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于敌军马蹄下后， 他追悔莫及第二章

7.

我多想再见我娘一眼啊。

可是，见不到了。

楚国趁我国和燕国斗个两败俱伤，正在休养生息之际。

大举进攻我国领土，势不可挡。

萧崇景临危受命。

这一次，我帮不了他了。

等我醒来，上京城几近沦陷。

朝中已在商议弃城南逃。

原是战争白热化之际，萧崇景中了敌军流矢，坠崖身亡。

群龙无首，士气低靡。

可事实确是——

萧崇景假死，携带数车金银珠宝临阵脱逃。

好一计瞒天过海。

逃亡途中遇到两军交战。

战场上刀剑无眼，马车受惊把我抛了出来。

粗粝的沙石刮过我溃烂的手掌。

来不及喊痛，耳边只觉地震山摇。

萧家的马车、节节败退的将士，在我眼中越来越模糊。

无人会在意路边躺着的是活人还是尸体。

马蹄踏过来的时候，我竟然还在庆幸。

幸好没有和那对贱人死在一起。

不然平白脏了我轮回的路。

我眨眨眼，一滴泪从我眼角滑落。

终于不痛了。

我，可以解脱了。

8.

我以为自己死得透透的了。

尸体都被踩成了泥。

所以当我再睁开眼时，整个人是茫然的。

周围尸横遍野，痛苦的哀嚎声不绝。

漫天的纸钱飘落。

我置身其中。

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死寂的。

直到一阵马蹄声传来，我情不自禁抖了下。

爬上一处高坡，看清马上的人时，怔愣在原地。

萧崇景？

他不是逃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满眼血丝，眼底乌青，额头青筋暴起。

像是在极力忍耐情绪。

恨不得把缰绳攥进手心里。

突然马像脱力般向前扑倒，萧崇景从马上摔下来。

他也不顾形象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跨上马。

马许是真的累到了。

任凭他如何抽打也不挪动分毫。

他扔掉马鞭，往我这边跑，我吓得躲在山坡后。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

我探出头去。

眼前的一幕让我愣在原地。

只见萧崇景跪在地上，双手不断在地上刨挖。

这时我看清他面前有一双眼熟的绣花鞋。

随着土坑越挖越大。

他从地里挖出来一具衣衫褴褛的尸体。

我脑海里有根弦断了。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他怀里那具是我的尸体，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我吓得从土坡上跳下，身体轻盈地飘到萧崇景身边。

他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不停呢喃：「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9.

我站在风中凌乱许久才终于把自己灵魂出窍这件事消化了。

另一个问题又涌现心头。

那日萧崇景把我的尸骨带走了。

安置在郊外一座寺庙里。

萧崇景怕事情泄露，早早遣散了下人，此时他身边只跟着一个言妤。

我回了一趟上京城。

我家还在这里，我得回去看看我爹娘。

可惜，言府早被洗劫一空。

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

我飘到爹娘房里，掀开被子，摸到床里侧一个夹层。

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我长叹一口气。

我娘毕生积蓄都在这里，除了我们三没人知道这个隐秘的地方。

现在东西不见了，应该是我娘主动拿走的。

他们应该是早就离开了。

知道爹娘暂时没什么事。

我又飘回了萧崇景身边。

他拿我的尸骨意欲何为，我还是想弄明白。

可我在寺庙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我的尸骨。

最后，我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这是萧崇景的房间。

虽然我觉得他不至于把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放在自己房里，但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

我正要穿门而入。

身后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10.

我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后知后觉我只是个灵魂体，这世上没人看得见我。

来人是言妤，她蹑手蹑脚打开房门，一溜烟钻了进去。

我紧随其后。

房里空空荡荡，和原来的萧府相比略显寒酸。

最让我震惊的还是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口棺材。

言妤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是咬牙切齿。

嘴里骂我阴魂不散。

我反省了一下自己。

好像确实有点阴魂不散。

虽然我知道她说的其实是棺材里我的尸骨。

萧崇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把我七零八落的尸骨拼合在一起。

还给我捏了一张脸。

如果不细看，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具尸体在找到时只是一滩烂泥。

言妤恶狠狠地盯着我的尸体。

我真担心她下一刻会扑过去把我连皮带肉地吃掉。

幸好她忍住了。

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白色的粉末落在我尸体上，很快引来一大堆虫子啃咬。

我扑过去想要拍开，手掌直接穿过。

我怒而回首。

言妤，我扪心自问待你不薄。

你生前伤我辱我就罢了。

可你怎能连我的尸体都不放过。

我已经死了，没人再会和你争了。

可惜我的质问她听不到。

我也救不回我的尸体。

只能看着它被二次破坏。

11.

