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江南地域。
广义上的江南其实是一个十分大并涵括几州的地方,这里水乡繁荣,无数才子为此作诗作曲,因此历来都是旅游圣地。
然而墨弦此次的即将查的那个案子的案发地点准确来说,只是堪堪的挨到了江南地界,并没有算真正的江南。
案发地点乃是一个勉强算作富裕的州府,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小康生活。
这天小雨绵绵,远处的山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天空阴沉的很,而州府这宽敞的街巷中只有寥寥无几的路人。
平安客栈,店小二琢磨着这天气,应该是不会有人再来了,便抽了抽肩上的毛巾,高声喊道:“关门咯!都收收东西哇!”
“——稍等,这位朋友。”一道男声阻止道。
店小二抬头一看,只见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灰衣人,便道,“三个客人?打尖还是住店呐?”
“三间上房,再随便上几个家常菜。”为首的男人一身灰蓝色的长袍,样貌俊秀,他想了想又摸着腰间的小匣子,说,“再切一盘薄薄的生肉。”
说完就给了银钱。
店小二的态度顿时恭敬许多,他垂眸,“请跟我来。”
这三人正是墨弦阿林以及狄明书——和晚宴说好的不同,除了阿林以外,并没有任何暗卫保护她,狄明书则是受夜暮霭随墨弦前来,帮助墨弦查案。
天字号房间里,浴桶里热气氤氲,墨弦放松全身躺进浴桶,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三天,可真是太累了,而且身上也很旧很脏。
墨弦泡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她看了看那红艳的花瓣,脑子里突然显现出另一幅画面——
“洗个澡要这么久你是姑娘吗?”一红衣女子对着浴池里的人说。
墨弦时不时闪过的画面已经习以为常,因为这几天都有这种类似的碎片画面让她逐渐想起来——于是她面无表情的想这又是什么。
所幸这次的画面竟然只有那一瞬,墨弦惊异的穿好长袍长裤,又耷拉着鞋走出屏风,然后正巧听到了店小二敲门。
他说:“客官,菜好了,那位公子问您方便下楼吗?如果方便就下楼用膳吧。”
墨弦一顿,片刻后,楼下,饭桌上。
狄明书虽说是只随便上个家常菜就好,但店家还是十分有心的弄了十分精致的菜色。
细碎的葱叶漂浮于嫩白的豆腐汤上,快火爆炒出来的牛肉十分咸香可口,蔬菜则全是先以大火爆炸再转小火焖煮入味,连这似乎临时烧出来的烤鱼闻起来也香味扑鼻。
墨弦惊奇的夹了一块烤鱼,夸道:“这店家可以啊,随便弄弄能给上盘烤鱼?”
狄明书夹起一块没有刺的鱼肉,然后袖子中的小蛇闻着味就爬了出来——
墨弦瞬间秒懂,她恍然大悟:“是蓝莲要吃?”
狄明书点点头,只见小蛇一口吞了那块鱼肉,然后小眼睛里似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
墨弦心情复杂,这狄明书对小蛇未免太好了点,这程度都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了。
“小姐别觉得奇怪,”阿林一边刨饭一边说,“公子和它的蛇似乎有特殊感应,一直以来都这样的。”
狄明书此时也道,“是,我和它相处多年,有特殊的表达方式,所以别觉得奇怪。”
小蛇闻言猛点头,用只有狄明书能听见的语句说:“就是啊,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他的,我也不会离开他。”
狄明书无奈一笑。
墨弦倒是有些羡慕,因为这让她想起来破阁里那只只会在清晨挠她脸的大花。
小蛇比大花听话多了。
狄明书夹起一块切得很薄的生肉放进小蛇嘴里,对墨弦道:“不过有时候也不是很听话,之前老是吵着要见你。”
墨弦诧异了:“为什么?”
“不知道,”狄明书摇摇头,“不过它对灾祸一直都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后来那里不是发生了爆炸吗?”
墨弦恍然大悟,“所以你当时找我是因为这个?”
狄明书颔首:“对,很抱歉当时骗了你。”
对于这个墨弦倒是没有责怪,她说道:“没关系,不过……”她笑道,“它这也算是吉祥物吧?”
小蛇忽然顿住,就在狄明书以为它会挠墨弦一脸的时候,它竟然只是昂头对狄明书说,“啊——我还要吃。”
狄明书略有些惊奇,“墨姑娘,它似乎真的很喜欢你。”
墨弦好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这是小蛇说的吗?”
“不,”狄明书很认真的说,“如果平常人把它当吉祥物的话,它早就一口咬上去了。”
墨弦懂了,“所以你觉得它很喜欢我?”
