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芊抱住我：“姐姐，莫要太伤心，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姐姐，你想报仇吗？”
我点点头，眼底闪过浓浓的恨意。
怎么不想？他们毁了我的一生，我做梦都想杀了他们！
从前我顾着爹娘，生怕惹怒他们，将怒火发到我爹娘身上。
可如今……
爹娘已经被他们，也被我自己，害死了！
我岂能不恨！
白芊芊点点头：“姐姐，此事还需仔细谋划。”
十三、
赏花宴。
每年夏天，长公主总会在公主府举办一场赏花宴，宴请各家小姐命妇前来。
从前我总是称病不去，长公主早就对我有了意见。
今年这赏花宴我不仅要去，还要带着芊芊去。
燕承父子自是不愿让我去的，只是我借口说需要带着芊芊去结交各家的夫人，再加上芊芊撒娇，这两父子才勉强同意了。
描好了眉，看着镜子，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小姐今日梳妆打扮，气色看着好多了。”
我点点头，忍着身体的不适。
夏天真好，太阳暖洋洋的，
只是这样好的阳光，我却依旧感受不到温暖。
“妾身见过长公主。”
我行了大礼，瞧不出一点过错。
长公主端详半晌：“看着倒是个好的，只是从前竟一次也没来过。”
“妾身从前身子骨实在是不好，今年稍好了些。”
长公主上一任驸马曾在成亲之后殴打长公主，被皇帝赐死。
因此长公主格外讨厌男子，也心疼那些受欺负的女子。
这也是我选择了长公主府的原因。
宴过半旬，我和芊芊对视了一眼，假意争吵。
“姐姐，你多年不得将军宠爱，怎么还敢指示我！”
芊芊故意大声。
我佯装愤怒的瞪着芊芊。
等众人和长公主的目光转移到我二人的身上时，我恰好晕了过去。
这一晕，本是我要演的，却也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转头看去，芊芊跪在地上，命妇臣妻也站了一圈。
长公主的脸色看着确实不怎么好。
医女揭开我的衣袖想要替我把脉，被我胳膊上的疤痕吓得一惊。
众人也看到了，神色各异。
“长公主，将军夫人这身体……”医女叹了口气，“怕是无力回天。”
“臣女斗胆一问，夫人这身体表面看着还不错，是因为一直有千年老参进补，可这实际上，怎能亏空成这样？”
芊芊开口：“老爷生病，需用夫人的血做药引，因此，因此每隔几日就要取一次血。”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竟不知道，这偌大的将军府，竟需要堂堂将军夫人一人取血。”长公主语气不善，“还真让我大开了眼界。”
十四、
自那日之后，将军府苛待我的消息就传了整个京城。
“你听说了吗？将军府看着家风清正，实则全然不是那样呢。”
“是啊，我听说长公主都严词呵斥了呢！”
“要我说那江家小女儿也是可怜，爹娘被发配，夫家还格外苛待。”
“是啊，要我说什么样的病需要隔几天取一次人血做药引子，我看就是大将军心理变态。”
将军府经营多年的好名声几乎要毁掉，人人都知道这对父子可能是心理变态的混蛋。
而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原来燕厉祸害过很多女子，只不过那些女子大多出生平民或者地位卑贱。
燕厉这才敢肆无忌惮。
据说那些女子大多都消失了。
我和芊芊暗中找到了那些女子的家人，并表示可以帮助他们为自己的女儿或者妻子讨回公道。
不过也有些人并不在意妻女所遭受的一切，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到银子。
那些百姓聚集在衙门前，向将军府讨要一个说法。
长公主听说了这件事情，向圣上进言要求严查。
纸包不住火，他做的那些事情全部都被公之于众。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燕厉冲进我的房间，朝我怒吼。
“是不是我重要吗？”我只觉得大快人心，“我说过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燕厉眸光忽闪，一步一步走向我：“既然如此，江心蕊，我就没必要顾及什么了。”
淫邪的眼光盯着我，我心脏狂跳，就要往外跑。
却被他一把拦住。
