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和她有多大仇啊，墨弦表情十分麻木的想。
泽林南听了夏驳的话以后，眉心微微一皱，只道：“你不要再如此顽固了，我们的事情和你师妹有什么关系？”
夏驳却陡然愣住，他攥紧掌心，心里冲上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你舍不得下手大可以直说，何必同我说这种话？”
墨弦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什么，她倏然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背影。
“你胡闹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当初我逐你出师门的事吗？没有必要。”泽林南语气淡淡，“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俩没有可比性。”
“她那么废物当然没有可比性！”夏驳立刻接上他的话，并且不再为此转移视线，他道：“师尊，我刚才说了，只要你亲手杀了她——我就不动手，如何？”
墨弦闻言立刻很想对着泽林南可怜巴巴的求饶……结果到半途突然想起来自己前世是如何杀了他的，顿时就冷静了很多。
哪个神经病会帮杀了自己的人啊。
缺心眼也不是这么缺的啊。
“你说真的？”泽林南十分淡漠的抬起眼睛看夏驳，“但我还要加一个条件，如果我杀了她，那你就立刻放我走。”
夏驳眉心微微一抽，眼睛有些危险的眯了眯，“好。”
他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心里想的却是，诚实守信是那些正人君子的做派他可不是君子……反个悔也没什么。
泽林南缓慢的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匕首，然后把刀尖转向了墨弦。
墨弦微微低头，看着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刀尖，她咽喉处动了动，嘴唇嚅了嚅：“师尊……”
泽林南却无情的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由浅至深的将刀尖刺入墨弦的咽喉，那截白皙的脖颈慢慢的洇出了血色。
看起来有一点属于死亡的美感。
就在这刹那之间一柄剑倏然飞过来打掉了那把匕首，泽林南手腕一麻，他抬眼望去——
墨弦已经被一个玄色的人影揽入了怀中。
是夜暮霭。
夏驳瞬间皱起眉毛骂了句脏话，旋即一把将帝师抱起，而后两人后退了一米远。
“对不起，我来晚了。”墨弦听到夜暮霭低声对她说，“我不该和你吵架。”
墨弦拥紧他，没说什么，但却默默的把头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夜暮霭解开了她手上被绑着绳子以后才看向对面那两个歹徒，然而这一看之下他震惊了——
“泽林南？”夜暮霭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很是不可置信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泽林南闻言倒是什么也没说，但夏驳惯来是个和别人呛声的，他当即冷笑一声，“我师尊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怎么？这块地姓夜？”
夜暮霭抿唇，终于把目光从帝师脸上移到了一旁的夏驳，他冷漠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把墨弦绑到这个地方来？”
墨弦扯了扯他的袖子，同他耳语道：“这是帝师前世的大弟子，也是我的师兄。”
夜暮霭眼睛一眯，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另一个重点，以同样音量回答墨弦：“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也是重生？”
那这世界的重生者未免有点多了。
这两人的举动在夏驳和帝师看来有些太过亲密，夏驳咬牙，“你们俩当我和师尊不存在吗？”
