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是众人口中传说的神秘世家,坐落于一座神秘高山之上,听闻他们强大无比从不准家族任何人入世——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是下了那座山那都叫做入世。
他们以研究各种奇门术法五行八卦出名,那座山上也被族里的老前辈设下了迷障,若非提前知晓路线或天赋异禀者不可破。
而凌池霄被称为族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年。他的父亲凌宫蒙又是族中之长,所以自小就对他严苛无比。
拜他所赐,凌池霄无论哪一方面,他从小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当然,他的好奇心和叛逆心也是族里最强盛的一个。
在他把山上各类机关都通了个遍以后,凌池霄的目光就放在了下山。
他想下山体验人世,想知道画本里千奇百怪的各种玩意。
“凌家自立族以来,从未有嫡系一脉下过山,且有族规在前,你不可去。”
以上是凌宫蒙的原话。
凌池霄却不依,他自小就是个万人宠的,又因着天赋和样貌的缘故从未遭过什么罪,也没有人反驳过他的任何意思。
然而此番凌宫蒙的话却第一次让他尝到了挫败的滋味,于是他奋力研究了三天,找出了迷障阵的阵眼。
他破了阵,在即将要下山之际却又被族中长辈逮了回来。
凌宫蒙大怒,把他拎来跪了一天一夜,还抽了他一顿,抽完还道:“你若是坚持下山,那就再也别回来。”
凌池霄自小是个娇气的,本来被抽了一顿想下山的心已经偃旗息鼓,谁知被他爹这么一说,他叛逆反骨一起,那想下山的心又燃起来了。
还前所未有的燃。
是以他当即就气鼓鼓的起身:“不回来就不回来!谁稀罕!”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拦着他,唯独他的大哥在他下山之前给他塞了许多银票和珍珠,告诉他这是在人世的立身之本。
这种东西凌池霄还是知道的,于是他接过包袱,和凌烽拥抱了一下便下了山。
奈何他知道银票,却不知其汇率,因此没多久就将自己手上的银钱败光了。
刚下山一个月就变得脏兮兮宛若乞丐的凌池霄蹲在一户人家前戳着地上的蚂蚁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回去认个错——就在他这么想时,这家的门开了,苏谨走了出来,并含着一种诡异的目光打量他片刻后,将其按照走失儿童送到了官府。
官府表示这人不是帝京的,而且脑子可能有问题。
凌池霄也不傻,他一看这苏谨非富即贵,就赖上了他,非说自己只认识他。
苏谨无法,只能把他带回了自家。
——这就是他和苏谨相遇的完整过程。
凌池霄十五岁遇到苏谨以后,他就一次也没有回过凌家。
这一次凌烽突然让他回去,八成有什么重要的事。
凌池霄自己的猜想是族长之位可能要换人了之类的大事,否则不会把他叫回去。
“我觉得,可能就是个族长继位的事。”凌池霄懒洋洋的躺在苏谨怀里,他嗓音微哑,“我跟你保证,最多半个月我就会回来的。”
苏谨听了他的话却眉心一皱,多年为官的经验让他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这么的简单:“我怎么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呢……”
“你就是案子查多了都查出疑心病了。”凌池霄反驳他的话,“我们那山上的人都老实,不会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
他也知道苏谨担心的是什么,但是凌家能隐世这么多年自然也有自己运行的一套规则体系。
在他们那里规则大于一切,族长之位也好,少主之位也好,基本上都是依靠血脉传承。
想依照邪门歪道上位者,会直接被处理掉。
凌池霄这次回去,要么是参加新族长的选举,要么是成为新族长。
他个人是偏向前者的——毕竟他的性格摆在那里,族中长辈的地位摆在那里,怎么可能会推举他为族长?
