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里的蛇虫鼠蚁？
墨弦听起来都觉得十分残忍，她皱了皱眉，似乎能想到那些毒物入体的场景，于是不由得不忍心道，“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太残忍了吧。”
夜暮霭嘴唇一勾，一个笑容便在他嘴角成形，残忍么……之前墨弦身为女帝的时候，那水牢里的东西可是每七日一换——原因就是想让人受不了那脏污，还有一点就是为了保持那些东西的毒性。
“对于顽固且穷凶极恶的犯人来说，”夜暮霭不知自己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这都不算残忍。”
墨弦愣了下，她无端的觉得夜暮霭说的这句话有些奇怪。
“……不残忍吗。”她反问。
夜暮霭一边走一边回答她的话，“不算残忍，因为还有许多的这样的事，比如前朝的万人坑。”
墨弦：“……”
这是她真没想到的。
两人边走边聊，夜暮霭给她说了好些关于刑罚的常识，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夜暮霭把脸上的伪装去掉以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墨弦则是担忧的去看了看阿林的情况。
黑沉的房间里，墨弦隐隐约约能看到床榻上躺了个凹凸出来的人形，她松了一口气，这才又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简单洗漱后，墨弦躺在了床榻上，奇异的是她竟然没有感到任何一丝困意反而十分精神。
可如果是往常的话这个时间她早就困意奔涌睡着了。她抬手按了按眉心，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半天，才模模糊糊感觉到一点睡意。
就在这时，墨弦却忽然又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听到这声音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奇怪，而是鬼使神差的想：这耳朵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灵敏？能不要么……
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十分厚重的脚步声，像是拖沓着什么似的沉重，同时的还有一些奇怪的水滴声。
“滴答……”
墨弦此时困意汹涌，已经顾不得外面的声音了，她烦躁的挠了挠脸颊，沉入了更深的梦乡。
次日一早，一声惊呼响彻整个客栈，墨弦没睡饱，心说狄明书又怎么了？！小蛇又变成人了还是怎么滴？！
“死人了！”这次是一个女客的惊叫，“快来人啊！”
墨弦猝然睁开双眸，她条件反射的起了身，眼前顿时冒出了许多小星星，她按了按因为熬夜导致疼痛的太阳穴，挣扎着起身出了门。
她推开门的刹那，只觉得眼前都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还有人悚然道：“这也死得太惨了吧？！”
“——好吓人啊！”
“来人，来人快报官！”
墨弦拨开人群，然后看见了一个仰躺在地面上的人，他闭着眼睛，面色青紫，口鼻处均有鲜血，一袭破旧白袍上开出了大片大片深红色的血花。
“……”
墨弦沉默须臾，脑子里下意识的判断出此人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
她扫视了周围的人群一眼，发现自己竟然没看到狄明书和夜暮霭？没醒吗？他没醒还好说，那客栈里最强战斗力夜暮霭也没醒么？！
墨弦顿觉不对，她又拨开人群去敲他们的门。
“哎哎哎，姑娘你做什么？！”
“干啥呢赶着投胎啊……”
墨弦一边说抱歉，一边过去敲门。
扣扣扣几声响后，夜暮霭才开了门，他脸色微微有些不耐烦，却在看见是墨弦以后强行转换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怎么了？”
墨弦蹙眉，“你没听到外面有人尖叫吗？”
夜暮霭脑袋昏昏沉沉，他艰难的抬起眼睛，墨弦的面容在他眼中有些重影，“什么尖叫？”
墨弦觉得奇怪，又狐疑的跑去敲狄明书的房门，这次开门开得更慢了……她居然连续敲了数十下才见到狄明书来开门！
狄明书一脸的困意，他打着哈欠道，“怎么了……”
“外头死人了。”墨弦这次说的十分言简意赅，“你快去看看。”
狄明书闻言迷迷瞪瞪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不少，他听清楚墨弦说的什么以后，急忙跌跌撞撞的奔向人群。
墨弦则是皱紧眉毛进了屋，狄明书的床榻一片乱七八糟，被褥拱得老高，而小蛇似乎睡死了，直接整条蛇都团在床榻上不动，并且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不对劲。
墨弦脑子里忽然冒过这个想法，她轻轻嗅了嗅，顿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怪异味道。
迷香吗？
她瞬间转身跑出门，却见夜暮霭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浑身也没了那睡得迷糊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锐利。
