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墨弦在听到他的声音的刹那瞬间有些欣喜的转头，然后情难自制的跑过去抱住了他。
夜暮霭笑着嘶了一声，提醒道：“背！后背！”
墨弦顿时从他怀里又跳了下来，然后无比的担心的皱眉问：“没事吧？我刚才没，没碰到你吧？”
夜暮霭摇摇头，也笑，他声音轻柔：“没事，不过，你的手要是再往下一点刚才就碰到了。”
狄明书轻轻咳了两下：“嘿，我还在这呢！”
不要搞得旁若无人似的好吗！
小蛇也在一旁默默点脑袋，然后内心无比愤怒的想：人类真是太腻歪了！太烦蛇了！
“咳。”夜暮霭自己或许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就把话题转向了狄明书的那边：“你的伤怎么样了？”
“承蒙挂念，”狄明书没好气的说：“还没死。”
“等等——”他这话一说完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墨弦刚刚说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你要紧吗？”
夜暮霭十分轻描淡写的说：“没事，都是小伤。”
墨弦被他这反差听得有些想笑，之前是谁在那里说疼来着？她记得好像是某夜姓人士？
“你们的行动怎么样？成功了吗……”狄明书抬眸看向他，“不可能会失败吧？”
“确实没有失败。”夜暮霭微微颔首，和墨弦一起坐了下来，“不过让我有点意外的是凌池霄来的时候还带了个人。”
墨弦闻言脱口问：“苏谨吗？”
比起他们的惊讶，狄明书早就看透了一切：“这不是正常吗？他们俩自从回京以后不是一直都这样腻腻歪歪的吗……跟连体婴似的，分开片刻都不行。”
话虽如此，夜暮霭却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他想了想确实没想到什么，便也只能点点头承认：“倒也是……对了！”
夜暮霭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说：“我要先行一步回帝京。”
墨弦下意识的便抬头问：“为什么？”
夜暮霭还没说话狄明书就先替他回答了：“苏谨都来了他还留在这里，给皇帝留把柄不成？”
墨弦瞬间了然：“噢对啊……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今天晚上。”夜暮霭还有事情要处理因此走得很急，“说不定一会儿就走也有可能……至于暗卫们么，我会留下大部分保护你们，然后小部分和我走。”
墨弦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狄明书却从中咂摸出了有些不对劲的意味，他脑海里某根敏锐的神经一扬，“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夜暮霭就知道最终还是没瞒过这位心思通透的下属，他叹了一口气：“我那边确实出了一点事，不过与你们无关，我自己可以解决。”
——他的事情从来不需要别人为他担惊受怕，他没有这种堪称折磨人的嗜好。
所以他不会刻意隐瞒墨弦。
狄明书既然点出来了，那他说一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那你路途中小心些吧。”墨弦只对他这样说道。
“凌池霄那边……他们明天会在这边的官府问审，苏谨说让你们都过去。”夜暮霭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出了门。
他离开以后，有暗卫默默的又敲门，但却只站在门外：“我们发现一件事，自王爷离开后，安斯杉的人全都撤了。”
墨弦眉心一皱，暗卫却已经又退了回去不再说话。
次日一早，本地官府已经被清早苏醒过来的许多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有提着菜篮子的大妈，有满脸兴奋的青壮年，还有精心收拾过自己的各家姑娘，以及懵懵懂懂的被抱在少妇怀里的小儿。
“是苏大人！！”
“这是在审什么案子啊？闹鬼那个？”
“啊啊啊苏大人！”
“娘们一边去……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滚滚滚！”
“娘们不是人啊？你是凭空造出来的啊……”
“真的是苏大人嗷！”
诸如此类的话语数不胜数，墨弦好不容易才从这边挤了进去，她一边在内心感叹着苏谨的国民度，一边又有点诡异的心酸。
……本来这个案子应该算是夜暮霭办的，结果他因为各种原因自己却无法现身。
凌池霄远远的就看见了墨弦，连忙上前去一把把她拉了过来，然后便问：“哎你怎么走那里……算了，快过来，苏谨要开始审了。”
墨弦被他这浓重的黑眼圈惊呆了，她十分惊讶的：“你这……这案子是得多复杂，你查了一晚上？？！”
凌池霄顶着眼底硕大的两个黑眼圈，但眼睛里的神色却是极亮的：“我偶尔熬个夜就会这样……嗨跑题了，来来来，我跟你说我好久没见到过这样的案子了。”
他这话音刚落，堂下就被带上来了好几个男人，虽然这一个个的穿着看起来非富即贵，但脸色却极其灰白，难看极了。
墨弦站在一边小声的问凌池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全都是昨天晚上没来得及跑的，”凌池霄以同样的音量回答她，“可惜只找到这几个。”
墨弦眉头一皱，昨天晚上没有去因此不是很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被捉，“他们做什么了？”
凌池霄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即脸色古怪的摇头：“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挺恶心的。”
墨弦眼睛眯了下，没接受他这举手之劳的好意，她点点头：“所以到底是什么？没关系，你告诉我就行。”
凌池霄见状，便道：“他们举办了一个人体拍卖会。”
他没说完墨弦就懂了，她立刻抬手：“行了，别说了我懂了。”
又是被欲望驱使的人造成的惨剧。
“值得一提的是邱家呈，喏，”凌池霄用手中的扇子在空中虚虚的点了一下邱家呈那个方向，“他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任何被捉到后的惊慌感。”
墨弦闻言抬眸看去：“这不就是那个对狄明书起心思的色批吗？”
“卧槽！”凌池霄瞬间惊讶的看了看墨弦，“他还对狄明书起过心思？”
墨弦点点头，并没有多么惊讶，她看了下凌池霄的模样，又说：“说不定你站在这色批面前他都能对你起心思，信不信？”
“……”凌池霄沉默片刻，才道，“他要是敢，那我能直接剁了他。”