在我的脸被咬开几个洞前，萧崇景回来了。

他进门看到言妤，脚步一滞，随即看到爬满虫子的尸体。

怒不可遏，上前一脚把言妤踢飞，咬牙切齿。

「我警告过你不准进这间房，你是想死吗？」

他边说边拍掉我尸体上的虫子。

言妤忍痛爬到他脚边，哭哭啼啼。

「夫君，她已经死了，你还留着她的尸体做什么，你就真不怕她回来找你报仇吗？」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可萧崇景突然就不怜香惜玉了。

他直接踩在言妤的手上，碾得她痛呼抽手，爬着倒退几步。

「我巴不得她回来找我，你既然这么喜欢招引虫子，那我就让你和它们待个够。」

萧崇景把她关到一扇有门无窗的房里，放进去一些无毒的虫子。

我只听到门内传来言妤痛苦的叫声，脸部抽搐了下。

萧崇景却面不改色，任言妤如何求饶也不发一声。

看着这样的萧崇景，我既陌生又害怕。

我越发看不透他了。

12.

上京城保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萧崇景力挽狂澜。

他惩戒言妤后提枪下山，我一路尾随他至军营。

将领和士兵看到他并不震惊。

我听到伙夫营的人窃窃私语：「将军真乃神人，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都能安然无恙，要我看这一战啊，我军必胜。」

围观的人点头附和，原先的颓靡一扫而空。

在萧崇景的拼死抵抗下，楚国渐渐力不从心。

提枪杀敌的萧崇景，与我认识的任何一个时期的萧崇景都不一样。

他不再心疾缠身羸弱得不堪一击，也不像之前一样想着临阵脱逃。

他目光坚定，握枪的手很稳。

那杆枪我也很熟悉，是我曾经用过的。

我换回罗裙后萧崇景觉得这枪杀伐气太重，就给藏起来了。

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它出世的一天。

恍惚间，当年的我与现在的萧崇景，两具不同的身影产生了交叠。

最后以楚国遣使议和收尾。

萧崇景又一次获胜，皇帝已经赏无可赏，便让他自己提，想要什么。

我站在皇帝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我有点好奇他会想要什么。

凛凛的风吹进殿中，带来远处宫门外城墙下的哀歌。

他抬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深深做了一揖，郑重叩首。

「臣斗胆，求镇国鼎一用。」

鼎乃国之重器，镇国鼎更是不可亵渎的象征。

皇帝想劝他换个奖赏，触及他的目光后一凛，挥手让一旁的公公带他去取。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浓烈的绝望和执念。

好像皇帝不给他鼎，他能当场撞死在这乾清宫的柱子上。

我飘到他身边，戳他的头。

你到底想干嘛。

13.

很快，我就知道了。

萧崇景把我的尸首带回了萧府。

和我尸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从道士口中，我得知萧崇景想要利用古法招魂。

这个办法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招致天谴不得好死。

而为了确保不会招来别的东西占据这具身体，就需要一件至阳之物压阵。

而镇国鼎龙气缭绕，鬼怪避之不及，无疑是最好的阵眼。

这下我更疑惑了。

萧崇景不是不爱我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复活我。

难不成他还没折磨够我？

这个念头一产生就被我否决了。

准备招魂仪式的这些天，萧崇景一直守在我尸体旁。

他跟我讲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其震惊程度不亚于我刚意识到自己灵魂出窍。

原来我把他送到言府后他的病情每况愈下。

全靠我每月的家信吊着一口气。

他当时每天躺在床上不能下床，手也抬不起来。

回信的事就落到言妤头上。

我趴在他腿边，听到这也回忆了一下我从军时的事。

一开始我确实能收到回信，字迹娟秀，不用猜也知道是言妤写的。

后来慢慢的，回信从一月一封到两三个月一封，最后直接就没有了。

没想到，我离开两三月后，萧崇景就猝然离世了。

等再睁开眼时，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14.

萧崇景从来就没有放弃爱我。

厌恶我，伤害我的。

都是另一个人。

他只不过占了萧崇景的身体。

我看到他从怀里取出半块玉佩，细细摩挲。

另外半块，在我脖子上。

说来也奇怪。

我一个虚无的灵体，这块现实的玉佩本不该出现在我身上。

我摘下脖子上冰凉的玉佩，和萧崇景的那块并在一起。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这是我们幼时的承诺。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莹白的玉佩合在一起后就开始升温。

我看到萧崇景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手中那半块玉佩。

视线在房间里逡巡。

他在找我。

我举起玉佩在他面前挥手，可惜和之前一样，活人根本就看不到我。

「娇儿，是你吗，你回来了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疯了一样在房间来回转，最后跪坐在我尸体前，胸膛起伏。

