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女究竟是从谁那里界定的？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这个名头落在了墨霓裳身上？
“凤女……”墨弦顿了顿，抬眸看向苏谨，“这到底是谁界定的？为何会变？”
苏谨抬手示意她安静些，然后在熏笼的淡香里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
这个事说来简单。
当年李寒羽上位的时候，百姓们信天象卦象这一套，于是李寒羽手下不知是哪个谋客就给想了个馊主意，那就是从如今这些还怀着孕的世家贵妇肚子中培养一个凤女出来。
这意思当然不是指胎教。
而是在此女诞下时便将一些天星监早就算好的天象加之于这个选好的凤女，最后把一些皇帝不方便明说的意志以凤女之口‘不经意’的传达出来。
然后加以夸大扭曲成天意给百姓传唱。
李寒羽最开始选择的是墨弦，因为她是嫡女，也因为当时只有她是适龄女子。
可惜当时由于李寒羽处处顺心、做什么都很不错的缘故，凤女自然也就没什么用。
时隔一年后，墨家第二个女儿——也就是墨霓裳出生了。
李寒羽便动了换凤女的心思。
原因是墨弦看起来蠢笨不堪，和人说话都扭扭捏捏。
而墨霓裳却格外机灵，嘴也甜，五岁就能在皇帝面前背完一堆诗词。
自古帝心难测。
没过多久，凤女的位置就换成了墨霓裳，而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对的。
霓裳、霓裳，难道不是生来就应该霓虹满天，无上娇贵的吗？
墨弦听完苏谨解释，突然就有点无语，心说果然没有所谓天意。
天意都是人心算计出来的。
“所以凤女，就是个噱头，真正操控的是皇帝。”苏谨下了结论。
墨弦却直觉其中的不对劲，她皱眉道，“这不可能，凤女的名头怎么可能盖过夜暮霭！”
凤女一句话就下狱战神？
这怎么可能？
简直荒谬！
“所以此事还没传到百姓耳里。”苏谨叹气，“否则会人心惶惶。”
墨弦灵机一动，看向苏谨，道：“那我让人散播……”
苏谨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你是嫌夜暮霭死得不够快？是觉得他在陛下眼里还不算威胁？”
墨弦一想也是，她苦恼的挠了挠头，“那该怎么办？”
她当皇帝的那一世可能白当了。
估计帝师都能给气活过来……哦不，帝师已经活过来了。
——等等，帝师？！
墨弦忽而想到什么，她咬了咬嘴唇，再问苏谨：“那这次的事……是皇帝的意思吗？”
苏谨闻言诡异的顿了顿，随即道，“我不清楚。”
不清楚到底是谁的意思。
墨霓裳虽然是个随时能被别人利用的媒介，可有时这个媒介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说她和墨弦之间的那些陈年旧债。
“那就想办法弄清楚，”墨弦眉头微微皱了，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命令的语气：“否则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好在苏谨不是在意这些小细节的人，他提出自己的猜测，“没有必要大费周折的去查别的东西，这个问题只有三种答案——一是陛下，二是你和墨霓裳的私怨，三是王爷和李容白的恩怨。”
苏谨的话点醒了墨弦。
她想到了这件事的另一个可能性。
与此同时，凌家。
“爹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很多的长辈，此事已成定局，不可改变。”
凌池霄对此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沉默片刻，问：“如果我不愿意继承这个位置呢。”
凌烽摇摇头，“那也没有任何办法，爹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你不可能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怎么就会是我呢？！”凌池霄想想还是不可置信，“我一来没有任何的管理经验，二来年龄也还小，三来没有成家立业……我能把凌家管个什么好歹出来？”
“等继承了族长的位置就有了。”凌烽忽然用一种极为深沉的眼神看着凌池霄，“等你继位以后，族中长辈会按照血脉正统安排你的族长夫人，你只需要娶了她就好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凌池霄愣住了，他喃喃道：“可是……性别不对啊，我不喜欢女孩子……怎么能够耽误别人呢。”
让他娶一个姑娘为妻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
“池霄！”
凌烽突然怒喝一声，他咬牙道，“无论你喜欢女人也好，男人也罢，但以后这种话万万不可再说。”
“我为什么不能说？”凌池霄只觉得听到那个消息后自己浑身血液都倒流回了脑子，一口血气直冲喉咙，他气懵了，“这是事实！而且这又没错！”
“有错！”凌云一把将他拉了下来坐着，然后死死的盯着凌池霄，眼神完全没了方才的热忱，只剩冷漠，“你不应该和一个男人在外面厮混，而是应该回来安安分分的娶个女人度过一生！”