“确实,如果是别人的话它碰都不会让碰,更别提能摸它的头了。”狄明书如是说。
墨弦一笑。
这个时间客栈里没多少人,三人很快用完了饭,狄明书提议去他的房间聊聊案情。
“碰!”
古木色的案卷被放在了桌子上,狄明书展开案卷,朝着对面的墨弦和阿林道:“我们先来看看这次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小青山是一个小镇的名字,当地有一位极其出名的富商,名为薛宁,同时也是当地盐运使的好朋友。
薛宁为人谦和,时常参与一些帮助百姓的活动,比如开仓放粮、振济乞丐……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所以他在民间有了一定的好名声。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会有仇家,可是他却在一个月前被人残忍的杀害于自家书房里,场面极其血腥,杀人者手法也极其残忍。
“等下,”墨弦举手,“有没有具体的残忍法?”
狄明书眨眨眼,“不能具体说。”
阿林抬头问道,“为什么?是底下的人没查出来吗?”
“不是。”狄明书说及这个很无奈,“是因为耀明律法规定,案卷里不能公布较为残忍的杀人手法,避免引起群众恐慌和效仿。”
墨弦:“……”
阿林似乎觉得可笑,她诧异道,“那我们怎么能知道尸体是如何的呢?”
狄明书低声对她们说了那死状,最后才说:“差不多就这样,这些是我从苏谨那里知道的。”
他接着说:“仵作说凶器是一把匕首——后来薛宁的夫人证实了这件事,因为那把匕首就是薛宁常年藏在靴子里的用来保护自己的匕首,谁知道凶手竟然用这把匕首杀了他自己。”
“死亡时间是在子时,同时负责伺候他的小厮也失踪了,而且至今仍然没有找到这位小厮。”
墨弦听完若有所思,小蛇吃饱喝足后有些困倦的把自己团成了一坨已经睡着了,阿林似乎对此感到疑惑,她问:“没有人怀疑是那小厮做的吗?”
“有——”狄明书抬眼看向她,“但是这个怀疑被全府上下的人否决了。”
墨弦眯了眯眼,问:“为什么?”
“据他的夫人说是因为他在薛宁身边侍奉了八年,”狄明书解释道,“很多人都问如果这小厮要杀薛宁,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反而等到今天?”
墨弦觉得可笑,她挑眉,提出一个假设:“如果他们是临时起的争执呢?毕竟他鞋子内藏匕首这种事情除了夫人知道以外和他比较亲近的人应该也知道,难保这小厮不是其中之一啊。”
狄明书摇摇头,否决了:“如果是你说的这种情况,那尸体应该会被毁得乱七八糟且有十分明显的冲动杀人痕迹,但是薛宁的并不是,他的尸体伤痕表明凶手是想慢慢的折磨、凌辱他。”
墨弦摸了摸鼻子,黑亮的双眸里终于出现了许多迷茫的神色。
此时阿林又说:“按道理应当是仇杀?总不能是情杀吧?”
“情杀也有可能……”狄明书说,“虽然人们对他很尊敬也很礼貌,但是薛宁确实有个了不得的点,他喜欢各种美人。”
在座唯一的两位姑娘眼神里都露出了迷茫又有些厌恶的神色,异口同声问道:“这样都能被人信奉?”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玩意儿都能被人当成信仰啊。
狄明书挑起一边眉毛,淡淡的笑道:“为什么不行?他一不强抢民女二不奸淫掳掠,偶尔还施恩于他人,便自然会有人信奉这样的人了。”
“他夫人不管?”墨弦皱眉问,“如果他夫人都不管的话那是不是能怀疑一下两人的感情不和睦?”
“她管不了。”狄明书脸上露出很无奈的神色,“她对这些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说起初还会吃醋掀桌,后来就麻木了,甚至还让自己的下人给那些姑娘安排住处。”
墨弦和阿林互相对视一眼,都双双无语了。
“旁人都说皇上后宫三千,实则这边一个富商都比陛下奢靡。”狄明书似乎叹气的说道。
墨弦心说那是因为在李寒羽眼里权利大过一切,谈恋爱结婚什么的都是为了权利。
淑妃管人,李贵妃固权……细细数来,李寒羽后宫还真是不留无用的人,每个都有各自的用处。
“薛宁身边的女人几乎一天一换,没有人能管得了他——让我觉得十分蹊跷的一点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得到百姓口中‘谦和’的评价。”
狄明书蹙紧眉心,似乎对此非常的不解,“按理来说怎么都会有一些桃色传闻吧,比如为了某某某一掷千金感动世人什么的吧。”
战神如夜暮霭这般都会有闲得无聊的书生写他的同人文,那么薛宁怎么会没有?再不济,和这么多女孩在一起,他传闻总得有一两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