墨弦诧异的看了一眼他，就没搞懂这人有点戏剧性人格的原因是什么——干什么非得刷自己存在感？
“你为什么要绑架墨弦？”夜暮霭坚持自己的问话，他有些命令式的语气：“回答我。”
夏驳轻声一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再次吹动了哨子——
夜暮霭被他这个技能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下意识的抱起墨弦离开了这里好几米远，再次抬头看过去时对面那两人却早已经不见了。
夜暮霭皱紧眉毛，低头和怀里的墨弦对视一眼，道：“我们先回家。”
不知是哪个词语触动到了墨弦，她攥紧了夜暮霭的袖子，点了点头：“好。”
*
萧宁王府。
墨弦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榻上，她抬起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让风清陵仔细的处理脖颈上那道匕首造成的伤口。
风清陵一边咂舌一边给她清理血迹，“你这伤受的有点危险啊，这人的力道要是再深一些可就割破你的喉管了。”
墨弦艰难的道：“他下手向来狠……”
“哎你别说话，”风清陵立刻又阻止了她说话，“你一说话嗓子就动，药都被抖下来了。”
墨弦于是安静了，只挤眉弄眼的朝夜暮霭送秋波。
夜暮霭在一旁冷脸坐着，压根没理她，他看着她脖子上那道伤口，只觉得心都要疼碎了。
偏偏这死丫头还不把这当个大事。
空气就这样安静了片刻，直到风清陵开口说话：“好了，这段时间里，你尽量少说话，饮食上……算了先别吃东西喝些粥吧，要炖得稀碎一些，或者直接给她米汤也行。”
他后半句话是对夜暮霭说的。
然而夜暮霭听了以后眉头一皱：“她这伤要养多久？要是一直这样吃下去那还不得瘦成个竹竿？”
须知她本来就够瘦的了。
风清陵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对夜暮霭道：“短期内你就别想让她吃什么好的了，先按照这样吃五天吧。”
夜暮霭能怎么办？他只能答应，“好，那多谢你了，回去吧。”
风清陵走了。
“哎，你别丧着个脸啊。”墨弦见大夫走了就开始说话，并且十分不遵守医嘱的大声叭叭：“你不是说不生气了吗！”
夜暮霭无奈的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闭嘴吧你，快躺下。”
墨弦就地一倒在榻上，并且还乖乖的扯过一旁的毯子盖上，随即又对夜暮霭挤眉弄眼，十分艰难的表达自己很乖的讯息。
夜暮霭拿她真的没有办法，只得说：“你先睡一觉，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你暂时别管了，全交给我吧。”
但生龙活虎的墨弦并不想睡觉，闻言委屈的瞪了夜暮霭一眼。
夜暮霭心狠的出了门，屋里顿时空荡荡一片，墨弦没了逗的对象就安分了很多，甚至开始慢慢的闭上眼试图让自己沉入梦乡。
而王府另一处的会客厅。
夜暮霭一过来就被厅里众多人行了注目礼，眼神最为明显的莫过于蓝莲，只见这少年眉心一蹙，“你查到是什么人绑架了她吗？”
方才风清陵已经和他们说过了墨弦的伤势如何，由于已无大碍，因此他们并不太关心受伤的地方，反而更加担忧绑架她的人。
有一就有二，这一次对方没有成功要了墨弦的命，那就一定会有下一次卷土重来的绑架。
“没有。”夜暮霭选择隐瞒帝师的事，他抿唇坐下，想了想那时的画面，补充说道：“但对方好像可以用哨子驱使麝鼠。”
这手法仿若有些熟悉，狄明书瞬间就想到了四年前那些被驱使的鳄鱼以及土匪山寨里的、被驱使的尸体们。
同样的，蓝莲也想起了这件事，他没那么多心眼，因此十分大大咧咧的：“这和我们几年前查的那个有点像啊，只不过对方驱使的是咬人的怪鱼。”
“所以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夜暮霭补充了蓝莲的话，他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思考半晌，“或许那些驱使的术法就是从他那里流出来的也说不定。”
狄明书闻言也将夜暮霭所说的事情和四年前的事情挂上了钩，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我们如何能保证还有没有其他的这样的人？这几年来你的手下有查到什么吗？”
