的固定居所;他身边有过无数的女人,却没有一个女人成为他传奇故事的女主角;还有,他分明是个习武之人,身上却是文人墨客的清雅。若是从未见过他的人,一定不会相信那样一个皎洁如月,温润如玉的男子,会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剑客……
少女抬起脸,看向爷爷,而她的爷爷正是专门搜集武林消息的白知年“爷爷,你见过秦枫吗?”
“有过一面之缘。”
“他真的你描述的样子吗?皎洁如月,温润如玉……他是个江湖浪子,又不是文状元。”少女一脸不信。
白知年的笔停顿在半空中,凝神回忆了好久,“不!不止如此,他的气度很难用事物来形容。佟儿,等有一天你见了就会知道,爷爷写的一点都不夸张,他有一种女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噢?!”
白佟正偏着头想象着秦枫的样子,门外响起了清晰的敲门声。在鹤唳的风声中还能将门敲得声音如此清晰,足见来人的功力不凡。
白知年仔细吹了吹浸着浓墨字迹的纸,待字迹完全干透才缓缓走到门前,取下门栓。
隔着半开的门缝,他扫了一眼来人,平淡的眼神倏然一亮,快速打开门。
难得见爷爷如此惊异的表情,白佟侧眼望去,风雪中站着一位身披墨蓝色披风的男人,披风的帽子遮了他半张脸,他的黑发也结了冰,贴在脸上,所以从这个角度,白佟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在凛冽的寒风里岿然不动的身姿仿若此刻的天空,那么高远,又那么深邃。
男人一见白知年便深深施了一礼,“白前辈,晚辈秦枫……”
秦枫!
听到这两个字,白佟手中的典籍险些跌落到火里,幸好她眼疾手快及时挽救,没让爷爷的一番心血付之一炬。
“晚辈想向您打听点消息,不知您可否方便,指点一二?”
白佟竭尽全力张望着门外,却还是看不见他的样子,只觉他的声音和缓,恭谨却不谦卑,听起来让人特别舒服。
“外面天寒地冻,进来说话吧!”白知年道。
“谢谢!”秦枫掸了掸身上的雪,脱下了披风搭在臂弯。披风下,他只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衫,那种青色极淡,淡得有些透明,像是微雨初歇的天际,不染半点红尘色的清净。
门将风雪关在外面,秦枫微微侧了一下身,看见坐在火盆边的白佟,浅淡颔首,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嘴角……那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秦枫一个人,再无其他。
白佟跟在爷爷身边长大,武林中人确实见过不少,名满江湖的美男子也有幸遇上过几个,却从没见这样一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容貌,以及这样一双如同夜空般沉静的眼睛。没错,他的眼睛就像夜空一样,有着漫天星辰的光芒,也有着夜空的浩渺,仔细品味,却也透出一种孤月的冷寂与淡漠。还有他的笑容,分明没有一丝的愉悦,却让人感受到一种温暖和平静。
白佟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搬来椅子,却听秦枫道:“多谢姑娘!天色已晚,我不便打扰,说几句话便走。”
言罢,他又转向白知年,从衣襟中取出一白布包裹,放在桌上,道:“这是我们秦家祖传的剑谱,我想用它和前辈交换一个消息。”
“交换消息”是白知年的规矩,任何人想要从他这里打听消息,必然要用等价的东西或者消息来交换。对于江湖剑客来说,剑谱是最重要的东西,甚至与生命同样重要。今日秦枫拿出自己的剑谱来交换消息,可见这个消息对他的价值非同一般。
白知年沉吟一番,捻着灰白的胡须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跟您打听一下骆禹铭的下落。”
“骆禹铭,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你想知道他的下落还需要向我打听?”
秦枫微微蹙了蹙眉,“据闻前辈提供消息,是从不问缘由的。”
“是我问多了,问多了。”白知年笑了笑,又道:“我可以给你骆禹铭的消息,不过,我对你的剑谱没有兴趣,你若真心想换,我想知道……”白知年顿了顿,深深端详着秦枫的神色,“莜茗门主的消息。”
果然不出白知年所料,秦枫在听见“莜茗门主”四个字时,尽管他极力保持了神色的淡定,可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我不知道她的消息,更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是最后一个见过她,却还活着的人。至少,你可以告诉我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又和你有着怎样的纠葛?”见秦枫面有难色,白知年朗声道:“你放心,我早已远离江湖,江湖的是非恩怨与我无关,我想要的不过是真相而已,这个武功盖世的魔女究竟落得什么下场。”
“真相……”秦枫眉目微垂,薄唇紧抿着,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道:“对不起,打扰了!”