“我的房间里有迷香的味道，可能中招了。”夜暮霭脸色十分难看的对她说道，墨弦深呼吸一口气，回道，“狄明书房间里也有。”
这太可怕了，居然有人能在他和狄明书的眼皮子底下放迷香。
客栈里有人报了官，官兵很快就疏散开了人群并接走了死者，狄明书头痛欲裂的回到房间里，然后伸出手摇了摇小蛇，小蛇起床气很大——尤其是这么多年来它和狄明书同床共枕还养成了条件反射，于是墨弦眼睁睁的看着它下意识的甩起尾巴打在狄明书的手背上。
而狄明书竟然立刻就清醒了很多，他坐在桌旁，开始对夜暮霭说自己的发现。
墨弦不理解这是怎么样的蛇奴精神，居然被越打越清醒？！
“刚才被接走的那个死者手臂上有许多击打造成的伤痕，腹部鲜血淋漓，应该是那里受了很重的伤没来得及救治导致失血过多所以死亡。”
狄明书一口气不喘的告诉夜暮霭自己的发现，随即又抬起手狠狠的掐了掐眉心，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更加清醒。
夜暮霭本身有武功底子，对待迷香有一定的抗衡能力，因此他清醒得比狄明书快很多，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迷香对狄明书造成的后劲很大，他一连掐了好几次自己的手，才堪堪把脑子里刚才那个死者的死状记住。
“没有。”狄明书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但是我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后半夜，因为那上面的血还没有干透。”
夜暮霭松了一口气，带着墨弦，离开了他的房间并说：“你再休息休息，外面的那些交给我吧。”
两人出了门，墨弦很是疑惑的问：“他不是也是练武的吗？怎么没你这么强的抵御？”
看起来一点迷香就快死了似的。
夜暮霭抬手揉了揉眼睛，眼底一片青黑，但他的神智十分清醒：“我经受过相关的反迷训练，他没有，况且那迷香的分量很大……想来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厉害，所以狄明书才会是这种反应。
墨弦听出来他的话外之意，“如果这次是冲你来的，那你的行程岂不是暴露了？”
夜暮霭揉了揉眉心，“这个没有关系，我本来就没想着能瞒住。”
皇帝那边会把他理解成担忧墨弦不行所以前来，但那股势力就不一样了……
如果他们一直在监视自己的话，那么他们必定会误以为他来这里有其它目的。
“问题是谁能这么快就知道你来了？”墨弦皱眉，她十分担心这个问题，“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这种分量的迷香。”
“并不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夜暮霭垂眸思考道，“昨晚我们那个时候才回来，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事先在屋子里放好了迷香。”
“可是为什么我这里没有？”墨弦问道，她昨晚根本就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只听到了滴滴嗒嗒的水声。
夜暮霭看了她一眼，说道：“可能对方觉得你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小看了你。”
墨弦：“……”
所以她是不是还得庆幸自己太弱所以被对方忽视了？那滴滴嗒嗒的水声又是什么？
“等等，”墨弦眼神中突然露出恐怖的神色，“昨晚我好像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不会是那个人的血落在了走廊上发出的声音吧……”
如果是因为这个导致他没有及时得到救治那她算不算间接性的帮凶？
夜暮霭不理解的看她：“你说什么？”
“我昨晚回来后没怎么睡好，然后差不多后半夜吧，好像听到了外面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墨弦说着又跑到走廊前，沿着那些血迹走过，最后发现她的门上竟然有个血手印！
这可真是令人惊悚了。
“这……”墨弦把自己的手掌附着虚空比了比，顿时疑惑的挑起眉，“这么大的手？”
夜暮霭这一路跟着她过来，大概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自己也伸出手印了印那掌印，却也还是大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
墨弦也看见了他的手掌比例，她道，“我怎么觉得……这手像是有两个我的手大呢？”
但是据她刚才所见，那个死者的手掌分明没有这样大。
夜暮霭说：“下午应该会有关于那死者的身份猜测。”
他决定等等官府的声明，毕竟查人找人这种事，也就只能给官府做做了。
来之前他听说此地巡抚无甚作为，连有人当街拦轿喊冤都不管，直接径直略过……这回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些呈上来的折子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