他简短的问话让夜暮霭皱起了眉毛，并且想了想这几年来的事，于是摇头：“并没有查出这样的人，我们虽然捣毁了几个竹叶势力的窝点，但却都没有找到什么核心人物。”
这件事情细想起来很是奇怪，仿佛从四年前的那刀疤脸以后就没了核心人物似的。
“荷梗那边的人呢？”狄明书作为夜暮霭的手下还是知道一些重要机密的，“那边的人有没有交换信息的意思？”
据他们所知，荷梗的存在似乎也是为了对抗竹叶，而且那边还有几次都向他们抛出了关键线索。
夜暮霭沉思着摇头，“没有……说起来也不知道凌池霄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蓝莲有点茫然的看看夜暮霭，然后又看向自家主人，发出了灵魂的疑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们俩这两年来不是没有联系吗？”
狄明书前一年来和夜暮霭确实没有联系，因为小蛇应期能量的关系，所以他带着蓝莲在山间住了一年多才下山。
但后来蓝莲恢复能量以后，他就和夜暮霭再次连上了线，并且在带着蓝莲见识人世繁华的时候也并没有只在意玩乐，反而在蓝莲不知道的情况下为夜暮霭办谍网方面的事。
凌池霄在西北那边查探，狄明书就在江南这边。
而蓝莲被狄明书宠得无法无天，狄明书也觉得以蓝莲那杏仁脑子无法理解他所查的事情，是以并没有告诉他。
反正蓝莲只需要在他的庇护下安安稳稳的玩就行了。
于是蓝莲才问出了这宛若智障的话。
“还是有一点的。”狄明书深深的知道这祖宗闹起来是什么样子，是以机灵的先把这件事告诉他，“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蓝莲脑袋上顶着大大的问号，他不理解的看狄明书，“你们都是什么时候联系的？”
狄明书闻言敷衍道：“大概是在你考虑该吃糖包还是肉包的时候吧……乖，一边去，我和王爷有些事要说。”
蓝莲于是乖巧的顶着问号离开了这里——反正狄明书又不会对他不利。
夜暮霭看着蓝莲这样子只觉得牙疼，他瞟了一眼蓝莲的背影，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了狄明书这里，道：“他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虽是非人之物，但总归有一天还是要入世的。”
狄明书只笑：“凡事都是循序渐进的，所幸的是我还能活个十几年，我就是熬也能让他熬懂这人世。”
夜暮霭眼眸一眯，“我说的不是这种入世……而是，现如今不太平，要是有一天你死了，那他要怎么办？再变成蛇吗？他见识过了人世繁华，还能忍受住没人听懂他话的日子吗？”
狄明书端茶的手一顿，随即不自在的移开了眼，“这些都到时候再说吧……墨弦这边没查出来就罢了，你呢？你这些年在边境的动作可是已经吸引到某些人的注意力了，是打算做什么？”
夜暮霭在大肆练兵，而且还在囤积粮草。
“不做什么。”夜暮霭也淡然的喝了一口茶，“日常练兵而已。”
狄明书才不信他的鬼话：“这话你就骗骗别人吧，你的谍网在日渐发展吞并，边境又在勤勉的练兵囤粮草……你跟我说这是日常？鬼才相信。”
夜暮霭微微的挑起一边眉毛，“说不定还真有鬼相信呢？”
比如躲在暗处的那些小鬼。
“啧。”狄明书啧了一声，然后十分怀疑的看夜暮霭，“你刚才说现如今不太平？什么不太平？我看这不太平就是你搅起来的。”
夜暮霭并不回答这句话，而是笑了笑，笑容里含着些意味深长的别的什么。
“你想当皇帝？”狄明书眼睛眯了下，又啧了一声，“啧，我还以为你这几年那副好兄弟的模样是真的呢？结果是装的？”
夜暮霭眼神陡然阴沉下来，并没有反驳狄明书的话，他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说来这些事也不能怪我……只能说，李寒羽之前造的孽太多。”
狄明书喝了一口杯里的茶，闻言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他这几年来不是仁善的很吗？”
“这几年来仁善有什么用？八成是想起自己前半生做的那些事情心虚罢了。”
夜暮霭想起自己之前无意间查到的秘密，心里又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意和愤怒，他强制性的压下自己内心的暴戾，“我本是无意动他的，可惜他仍旧没有收敛自己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