我向从前数次一样撇开他额前的碎发，抚摸他的脸。

「别救我了，我已经死了，你应该忘了我，去体验新的生活。」

他的目光穿过我，炽烈又疯狂。

招魂仪式如期举行。

那道士真有两把刷子，只见他又唱又跳。

我的灵魂险些被他勾回去。

手接触到那具重塑的身体，一股大力将我弹出。

身影更暗淡了些。

仪式从天明举行到天黑，期间萧崇景寸步不离。

眼睛死死盯着我，从一开始的期望到眼睛里的光暗下去，被绝望取代。

最后一抹光从天边消散。

他终于支撑不住，抓起道士的领子，质问他怎么没用。

道士摇头，闭上眼，长叹一声。

「言姑娘的魂魄，怕是已经消散了，公子何苦为难自己，早些看开吧。」

萧崇景倒退几步。

「不，不会的，她前几天还回来过，明明……明明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啊……」

他的话语语无伦次。

我靠在鼎边，凄凉一笑。

15.

萧崇景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只有我陪在他身边。

看着他不喝水不吃饭，又气又心疼。

他还是保不住我的尸体，随着天气一热，尸身腐烂的速度加快。

可能是心理作祟，我隐约能闻到一股恶臭味。

这时的萧崇景总算有了动作。

他替我把衣角掖好，跌跌撞撞跑出去。

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抖抖腿，也跟了出去。

他来到关押言妤的房子前。

手执灯笼，房间里总算有了些光亮。

言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身上的衣物都被她自己撕扯开，雪白的胴体上全是虫子啃咬的痕迹。

萧崇景只微瞥，眼底的寒意却令我不寒而栗。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萧崇景这样狠厉的一面。

眼睛一眨不眨地绞断她的手。

言妤痛苦哀嚎。

「求……求求你放过我……我……我是穿越来的，我看过很多权谋宫斗的剧本……我……我能帮你取得皇位……只要你放过我……我知道你也是穿越来的……」

她话还没说完，萧崇景就毫不留情地把她另一只手绞断了。

我眨眨眼，不可思议。

我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居然都不是真的。

难怪言妤之前的举动反常。

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萧崇景折断了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洒在她的伤口上。

密密麻麻的虫子一股脑从角落冒出来。

直往言妤身上钻。

没多会，言妤就失血过多咽气了。

萧崇景嫌恶地甩开她。

16.