凌池霄冷漠的看着他的嘴巴张张合合，说出的却都是些吃人的话。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些失态，他的二哥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之前那种软声软语的话：“你听我的——你和那个姑娘结婚，和她成婚以后，你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除非我死。”凌池霄态度依旧是那么顽固，宛若油盐不进的四季豆，“再说了，我也并不想当这个族长。”
“凌池霄！”凌云也被他这样的态度气得冒火，“你想清楚，如果你答应了，那以后你背后就是整个凌家，但是如果你不答应——那么你就是凌家生生世世的仇敌。”
“为什么非要闹到这样的地步？”凌池霄非常不理解，他看向自己的兄长，“你和大哥谁不能当这个族长，为什么偏偏就是我？”
“因为你的天赋最高，族中长辈们也只承认你的能力，他们只相信你才是最有可能把凌家带上更新一层高度的人！”
凌云说着疲惫的闭了闭眼睛，“你以为我和他不想做这个族长吗？”
“呵呵。”凌池霄冷笑，“那你们也不用替我隐瞒了——你直接告诉他们，自己选择的继承人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如果选择了我，那么凌家必定绝后！”
凌云听着他语气里的坚定，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凌池霄一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凌池霄会如此顽固。
“好，那我们退而求其次——”凌烽忽然开口说，“你继承族长之位，娶了那个姑娘，但我们不干涉你在外的任何恋情，你依旧可以和苏谨在一起。”
凌池霄听得头疼，甚至怀疑自己这两个哥哥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啃了。
怎么就这么听不懂人话？
“关键不是那个姑娘，”凌池霄只觉得自己解释的都快窒息了，“关键是第一我不喜欢那个姑娘，第二我不想要族长之位，第三，我也不可能和苏谨分开。”
“这不可能！”“放屁！”
凌家二兄弟异口同声的反驳了他。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凌池霄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我现在就下山，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你说什么？！”凌烽眼睛危险的眯了一下，“刚回来你连爹娘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又想着下山？”
“不必再见。”凌池霄起身，声音显得冷淡又无情，“——后会无期。”
“你敢——？！”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中音陡然穿进大堂里，而堂内坐着的凌烽和凌云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凌池霄也顿了一下，随即抬眸看去，他听出来了这男人的声音，于是垂下头，不带任何感情的喊了一声：“爹。”
来人乃是凌宫蒙，也就是他的父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你刚说的那是什么屁话？！”凌宫蒙刚才听完了全程，只觉得自己这个小时候脑子缺根筋长大后又缺心眼的儿子怕是脑子有问题，“你要为了一个男人自毁长城？送到你面前的族长之位你都不要！？”
凌池霄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有了白发的老头子，回答道：“我本来就不是那块料子，你再怎么培养也没用。”
“不会的你可以学！”凌宫蒙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你不能不娶赵家的那个姑娘！不能让我们凌家绝后！”
“怎么就绝后了？”凌池霄只觉得这话说的非常好笑，他呛声：“我大哥二哥不是人啊！？”
凌宫蒙一噎：“……”
“再说了，”凌池霄愤愤不平，“比较适合这个位置的只有二哥，我性子散漫，又在外十年，对于家族的一些规矩早就忘光了，你要我来继承这个位置有什么用？”
凌家的继位是依天赋来排，就算没有凌池霄，那也还有凌云。
“反正你就是不能在外和一个男人厮混！像什么话！”凌宫蒙无话可说，就只能来回的车轱辘那些话，“你现在回来以后也不要再出去了，接下来就呆在凌家好好的进修一下你自己。”
“我在外也可以进修，”凌池霄盯着他，一字一顿，“而且学的比家里好。”
这话倒不是他吹牛。
他敢保证他是学完了山上的所有知识才下的山，这里不可能有他没学过的知识。
虽说学无止境，可是凌家世世代代封闭这么久，知识更是更新换代，那些老一套的早就不适用于现在的机关了。
凌池霄又过目不忘且天赋异禀，是以早就吃透了那套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