墨弦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瞬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微微颔首：“苏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审？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凌池霄抬眸看了眼，“马上了。”
——堂下，邱家呈神色淡淡的跪着，他身体的赘肉都被收进了白色的囚服中，双手被锁链绑着，抬眼看向苏谨。
这青年看起来年纪不大，范倒是挺足的。
“说实话我其实不太想审你这样的人。”苏谨熬了一夜，精神有点差，但身上气势犹在：“你狂妄自大，没有道德心，没有人类的底线，却又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心，认为自己能够逃脱律法的制裁。”
他清冷的声音落入邱家呈耳朵里，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让邱家呈觉得厌恶。
凭什么这种小白脸就能让人喜欢。
邱家呈咬紧牙齿，小眼睛一眯，企图气他：“原来名扬天下的苏大人就是这样审案的吗……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一点技巧都没有。”
苏谨这些年来见过的案犯多了去了，对这种小程度的挑衅不以为然，他神色依然淡淡的：“你在郊外的梧桐大树下囤积了三万零四百件兵器，你认是不认？”
邱家呈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信口雌黄。”
“来人。”苏谨下令，“将证人带上来。”
众人抬眼看去，顿时发出了惊呼声：“呀，这是……”
“哇，这小伙子的脸怎么啦？！”
被带上来的是之前那个差点被杀的刀疤脸，他身上也戴着锁链，只是没有穿那囚服。
邱家呈认出他来，多次的交易使他下意识便道：“是你？”
刀疤脸没说话，他看着苏谨，跪了下来，态度没有之前对着夜暮霭那么恭敬：“你让我见他做什么？”
邱家呈从这态度里看出来什么，他微微侧头看向刀疤脸——
这动作十分克制，但被苏谨注意到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苏谨狭长的凤眼一眯，问道。
“交易关系罢了，我替他看守兵器，他给我钱财、庇护我。”刀疤脸一句话就让邱家呈无话可说，也不能反驳。
邱家呈刹那间扭头看向他，声音如蛇般阴冷，他一字一顿：“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知道，但是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刀疤脸声音很轻，落在邱家呈的心上却如重千钧，“他们已经放弃你了，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邱家呈额头瞬间滑下了冷汗。
他是知道竹叶手段的，级别互相牵制导致不敢有人背叛，若不是他放弃了……那面前这个人早就应该死了，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还是以这样的态度出现……他是已经把我的消息卖了来要挟苏谨减刑吗？
邱家呈在这瞬间内心充满了各种怀疑。
竹叶……是真的放弃他了？不——不可能！他是给他们提供兵器的啊……
苏谨在昨晚把夜暮霭所捉到的所有人都反反复复的审问了一遍，因此他现在心里是有自己思考的。
邱家呈想的是什么，他能一眼就看出来。
苏谨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刀疤脸，刀疤脸瞬间了然，他霎时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身不由己的姿态让邱家呈望见，脸上也露出些痛苦的神色。
墨弦看着堂下的邱家呈，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她能懂苏谨的想法，因此更觉得邱家呈可怜。
邱家呈自以为是竹叶里重要的人，但其实他不是，他只是被竹叶利用的人罢了。
竹叶作为和权贵势力的媒介，它做到的也只是媒介而已。
如果权贵世家不需要邱家呈这样的人了，或者保不住邱家呈了，那他们大可以通过竹叶再找其它的“邱家呈”。
因为世上不可能只有这一个邱家呈。
世家权贵、竹叶、邱家呈，形成了一个听起来让寻常人无法理解的圈子。
“怎么样，你现在思考好了吗？”苏谨慢条斯理的看了邱家呈一眼。
那眼中的看似轻蔑的神色让邱家呈恨得咬牙切齿。
他想，凭什么？
邱家呈扭头望了望所有的人，他的眼神扫过仿佛十分轻蔑的、看不上他的苏谨，看过堂外那些起哄的看客——
他忽然累了。
“对，”邱家呈看向苏谨，“他说的是对的，全都是对的，我确实囤积了那么多兵器。”
堂外的百姓们顿时愤怒不已，愤怒的同时又觉得可怕，甚至从内心感到了恐惧。
他们的父母官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你囤积兵器是为了什么？”苏谨眯了眯眼，问他：“你知不知道这是违反律法的？”
邱家呈神色倨傲：“我当然知道。”
苏谨呼出一口气，再问：“昨天晚上你在你邱家地下举办了一场人体买卖的宴会……”
“你认不认？”
邱家呈跪得笔直，“我认，但是……”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阴森起来，“苏谨，我若是说了实话你可能保证你公平公正的处理此事？”
苏谨并不进他的圈套，只说：“如果你说的经过查证以后全是事实，那我自然会公平公正的处理。”
“好！”邱家呈仿佛鱼死网破，他豁出去了一切，“我所做的事情，与我的家人无关，你可能放了他们？”
“不要偷换概念，这个事情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苏谨看了一眼周围仿佛都要被洗脑的人，说：“律法才是根本，苏谨不是，还希望你记得此事。”
“律法……”邱家呈嘴里反复的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要从中吃出什么鲜血意味来，“可是你苏谨在大理寺一手遮天，大理寺就是你的一言堂……你对此作何解释？”
苏谨还没说话，墨弦就感觉身边的凌池霄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他冷漠道：“临死之前还想反咬他一口……呵呵。”
墨弦对邱家呈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无话可说，她只觉得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