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丁香的催促,老丁头自然不会在祠堂多停留。
临走前,丁香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大大方方的邀请了里正丁海和大堂哥丁同金去家中吃饭。
越是这样,反而越显得她光明磊落,让不少心思黑暗的人想嚼舌根都不好下嘴。
到了丁家,田氏已经手脚麻利的做出了两道下酒菜,丁四柱也打回了好酒。
今日老丁头觉得分外有面子,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来!来!孙管事,大哥,请上座!今个别客气,都敞开了吃啊!吃好喝好!”老丁头嘴笨,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可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格外实诚。
孙管事原本没打算留下用膳,想着将自家主子的话转告给丁二柱和丁香便告辞。
可盛情难却,老丁头拉着孙管事不让他走,最终他只得留了下来。
因为有孙管事在,里正丁海难得的没有端着架子,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末了,丁二柱和丁同金一起送喝高了的里正丁海回家。
临走前,丁海还欣慰的拍着老丁头的肩膀说道:“老弟,这么多年了,你、你可算是时来运转了啊!你和弟妹也不容易,我、我都知道……”
红光满面的老丁头也喝多了,大着舌头回答道:“大哥,不、 不瞒你说!香儿就是我、我们老丁家的福星!等我百年,我也算对得起亮子了!”
旁边庄氏脸色都变了,连忙插言道:“大哥,丁明他喝多了,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丁海抬起昏沉的眼睛看了看老丁头,又看了看一旁的丁二柱和丁香等人,点了点头:“行!有出息!都有大出息!给咱们老丁家长脸了!好,我走了!不用送!都回去吧!别、别扶我,我自己能、能走!”
说是不让扶,可他走路一摇三晃的,丁二柱和丁同金哪里敢撒手,只得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走出了大门。
与丁明和丁海两人相比,孙管事的酒量显然要好太多。
同样是半斤酒下肚,孙管事脸色如常,眼神清明,没有半点醉态。
这回没了外人,孙管事自然而然的谈起了正事。
尽管丁二柱送人未归,但孙管事知道,真正做主的人是自己面前这个十几岁的丁姑娘。
“我家公子说了,这五十两银子给丁姑娘和丁二柱小兄弟购买材料用。毕竟丁姑娘与我家公子谈了合作,我家公子日后也是要分红的。若是分文不出,岂不是白白占了便宜?故尔,这五十两也算是我家公子的诚意!”
事实上,安玉书的原话并不是这样。
安玉书考虑到丁家的家境困难,怕他们拿不出银子买材料,所以想借着赔礼的名头来送银子。
至于这段话,自然是孙管事自己发挥的。
丁香微微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孙管事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丁姑娘,可否详细说说神医来你们村的前后经过?”
“自然可以!”丁香明白对方关心什么,便隐去自家与白家的纠纷,直接将侧重点全部放在华神医身上,尤其重点介绍了华神医的样貌以及行为举止、脾气秉性。
孙管事认真听完,郑重向她道了谢,而后告辞离开。
此时,客人都已离开,丁二柱也送完丁海回到家中。
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之后,庄氏这才有机会抓住丁二柱和丁香询问详情。
刚才孙管事与丁香谈话并未避着丁家其他的人,再加上今日丁二柱搬了那么多工具和木材回来,做曲辕犁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于是,丁香和丁二柱便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全部说了一遍。
除了已经昏昏呼呼趴在炕上睡着的老丁头之外,丁家其他的人全都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什么?和红叶山庄的主人合伙卖新农具?还让那位什么安公子牵线搭桥认识县令?”庄氏吓得舌头都打结了,“这、这么大的事,你们这俩孩子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啊?”
丁香温温柔柔的笑道:“娘,今个从赌坊出来才看见县衙门前的告示,来不及回家商量了呀!况且,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安公子这样的贵人,自然要把握机会了。”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那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机会与安玉书见面。
事实上,做曲辕犁的事,也并不是非要与安玉书合作不可。只要曲辕犁做出来,让大家伙儿看到新农具要比如今的农具省力的多,那么自然也就推广开了。
她之所以把安玉书扯进来,一方面是消除安玉书对自己的戒心,另一方面也是诚心诚意的想要找华神医给安玉书治病。
只可惜,这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有她一人知晓,却无处诉说。
当夜,丁家人个个因为这笔飞来横财激动的睡不着觉。
唯有醉酒的老丁头和心无旁骛的丁香睡得颇是安稳,次日起床后更是精神饱满。
老丁头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后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宿醉后的不良反应。
他抽着旱烟,看着一直打哈欠、明显精神不济的庄氏,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晚我打呼噜吵到你了?”
正说着,就见到田氏和张氏两个儿媳妇儿红着眼睛端菜进来。
老丁头更加奇怪了:“你们俩眼睛怎么了?哭了?昨晚发生啥事了?”
张氏放下盘子,揉了揉眼睛:“爹,娘没告诉你吗?”
老丁头一头雾水:“告诉我啥?谁又闯祸了不成?”
刚放下的心瞬间提起来,他真是被最近的事吓怕了。
“倒也不算是闯祸。”庄氏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恰好这时丁四柱蹦蹦跳跳的进来,庄氏索性一把将丁四柱拎过来:“四柱,把昨晚你二哥和二姐说的事跟你爹学一遍!”
这事丁四柱在行啊!当下就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不但一句不落,甚至连丁二柱和丁香当时说话的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讲完之后,丁四柱还在那美滋滋的等待爹娘的夸赞呢!可谁知老丁头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阴沉着脸闷头抽起了旱烟。
庄氏一见,心里咯噔一下:“他爹,咋了?可是哪儿不妥?”
“哪儿都不妥!”老丁头沉着脸把旱烟杆往炕沿上一磕,命令丁四柱,“去!把你二哥和二姐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