见秦枫这就要走,白佟急忙跑到爷爷身边,附在他耳边道:“爷爷,你就别为难人家了。据说他的武功天下无双,这个买卖你不吃亏的。”
“小丫头,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懂!”
白知年看看白佟涨红的小脸,满眼溺爱地叹道:“好吧,就给我孙女一个面子,这个交易我做了。”
伸手取了剑谱,他找出写了骆禹铭三个字的典籍,粗略翻了翻:“骆禹铭生于关外,十三年前为了躲避追杀入了关,这些想必你知道。”
秦枫点点头。
“三年前,曾有人在雁门关看见他,。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回大漠去了。”
“大漠?!他说过他不会再回去,也回不去了……。”
“噢?”白知年略迟疑了一下,“这也只是我的推测,他究竟是不是在大漠,或者这些年是否又离开了大漠,我也不得而知了。”
秦枫点点头,又问:“那见过他的人,是否提到过,他是一个人还是……身边另有他人?”
白知年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个白纱蒙面的女子,听骆禹铭说,那是他新过门的妻子。”
秦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上却阴阴散发出杀气,白知年一惊,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秦枫立刻将杀气隐褪下去。他微微躬身,道了句谢,便转身离去。
风雪中,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那脚印完全不像是武林高手留下的,倒是有些像酒醉的人,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秦枫的身影消失许久,白佟拿过秦枫留下的剑谱,打开锦缎的包裹,翻开剑谱,溅着血滴的纸张已经泛黄,每掀一页都像随时散掉。
“爷爷,这一定是武林中最厉害的武功吧?”
“不是。”白知年捻着胡须摇摇头:“这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剑谱而已。”
“怎么会?秦枫不是从未败过?”
“他厉害的是高深莫测的内功,出招变招的速度和智慧,以及他手中那把举世无双的宝剑。”
“剑?他手上那把?我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呀。”
“你当然看不出,这把剑看似普通,实则为上古时期所铸的宝物,名为‘擎锋’。剑锋极利,又透着嗜血的戾气,掀起了江湖一场血腥的杀戮。后来,这把剑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被谁夺得。直到三十年前,这把剑重出江湖,竟然戾气全无,还被秦枫的父亲秦义钒所得,更名为‘清风’。秦义钒凭着此剑闻名江湖,也因此引来武林无数人的觊觎,最终他和他的妻子因为这把剑被人所害,含恨九泉。”
“哦?!这么说,这把剑是个不祥之物。”
“是的,不过有了这把宝剑,即使再平常的剑谱也会成为绝世武功。”
白佟咂咂嘴。“这么说,这剑谱只是最平常的武功,我们亏本了!”
“不亏,骆禹铭早就是个过了气的剑客,他的消息根本没什么价值,恐怕除了秦枫不会有人对他感兴趣。”白知年蹙着斑白的眉峰,又道:“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秦枫为什么要找骆禹铭,又跟他的妻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有关系吗?”
“一定有关系,否则像秦枫这种修为,怎么会提起她,连杀气都掩饰不住。”
“难道,他们有血海深仇?难道,秦枫找骆禹铭是为了报仇?”
“不知道。看来,对于秦枫,我知道的太少了。”
或许,他记录下了很多关于他的传奇,但传奇永远是传奇,再精彩,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传说。真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其心酸,而他想记下的,就是真相!
白佟低下头,白皙的指尖抚过手中传记上的名字——秦枫,“爷爷,后面的故事,让我来帮你写完吧!”
“你?”白知年忍不住笑了,似乎听见一见很好笑的事情。
“我!”
