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这些姑娘听到她是新来的以后，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种悲悯。
墨弦下意识觉得这种表情不对劲儿，她眨眨眼，一副纯澈无辜的模样，很懵懂的眨眼，“怎么了吗？”
良久之后才有人说道：“……这里不该是我们待的地方。”
墨弦眯眼，“什么……对了，我好像听到有谁在哭？”
屋里所有人的眼神都移到了被围着的姑娘身上，那姑娘仍然在啜泣，模样可怜极了。
墨弦走过去，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便蹲下身，拉了拉她的手——这是无声的安慰。
“你怎么啦？”墨弦刻意用这种声音问道，“姐姐？”
那姑娘似乎被这个动作刺激到了，立刻就抱着墨弦一阵大哭，“呜呜呜呜呜我这辈子都毁了啊呜呜呜……”
墨弦感觉到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服，她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用那种很软的声音温柔的道，“姐姐怎么啦？”
一旁的人看不下去，便对墨弦道，“你……你别问了，这，她很难说的……”
墨弦脑子里下意识的思考什么东西会很难说？难以启齿……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抱着她的姑娘哽咽着和她分开，然后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她赤裸的手臂、脖颈、锁骨等地方都印着青紫的痕迹，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了。
“寨主收姑娘来不是做奴婢的……”这姑娘哭诉道，“他是收来……”可能是后面的词语有些让她难以启齿，因此没说出来。
不过墨弦已经懂了，她皱起眉，安慰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好吧？”
这姑娘于是又呜呜的哭起来。
墨弦不想戳她的伤心事——因为在这个时代，女子清白确实大于天，何况是被土匪……
李莫真他妈不是人！
“你们能走就走吧。”这姑娘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哽咽，红着眼睛看了周围或关心或担忧的姑娘们，又说：“他真的不是人，我不希望……不希望你们也被他这样的人践踏。”
墨弦闻言心情十分复杂，她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位姑娘，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说什么的，最后却只是说：“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摇了摇头，满面的凄惨之色，“你们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了……如果我死了，把我随便扔个地方就行……这副模样，我无法回去面见父老乡亲。”
屋内的姑娘们都听出来了她隐藏的死意，纷纷沉默——
这姑娘看她们这副沉重的模样，笑了笑，那是一个十分无奈又带着悲哀的笑容，她说：“你们……”
“你刚才的意思是你打算为了那么个人渣去死？”墨弦突然打断她的话，眼睛十分认真的盯着她，“是吗？”
那姑娘愣了愣，随即听出她的指责之意，她眨了眨眼，眼泪滑落面颊落在衣襟上。
“姑娘，不是我说，就为了这个人渣去死，这真的不值得！”墨弦说得很认真，“你自己觉得值得吗？”
那个姑娘沉默了。
屋里没有人说话，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之中。
“不值得。”倏然有别的姑娘说话了，“她说得对，蝶儿，这样的人渣根本不值得你为此去死！”
墨弦听到她的名字，挑了挑眉，“你的名字是蝶儿？”
蝶儿闭了闭眼睛，面上的凄惨悲重之色淡了很多，她点头，“是——我全名是谢采蝶。”
“彩蝶姑娘。”墨弦不知道她是哪个彩，反正都是那个读音，便这样唤了，“你的名字很好听，不应该因为一些人渣就放弃你自己的自由。”
彩蝶本应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哪怕它们少了一半的翅膀，也仍然在挣扎着活着，等待着再次归于天际的那一刻。
谢采蝶抽噎了一下，恍惚中觉得自己以往的什么观念被打破了。
全然新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旁边有姑娘疑惑的替谢采蝶问了出来，“你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墨弦心说我当然不是普通姑娘，她是普通的穷姑娘。
创业都还要从金大腿那里借钱的特别穷姑娘。
“我？”墨弦找了个暧昧不明的说法，“我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但你的容貌生得实在是不像平民百姓。”一旁又有新的女声出现，并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姐吧？”
墨弦眨眨眼，心想反正我不承认，你们也不知道啊。于是便说：“我真的和你们一样……本来来山寨是想找些事做，谁知……”