言妤那天透露的信息太多。

萧崇景稍加思量就猜出直接导致我死亡的还有曾经占据他身体的那个灵魂。

我看到他又抓回那个道士，要他再招一次魂。

同时，他入宫向皇帝一五一十交代他胁迫我替他参军之事。

他把我摘得很干净。

这样皇帝震怒之下也不至于牵连到我家。

没想到皇帝虽然愤怒但还是看在他战功赫赫的分上想饶他一命。

他向当日求鼎一样咚地跪地，掷地有声。

「欺君之罪，按律当斩，求陛下成全。」

傻瓜！

我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

天边一片阴云飘过来。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女。

她径直向我走过来，随着她越来越近，我的灵魂越来越虚无。

「姑娘大限将至，老身是来接姑娘入那轮回路的，姑娘请随我来。」

我以为自己要做个孤魂野鬼。

没想到有鬼来领啊。

只是我看着萧崇景被拖出去，乞求她。

「婆婆可否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去送送他。」

孟婆摇响手里的铃铛。

「那便如姑娘愿。」

踏出乾清宫那一刻，招魂仪式正式开始。

等到东市行刑台，昏过去的萧崇景醒来先是茫然了一瞬，看到手执大刀的壮汉时瞳孔猛地竖起。

但他开不了口。

我清楚看到萧崇景坐上刑车前给自己喂了哑药。

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木牌坠地，刀落。

浓稠的血被冲下高台。

而台上的人。

四肢被三寸长的钉子钉在原地。

这是一点不留活路。

身死，魂飞魄散。

【后记】

原来人死后真的会下地狱。

我坐在船头，自我调侃。

孟婆警告我在这里不要乱看，担心招来什么东西。

可我忍不住，我还是想试着找找。

能不能在这里见到萧崇景的魂魄。

我还没有和他好好道别。

可直到船停靠岸边，我走过石桥。

也没有觅得那道熟悉的身影。

我不免失落，接过孟婆递过来的碗。

透明的液体浮在边缘，我问：

「婆婆，孟婆汤是什么味道的？」

「傻孩子，孟婆汤不掺杂七情六欲，自然是无味的。」

我信以为真地一口干了，小脸皱起。

「可我的这碗怎么会这么苦。」

奈何桥上没有镜子，忘川河水也照不出人的身影。

我不会知道，此刻的我灵魂虚无，一颗又一颗硕大的泪水跌入碗里。

泪水本是咸涩的。

之所以苦，那是因为心太痛了。

【番外·萧崇景（一）】

所有人都说我和阿娇天造地设。

我听到时总是偷偷地乐。

阿娇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我很庆幸能娶她过门。

可一切都在那次事故中变了。

父母外出送货突遇山洪，尸骨被冲走了。

一夜之间，萧家门庭冷落。

那批货花了大价钱，买主没拿到货来找我讨要说法。

他带来的人一窝蜂涌进我爹娘房间，看到值钱的东西就拿。

说是可以抵债。

可那是我父母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我冲上去抢，几个大汉一把推开我。

心疾缠身的我身体羸弱，被他们推得坐在地上好久起不来。

言娇从天而降，手握木剑，把他们赶走。

明明个子还没我高，细皮嫩肉的小手在面对这么多人时还在轻微颤抖。

可她就是义无反顾站在我身前，一动不动。

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要对她一辈子好。

后来她父母总是有意无意提起我们的婚约，字里行间都是我如今与她门不当户不对。

我也有过让阿娇放弃的想法，可当我看到她为我忤逆父母时，我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阿娇最终还是嫁给了我。

我回过神，收回诊脉的手，转入后堂给病人抓药。

病了那么些年，耳濡目染下也学到点医术。

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一帘之隔，两个男人在窃窃私语。

一人说：「你听说没，最近燕国正在练兵，怕是不久后就要打过来了。」

另一人叹气：「每次打战受苦受难的都是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我看到门口张贴告示，二十岁以上的男丁都要被征入兵营。」

两人说着说着就挨到一起，后面的话也听不真切了。

我怔愣在原地，一整天都惴惴不安。

非是我不愿报国。

阵风吹过，我剧烈咳嗽，像是个千疮百孔的破风箱，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病态苍白的手心里是一滩浓稠的血。

只是我时日无多，我多想再陪陪阿娇啊。

征军文书很快送到了我家，我强撑着剧烈的痛苦接过。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可在出发前几天，我喝了阿娇递过来的药，昏睡过去。

醒来已身处言府。

我的阿娇，为了保我，男扮女装参军。

言妤告诉我这件事后，本就不堪重负的心脏丝丝缕缕地痛，像是有一把刀一下下捅在心上。

阿娇每月都会寄信回家，可我大限将至。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的每封信都被我妥帖放在枕边。

好像她一直在我身边。

豆大的烛火倏地灭了。

言妤走过来，将手放在我颈边。

那颗破碎的心。

终于不跳了。

【番外·萧崇景（二）】

我每次昏睡睁眼，都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时候在山间迷路，跌落山崖，醒来后发现面前是一间古朴的禅房。

床边坐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熄灭的烛火。

眼前的景象让我十分陌生。

床前的妇人穿着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奇装异服，轻声呼唤我。

我抽回手，沙哑着嗓子问：「这是哪？」

妇人表情瞬变，脸色纠结，最后拿起一个方盒子，冲那边说了几句话。

片刻后，门口进来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他们把一些冰凉的物体放在我头上、身上。

转头对妇人说：「濒死情况下部分脑功能紊乱，忘记一些事情也是正常的，至于能记起多少还要看后期恢复程度。」

妇人陪着一脸假笑说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治好我。

瞥过来的余光却凶狠恶毒。

我很快就摸清了这具身体的身份。

萧家小少爷，生母早逝，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性心脏病。

为治好他萧家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

可惜没多大效果。

他十二岁那年，萧父另娶，后妈还带着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

少年处处比他好，品学兼优，还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女朋友。

他嫉妒心起，想方设法拆散他们。

我坐在皮质沙发上，听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讲「我」的恶行。

我算是明白，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坏在骨子里，自己不如意也看不得别人好。

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我不管他们的挽留，散步到附近一条河边。

我试过很多种方法，自杀、催眠，都没能把我送回到原来的那个时代。

如果我们灵魂互换，那他占据我的身体，会不会伤害阿娇。

我必须快点想办法回去。

事情的转机在我名义上那个哥哥的婚宴上。

之前他想方设法求而不得的女子半跪在我身前，说她一直倾心的是「我」。

我想退开，胸口的玉佩突然灼热起来。

恍惚间，我看到阿娇倒在地上，离她不远处是飒踏的烈马，毫不犹豫从她身上踩过去。

心神震荡，恢复神智后就见新郎气势汹汹拉开新娘，一拳打在我的鼻梁上。

没感觉到痛，只是眼前一黑。

再睁眼我眼前就是言妤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回来了。

我夺过马，不知疲倦地往画面中那个地方赶。

我多希望那只是幻觉。

甚至在看到那只鞋，刨开那堆土前，我都还心存着侥幸。

土里的尸骨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

我低下头，怀里的半块玉佩掉出来，磕在骨头上。

轰然碎成了两片。

相传同心佩能连接相爱的两人的灵魂。

可现在，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