看到白佟坚定的表情,白知年忽然有些笑不出了。
匆匆时光,从不停留……
三年后,一个惊人消息轰动了整个武林---武林盟主的独生女儿要嫁人。
轰动武林不是因为待嫁的是武林盟主的独生女儿,而是因为娶她的是秦枫。
一个江湖中的浪子,一个总有传闻让无聊之人酒足饭饱之后津津乐道的人,一个……
关于他的传闻太多太多,而江湖上最不值得信的就是传闻了。
芪云镇本是北方一个偏远的小镇,没有苏杭绮丽秀美,也没有京城纸醉金迷。
青石的长街凹凸不平,带着沧桑的灰色。
街边错落的小酒馆,客栈比比皆是,嘈嘈杂杂的喧闹声几乎交相互应。
偏偏就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镇,在江湖人眼中,却是最高权力的象征。因为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这里举行,江湖中的一切事务都是在小镇里的龙家堡处理。
这一日,一位清灵的少女走进这个小镇,她一看就是外地人,因为她的灵动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好奇,走过每一个酒馆都会张望上几眼。她就是白知年唯一的孙女——白佟。
又经过一个普通的酒馆,白佟站在门外向里面瞄了一眼,只瞄了一眼,她便立刻停住脚步,视线锁定在一个在角落里独自饮酒的男人身上。
他一身青衣虽不张扬,却丝毫掩饰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完美的脸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无可挑剔,悠远深邃的星目,英气逼人的剑眉,唇边飘忽不定的笑意……
如果不是他手中紧紧握着的清风剑,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飘逸的书生,而不是一个剑客。
就是他,令这个小镇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人,秦枫。
秦枫一如既往坐在有些破旧的小酒馆中,专属于他的角落独自喝酒,仿佛因为成亲引起的喧闹与他丝毫没有关系。
“唉,怎么每一个浪子都离不开三种东西:剑,酒和美女。”白佟在秦枫身边别有深意地自言自语着。
她见秦枫没有答话,丝毫不觉尴尬地坐在他对面的位置,接着又道:“怎么也不请我喝杯酒,别忘了我帮过你。”
秦枫淡漠的眼神停留在她脸上,嘴角勾了勾:“你爷爷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跑出来?”
“当然是偷偷跑出来了。这么重要的武林盛会错过了多可惜!”
“有什么可看的?都是些无聊的事。”
白佟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终身大事称为无聊的事恐怕也只有秦枫了。
从小便熟读各种武林秘史的白佟虽从未涉足江湖,却将江湖看的比任何人都要透彻。
她讨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侠客,讨厌那些争名夺利和趋炎附势的小人,反正只要是江湖中人她就讨厌。
她唯一另眼相看的就是秦枫,尽管关于他的个人经历,风流韵事写了厚厚两大本,她还是感觉那记录里不是一个真实的人,秦枫是个不解的迷。
为了不让气氛冷硬下去,她不得不将话题从“无聊的事情”上转移开:“找到你想找的人了么?”
“没有,连你爷爷都没有他的消息,哪里还能找得到?”
“那……”白佟正想问他找骆禹铭有什么事情时,才发现秦枫的眼睛失神地紧盯着门口,平日里冷静的眼神多了一丝让人读不懂的迷离,拿着酒杯的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如果不是几滴酒洒在了桌子上,白佟几乎不能相信传说中面对生死都面不改色的秦枫也会颤抖。
她无事不知的爷爷说过,对于一个江湖中人来说颤抖和失神足以要他的性命。
幸好她不是伺机杀他的人,否则他现在该是一具尸体了。
江湖就是这么可怕的地方,每一个人都要时刻警惕随时要杀你的人。
她以为秦枫活着,因为他从来都不会失神,不会颤抖!
白佟好奇顺着他刚刚凝视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龙大小姐正走过来――秦枫的未婚妻,武林盟主龙乘云的独生女儿龙清儿。
出身名门的龙清儿举手投足都带着名门淑媛的高傲,一身红衣配上她高挑匀称的身材,玫瑰般娇艳的面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个江湖中少见的美女。
奇怪的是她身边竟然跟了一个英姿焕发的少年,如果不和秦枫做对比,绝对可以算是英俊的美少年。
“是你的心上人呐!”白佟有些调皮的眨着眼睛,心想:还说成亲是无聊的事,明明在意的很!
“嗯。”秦枫将手中的酒杯端起,犹豫片刻又放下了。目光停留在酒杯中荡起的涟漪,看得出情绪波动,却看不出喜怒哀乐。
忽然,他丢下一锭银子,低头绕开一脸失落的龙清儿,也和龙清儿身后另一个白衣女子擦身而过,匆匆出了酒馆。
“等等我!”白佟慌忙追上去,由于过于心急,不小心撞上一副柔弱无骨的身体。
“对不起!”抬眼间,她一时呆住了……世间真有女人长成这个样子么?
那个女子不能用美来形容,一身轻纱白衣随风飞舞,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的挽起,只留下一缕青丝放在胸前,看起来娇柔又不失韵味。
白皙的皮肤比白玉还要细腻剔透得多,一点朱唇似笑非笑,似泣非泣;眉目间透着万种风情,可眼神看来却是虚无飘渺,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那种眼神让白佟一下子就明白什么叫做动人心魄了,一笑倾城--就是这样一种美,让人震撼,让人怜惜。
白佟再看秦枫时,他已经不知去向。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扶住白衣女子,柔声说道:“夫人,没事吧?”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屋子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接下来就是此起彼伏的感叹声,和所有男人羡慕的表情。
那女子恍若未闻般看着酒馆的门外,绝美的脸上竟然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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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佟一大早又去酒馆中找秦枫,可惜秦枫没找到,却意外地听到一个让芪云镇在拂晓的时候便开始沸腾了的消息--比武招亲。
一夜之间龙大小姐又决定比武招亲了。
清澈见底的溪水静静地流淌,不沾染尘世的一点尘埃。
白佟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呆呆地望着一片树叶顺着溪水缓缓的漂向远方,口中轻声嘀咕着:
“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能这样说变就变吧,嫁给秦枫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啊,她还不满足?非要看着大家拼死拼活才能满足她那虚荣的自尊心么?”
