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下午,李晓晗在咖啡馆见了娇娇。
娇娇还是老样子,即便是说想要道歉才来的却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李晓晗,这件事情娇娇姐有责任,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大刘在糕点里做了手脚,他收了杨大为的金条才有了这些事情。为了给你出气,我已经送大刘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去了该去的地方,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娇娇姐,大刘在维纳斯这么多年了,我只是第一个人吗?”
“不是。”
“娇娇姐真的不知道吗?”
娇娇微笑着搅动面前咖啡,说:“我知道。”
李晓晗也笑了。她听很多人都跟她说外面的人的心有多么坏,舞厅有多么复杂。她是知道的,当然知道也仅仅是知道,只有真心体会了才懂什么叫怕。
“娇娇姐,谢谢你如此坦诚,我想我们的谈话也不必再继续了。”
“还会来维纳斯吗?”
“我想……不会了。”
咖啡馆内短暂的对话就此结束,短暂归短暂,内容却无比简练字字点在要处。按照娇娇的话,那也就是说她误会了方清浅。
李晓晗心里有愧,她主动去找方清浅一来想要道个歉,二来想要告诉她自己不会再去维纳斯的事情。可惜方清浅已经不想再跟李晓晗多说什么了。
“晓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从你不信任我开始,我们就不在是朋友了。我早就和你说过让你别再去维纳斯,现在这样更好……就这样吧。”
方清浅的话更加让李晓晗内疚了。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关系,这样算是彻底支离破碎。与上次不同,上次是因为别人,这次是因为自己。
庞蔓琳不知其中隐情,李晓晗又没有和她讲,她只知方清浅又和李晓晗闹不和了。瞧李晓晗那个样子,估计是李晓晗自己的错,否则她不会自责。
李晓晗夜里不去维纳斯了,虽然庞蔓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那个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李晓晗回头,但她还是乐于见到这个结果的。
可自从不再去维纳斯,李晓晗便终日都趴在桌子前一言不发。
每天都哭丧个脸也不是个办法,归根结底症结还在与方清浅的关系上。这天晚上,庞蔓琳坐在李晓晗身边笑嘻嘻的说:“晓晗啊……你别总这个样子啊!这还是我们的李晓晗了吗?我知道,你不就是因为跟方清浅生气了才这样吗?”
李晓晗转过头,说:“不是我跟她生气,是她跟我。”
庞蔓琳撇撇嘴:“哎呀!总之不管谁跟谁吧!你不就是想修复你们之间的友情么,这个容易。”
李晓晗来了点精神,问:“怎么修复?”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方清浅她父亲生日的事情吗?”
“记得啊。”
“马上就是一号了,那天又是休息日,我陪你去给她父亲贺寿,我想她怎么也不会赶我们走。你再说几句好话,应该会缓和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
“什么叫倒是?肯定是个好主意。”
庞蔓琳的主意让最近一直苦于没有办法挽回友情的李晓晗豁然开朗,李晓晗对与方清浅的友情十分在乎,她不想因为她的关系失去任何一段友谊。
方清浅不理她,连话都说不上。她想着,也只有趁着方清浅父亲生辰去套近乎,说不准能够缓和关系,不管怎样总得试试。
方清浅能够感受到李晓晗对自己的歉意,根本原因娇娇已经说了,大刘替她扛下了所有,尽管李晓晗已经决定不再去维纳斯,但这样一来自己不再被李晓晗猜忌也就不会造成困扰。
这样也好,李晓晗不再去维纳斯,自己和杨大为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就不会有被李晓晗发现的风险。然而方清浅不知道,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转眼间方清浅父亲的生日到了,庞蔓琳特地从老师那要来了方清浅家的地址,又从同学口中得知方清浅下午能够到家。
方清浅家确实偏远,倘若方清浅每日放学回家住,那她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最起码四五个小时。
事实上这路程对与有车的家庭来说,本不算什么,是方清浅的话那就是很麻烦了。
姜姜美英驱车载着庞蔓琳去订了一个大蛋糕,中午她又接上李晓晗一同去往方家。
方家坐落在荣安城以西,看上去很破败的弄堂里。三人按照地址到方家时,方清浅还未到。
李晓晗走上前扣动门板,不多时一位妇人从里面走出。
姜美英认识那妇人,方清浅的母亲。同样,方清浅母亲也一眼就认出了姜美英,她虽然不认识李晓晗与庞蔓琳,但看穿着也知道都是女校的学生。
方母问:“你们有事情吗?”