“或许吧……”苏谨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是在顺着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毛,“无论如何,你自己注意安全,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凌池霄不以为然的朝他做了个鬼脸,扯过被子凑到他怀里先睡了。
苏谨无奈的摇摇头,俯下身轻轻的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便也睡了。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用完早饭简单告别后,凌池霄踏上了归家的路。
“行了别看了,都走好远了!”墨弦拍了拍苏谨的肩膀,提醒他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王爷今天可是给你安排了些事呢。”
夜暮霭给他安排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他拿着夏驳的画像排查京中,看一下此人有没有在京中逗留。
墨弦后来隐去其中身份把那人和她的对话完整复述了下来,包括她的猜想——夏驳极有可能是竹叶背后的真正掌控人。
单这一点都足够让苏谨查了。
把这事交给苏谨以后,墨弦换了身衣服,扭头就甩开了夜暮霭派来保护她的暗卫进了一所小楼。
小楼名为荷梗居,表面上是个卖首饰的,其实暗地里却是近年来刚兴起的、交换情报的组织,也是和夜暮霭暗中对上的那股势力。
荷梗,也就是竹叶的对家。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荷梗背后的掌管人其实是墨弦,当年她在商道上赚了第一桶金以后,就把钱全砸在了荷梗的布局和势力分布上。
第一年初具雏形时技术比较生硬,不懂情报网的事,但后来在墨弦招的人多了以后,就慢慢的熟练了起来。
除了最开始在这上面砸的钱和盈利不成正比以外,后来就日进斗金。
毕竟数据和情报是这个世界第二值钱的东西。
墨弦进了小楼以后便和掌柜说了句暗号,然后很快就有人迎上来给她眼睛上蒙了块黑布,把她带到了最顶层。
微微的檀香味充斥了她的鼻腔。
墨弦鼻翼动了动,一把扯下了眼睛上蒙着的黑布,顷刻之间便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大,有人要见你,就在今晚。”
墨弦扯开黑布以后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抬眸看向自己的手下:“谁?”
这手下名为孟其曾,如今二十岁,是墨弦特意按照自己女帝那一世的方式训练出来的人。
已经跟了她三年了。
哪里都好,就是说话总是半吞半吐的,不说明白。
“这……”孟其曾纠结的看了墨弦一眼,十分的苦恼,“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墨弦听他这种句式就头疼,她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了,该汇报什么就汇报什么——说吧,到底是谁要见我?”
“是萧宁王爷。”
孟其曾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瓷碎声,抬头一看原来是墨弦不小心把手中的杯盏摔碎了,孟其曾正要关心的问上一句时,只见墨弦满眼古怪的看了孟其曾一眼,“你说谁要见我?宁霭那边的掌管者夜暮霭?”
荷梗是她的人,宁霭谍网则是夜暮霭的——这个她是知道的,但夜暮霭那边的人却因为墨弦隐瞒的太好而不知道这件事。
包括夜暮霭自己都不知道和他一直作对的是自家媳妇。
“是的。”
孟其曾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墨弦身份的人,所以刚才才那么纠结于自己要不要说,“他提名要来见您,就在今晚的万福楼。”
万福楼今晚有热闹的千灯会,在那里见面的话人多口杂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墨弦眉头一皱,心说夜暮霭见她做什么?千灯会应该约上她——不,准确的说是约上准王妃的墨弦一起观灯许愿才是啊。
挑在这个日子见面,不得不让墨弦怀疑夜暮霭是否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她的身份。
墨弦看了看孟其曾,问道:“他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或许是因为分配的问题。”孟其曾猜测说道。
近来他们和宁霭频繁起摩擦的原因就是因着那边有点儿想吞并他们一家独大的意思。
情报网一旦被垄断,他们就没有容身之处。
孟其曾将自己所有的猜测以及目前的局面都和墨弦说了个清清楚楚。
墨弦听了有些无奈的按了按眉心,示意自己知道了,便道:“好,今晚我会去的。”
孟其曾担忧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他皱眉道:“老大,你不会答应他吧?”
墨弦眼神奇异的瞟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答应?”
孟其曾十分之严肃:“说不定呢——毕竟他可能是您未来的丈夫。”
墨弦听了他这理论只觉得好笑,“是我丈夫我就得让着他吗?……你别想多了,我是不可能把荷梗交出去的。”
荷梗不只是情报网,还包含刺杀等副业,是墨弦和竹叶抗衡的最大筹码,怎么可能卖掉?
何况她花了这么多钱和精力才织成这张网,不可能因为情爱这种荒谬的理由就放弃。
“但愿如此。”孟其曾叹气道。
他心里始终都认为女人最终是要回归家庭相夫教子的,虽然这么多年来他看着墨弦一步步成长,知道她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但就是放不下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