见到太阳已经渐渐偏西,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向小溪的对面一片清翠的树林走去(略怪 望斟酌)。龙家堡唯一没有人把守的就是这片竹林(有语病望斟酌),之所以没有人把守,当然是因为主人家认为没人可以进去。
白佟本不想冒险擅闯,只是早上在正门碰了钉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树林不是很大,但是每棵树都很相似,似乎特意有人布下迷阵,令白佟不知不觉就迷失了方向了。偏偏夜幕不会为迷路人的焦急而迟来,黑暗很快笼罩了这个树林。正在她犹豫着喊救命是不是有用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顺着声音走近,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焦灼不安的踱着步,年轻人的穿着虽然不是很讲究,可是粗布的衣服掩饰不住他逼人的英气,稚气未脱的眼底透着一股正气,清秀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担忧。
他的对面站着一身青衣的秦枫,他依在树下,冰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庞上,使那张脸看起来更加耐人寻味。眼神在月光的反射下明亮,清澈,还有点似有若无的落寞。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湖传闻说没有女人可以抗拒秦枫的魅力,他的身上有那种男人的致命的吸引力,冰冷,孤傲中透着多情,忧郁和醉人的哀伤。
这正是女人最无法抗拒的。
少年又焦躁地踱了几步,终于停下来,对着秦枫叹道:“大哥,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了,你倒是想好怎么办了没有?要不你去和那家伙决斗,用江湖的方式解决……”
秦枫只是低下头,看不到任何表情。借着月光,白佟恍惚看到他眼底那极力压抑的痛苦。
她忍不住偷笑,昨天还洒脱地走掉,今天却来树林里站了一天,男人啊,都是在人前装模作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少年见秦枫没有反应,索性道:“算了,反正就算你去比武,也不会有人赢得了你,比就比吧,谁怕谁啊!”
秦枫终于开口了:“出来吧!”
白佟见阴冷的林子里没有其他人,悻悻的从树后走出来,赔笑道:“我走到这里迷路了。”
秦枫微笑着看了看她,问道:“你以为龙家堡这么容易进?”
这是白佟第二次看见他笑,那一笑就像冰河瞬间融化一样让人觉得既温暖又震撼。
压下加速的心跳,白佟不好意思的拨弄着两根长长的辫子,答道:“看来的确不容易,还好遇到你们。”
“这片竹林是龙家堡防御外敌用的,最近因为武林中人聚集,所以堡主关闭了机关,以防止错伤无辜。还好龙堡主有先见之明,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和你爷爷交代了。”
白佟闻言暗中吐了吐舌头,那么看来她算是万幸了。
“看在我帮过你的情分上,你就收留我吧……”她的请求还没说完,就听秦枫接道:“南宫,让她住你隔壁吧,总管问起就说是我带回来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挥挥衣袖,不带走半点尘埃。
“大哥?!”少年没叫回那个决然而去的身影,只好无奈地回头看看那白佟。“姑娘,你别介意,我大哥今天心情不好,他喜欢的人……”
白佟接道:“我知道,他未婚妻要比武招亲嘛!”
“你也听说了?”
“现在整个江湖,还有谁没听说吗?”
“……”
“我叫白佟,请问这位帅哥怎么称呼?”
“白姑娘,在下南宫凌。”
南宫凌!白佟不禁又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眼前的人,原来他就是南宫世家的南宫裴音最疼爱的小儿子。据她的爷爷记载,这位南宫公子,从小不爱读书,不爱练功、争权夺势,还不爱娶媳妇,专爱游历美好河山,结交三教九流的闲杂人等,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最“不务正业”的世家子弟。
去龙家堡的途中,南宫凌与她闲聊:“白姑娘,从哪里来?”
“天寒山。”
“天寒山?”提起天寒山,南宫凌的眼光顿时光芒万丈,“我听闻天寒山上有位世外高人,专门撰写武林典籍,无事不知,人称江湖百事晓,我正想去拜访,你可见过他?”
“当然,他是我爷爷!”
“啊!失敬失敬!”
“好说好说!”
白佟笑呵呵跟在南宫凌身边,走进了龙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