李晓晗微笑着说:“伯母好,我们三个是清浅的同学,知道今天是清浅父亲的生日特地过来祝寿的。”
方母看了看庞蔓琳举起的蛋糕,并没有说话,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招呼三人进屋。
“既然是清浅的同学那就进来吧。”
三人走进小院,观察着四周。小院不大几步便可进入房间内,满打满算三个房间。中间的房间算作是大堂,左手边一间屋子右手边一间屋子。窗台上摆着书籍的大概就是方清浅平时的房间了。
“谁来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方母赶忙走进回答:“孩儿他爹,是清浅的同学们来了,她们知道你今天过生日特地来看你的。”
方母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看向姜美英,她自认为方清浅不会与姜美英交上朋友,反倒是听方清浅提过姜美英有多么不好相处。
方父拄着拐杖从里屋走出,他面上带笑却并不显得有多么和善。他的鼻头红红的,脸上的褶皱不比那包子上少。还未靠近,便能闻到一股酒味。
“是清浅的同学们啊……那小丫头片子还能交上朋友,也真是稀罕事。”
方母在院中摆了一张小方桌,她拿来家里最高的椅子让方父先坐下,又搬出家里其他椅子让李晓晗等人落座。
三张椅子高低不同,其中还有一个是马札。好在姜美英今天穿的是裤子,那马札也就勉强能坐了。
方母站在方父身后并不坐,许是实在没有多余的椅子,也许是她没有权利坐下。
三人看得出这个家庭的拮据,但李晓晗等人也没有过多嫌弃的意思。
方父瞧着三个女孩,问:“方清浅在学校怎么样?她每个星期也就今天能回来,其余时间都在外头。她在学校还算用功吗?”
李晓晗一边打开蛋糕外包装一边说:“清浅在学校很用功,她也一直是个勤勉的人。”
方父说:“勤勉?勤勉有什么用?早就不想让她去读书,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有什么好?还浪费着家里的钱。”
李晓晗没想到方父会如此说,庞蔓琳与姜美英也是一样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怎么接话。
方母听不下去了,却也不敢大声反驳,轻声说:“你别这样……当着清浅同学的面呢。”
不料,这样一句简单的劝诫惹来了方父极大地不满。
“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娘俩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丫头片子上学的钱,不都是我的钱吗?你还敢顶嘴!丫头片子就是丫头片子,什么时候都是赔钱货。”
姜美英坐不住了,她腾地站起身说:“方伯父,你这就不对了吧?女孩子怎么就是赔钱货了?清浅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方父说:“花着家里的,吃着家里的一分钱不赚……不是赔钱货是什么?我就不信你爹不想要儿子!
女孩子唯一的用处就是将来嫁个有钱的人家,我还能收点礼。不过说不准就那点礼钱根本不够我养她这么多年。要是放在过去,你们这些女孩哪儿能抛头露面?都得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还跟我在这叫唤。”
原来,方清浅的父亲是个重男轻女,又极度封建落后的人。他不单单厌恶方母没能生出儿子,更加不喜欢方清浅。
方父的那副嘴脸,可不是谁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这样一个家庭李晓晗很难想象当初方清浅是如何说服她爹让她去读书的。
“这您可就说错了,我倒是觉得方清浅比一般女孩都要能吃苦,她白天刻苦学习,夜里到维纳斯去做侍应生,可不是你说的那般。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等到方清浅毕业,说不定能有很好的事情要她去做。”
姜美英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传来物品掉落的声音,三个女孩回头,只见方清浅惊恐的站在大门口,手中牛皮纸袋滚落在地,那袋中猪头肉也随之洒落。
方清浅的眼神是惊恐,那情绪绝不是因李晓晗等人的到来才演绎出来的,她那双大眼睛看着的也不是李晓晗等人而是她的父亲。
李晓晗没有去管那地上沾染尘土的猪头肉,下意识回头看向方清浅的父亲。
方父此刻双拳紧握脸色阴沉的可怖,他问:“你刚刚说什么?你说她去哪里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