逃不出去，我又想要拔下自己的簪子，却不曾想，他提前一步将我头上的簪子扔远了。
要看着他越走越近。
“谁！”
下一秒，燕厉被扔在旁边，痛苦的蜷缩着。
我抬眼看去，没想到是燕承。
“你个逆子！要做什么！”
燕厉起身，抬手就要扇他儿子一个巴掌。
却被燕承躲过。
“父亲，你不该这样。”
燕承语气平静，盯着燕厉。
“心蕊她，是我的妻子。”
十五、
在长公主的强烈要求下，圣上安抚赔偿了那些无辜女子的家人。顺便好好调查了燕厉一番，可巧不巧，镇国大将军这些年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证据出现在了好几位官员的手里。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芊芊，惊讶于她竟然有这些证据。
将军府倒了，燕厉也被下令抓进大牢。
我独自一人去了大牢，看到他被铐打得浑身血痕，只觉得格外解气。
“你来做什么!”他瞪着我，妄图让我胆怯。
可笑，过去几年他都从未让我真正畏惧，更遑论今日。
我拿出匕首割开他的手臂，看着血一点一点滴落在脏臭的地板上。
“看你死了没有。”我冷笑，“有点失望，不过也快了。”
“你说，放血的感觉，可舒坦？”
燕厉低下了头。
曾经盛名的将军府彻底落寞了。
燕承则是彻底堕落，整日酗酒。
那日，我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心蕊，你怨我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日，远比你想象的要早。”
“那时你和你哥哥在棚子里施粥，我是路边的小乞丐，不敢上前，只是眼巴巴在一边看。你看到了我，递给了我一碗粥。”
他喝了有口酒，眼神里有莫名的情绪：“那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粥，从那以后，你在我心里就成了天上的仙子。”
我沉默不语，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讽刺。
原来，他自幼流落在外，直至十八岁时才被认回将军府。
原来，我竟然是他的救命狠人。
原来，竟是他恩将仇报，才造成了我一生的痛苦。
“你该怨我的，若不是我向我爹说要求娶于你，爹也不回看上你。”他双手掩面，深深叹息，“而我，却是个懦夫，不敢反抗他。”
“我带芊芊回来，也是因为我知道你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心蕊，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
“去死，死了我就原谅你。”
“好，只要你愿意原谅我——”他语气苦涩，“死了好，死了干净。”
我没再管他，离开了他的院子。
晚上，将军府里的东院便着了火。
火光冲天，黑烟弥漫，咳嗽声此起彼伏，裹着火苗的焦黑人影……
而我，已经站在将军府外，心中五味杂陈。
我决定离开了，芊芊和小桃跟着我。
我们回到了当年爹爹救助灾民的地方，此时那儿已经不是多年前荒败的模样，而是欣欣向荣，一片向上之气。
“这都是江大人的功劳。”芊芊挽着小桃，笑得很开心。
我们三人买下了一间小宅院，依靠着卖些绣活度日。不仅如此，我还学会了播种一些简单的作物。
那些日子，我脸上的笑意都多了些。
可我的身子却每况愈下了。
放了那些日子的血，再加上这几年的心气郁结，我的身子就像长公主府的医女说的那样，早就无力回天了。
在不知道第几次咳出血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我唤来小桃和芊芊。
“小桃，我知道你喜欢村口的阿唐，前日我安顿过他了，他会照顾好你。”
“芊芊，在我心里，你早已经是我的亲妹妹，等我死后，小桃或许还需要你多多照看。”
芊芊疯狂摇着头：“不，姐姐，你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我去找大夫，你不能死！”
我笑笑，不舍得看了她们最后一眼。
视线里小桃和芊芊的脸逐渐模糊了，爹娘和哥哥的身影却愈加清晰，他们在朝我微笑。
我终于解脱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