所有的姑娘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句话：谁知寨主是个人渣。
“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哎，”墨弦抬眸扫过这里所有的姑娘们，“这里是土匪窝，你们怎么想到来这里做婢女的？”
此刻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好像自己来也不是因为这个似的。
奇怪的是这些人也并没有觉得这话问的突兀，而是认真的想了想：
“好像是家里人推荐的……”
“我是我四叔推的，说这里的工钱比较多。”
……
墨弦听了半天，发现她们好像都是被别人推荐过来的，之前对这里完全一无所知。
墨弦很快抓住其中破绽，问道：“那，你们有见到来过的人回去吗？”
闻言屋子里所有的人脸上都出现了恐惧。
“好像……好像没有。”
“对……我妹妹就没有回来。”
“怎么会这样……”
墨弦仿佛懂了什么，她眨了眨眼睛，脑子里隐隐出现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些没回去的人是不是都死在山寨了？
“怎么办呀……”意识到这里是个吞人的魔窟以后，很快就有小姑娘急哭了，“我本来只想赚工钱的啊！”
墨弦摸了摸下巴，想起夜暮霭此行的目的，突然有了点信心，她问道：“蝶儿……”
谢采蝶没有惊慌，只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眶，声音略带哭腔，“怎么了？”
墨弦知道自己提这个不太好，但是为了她的目的，墨弦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寨主是为什么选你的？”
是有顺序还是其他的什么特殊原因？
谢采蝶明显没想到她问这个，她愣了一会儿，茫然道，“我也不知。”
墨弦沉默片刻，又问：“你是第一个登记进来的人吗？”
“她不是，”通铺的最里面有个姑娘举起手，“我才是。”
墨弦眨眨眼，脑子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那寨主见过你们吗？”
姑娘们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末了还道：
“这几天只有下人看着我们，我们也不认识寨主。”
“而且最开始不能走远……现在是直接不能出门。”
墨弦看了看屋子里的所有姑娘，脑子里冒出个猜测，这寨主的手下是不是按照容貌选的……她眼神闪了闪，又问谢采蝶，“你是以什么名义被他叫过去的？”
“什么？”谢采蝶一时没懂。
墨弦只好又解释道，“就是……你不是自愿过去的吧？”
“不是。”谢采蝶果断摇头，“是有管事的和我说，让我去打扫书房……然后我就去了，之后寨主就对我……”
墨弦闻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诧异道，“你是被他的人送回来的？”
谢采蝶连连摇头，她手攥紧衣襟，“不是……是我自己回来的。”
墨弦脑子里一瞬间满屏的卧槽闪过，她自己回来的？！那寨主一会儿是不是会过来？！
“她自己回来有什么问题吗？”有姑娘疑惑的问。
墨弦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哭笑不得，她闭了闭眼，道：“如果是她自己回来的，那寨主可能会自己过来一趟……”
咚咚咚！！
粗暴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还伴随着男子声音粗犷的喊声：“开门！快开门！查人！”
查什么人？！
墨弦瞪大眼，心说自己今天的运气有这么背吗这就被发现了？！
“开不开？”有姑娘小心翼翼的问墨弦，显然把墨弦当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然而门外的人明显不想等这群磨磨唧唧的小姑娘开门，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而冲进来的都是些壮汉，他们穿着简朴的短打衣衫，裸露在外的肌肉青紫虬结，充满了力量感。
姑娘们明显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壮汉们进来便直冲聚集的姑娘们，个个表情淫邪，“今天有刺客进了寨主的书房！我等奉命勘察！”
“姑娘们对不住了！”
一时间女子尖叫声骤然响起，花瓶茶杯等东西碎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片混乱。
“啊啊啊啊啊啊！！流氓！！”一位姑娘尖叫着把花瓶狠狠的砸在身前的壮汉身上。
壮汉身前顿时一阵血瀑，他抬起手一个巴掌就要扇在那姑娘脸上——
一旁的墨弦见状扔了个凳子砸在壮汉身上，朝那懵懂的姑娘喊道：“往外跑！”
凳子是实心的，正好砸在他脑袋上，壮汉被砸得眼前一黑，而面前的姑娘已经无比灵活的跑了出去。
“艹尼玛的小婊子！”有另外的壮汉捂着眼睛，而他面前是拿着剪刀一手鲜血的姑娘。
谢采蝶的遭遇给了她们很大的愤怒和憎恨，这些力量是无穷的。
然而架不住山寨里有另外的下人们闻声赶来。
墨弦对这些伤了人见了血就愣住的姑娘很是无奈，她怒喝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往外跑啊！！”
反应过来的姑娘们纷纷往外跑，而墨弦面前却是堵了好几个大男人，她走不了。
墨弦吞了吞口水，不断的往后退着，她面前的壮汉们眼眶赤红，明显是极其愤怒的模样。
艹！！这谁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