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不对话头更不对，姜美英看了看方父又看了看方清浅，说：“去……我说去哪里了？怎么了吗？”
方父不再问姜美英，略微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大门口的方清浅，问：“维纳斯？方清浅你真的去维纳斯那种地方做事情赚钱？”
方清浅低下头不说话，她想转头便逃的，赶紧逃走。可她不敢，就像她不敢拒绝娇娇的要求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方父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掀翻了桌子。他也不顾自己那副腿脚，一瘸一拐来到大门前，拉住方清浅就往屋子里拽。方清浅挣扎向后扯，她的力气太小，尽管对方瘸了腿她也不是对手。
李晓晗见状连忙拉住方父的手臂，说：“叔叔！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方清浅的母亲也来劝说：“你别动气……别动气，有话好好说，今天你过生辰，别动气。”
方父用尽全身力气一甩，方母立刻跌倒在地，方父反手一推李晓晗也险些被推倒。
他指着方母恶狠狠地说：“你这个下贱货还敢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在碍手碍脚老子我打死你！看看你生的好闺女，都跑到维纳斯那种地方去了！
老子本来就不想供她去上什么学整日抛头露面，就应该早点把她嫁给陈老爷做二房。现在好了，跑到维纳斯那种地方去，丢尽了我的脸！你让别人怎么看她！”
方母趴在地上呜咽起来，却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姜美英看不下去了上前扶起方母，说：“伯父你太过分了！”
不等姜姜美英说完，方父打断了她。
“你给我闭嘴！臭丫头片子到我家来指手画脚来了。我怎么管媳妇管女儿，用得着你管？都滚！够给我滚！”
路过的人听到院内声响不住探头向院内查看，方父用脚踢了方母一脚：“你把她们这几个丫头片子轰出去，把门锁上！这死丫头越不管教越放肆！”
看着方清浅被硬生生拉进屋内，李晓晗想要去阻止却被方母拦下了。
方母双手合十哀求，“你们快走吧……我求你们快走吧……我们家里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们不要管了……他发起脾气来不管天不管地，别伤到你们。我……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快走吧。”
方母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李晓晗等人也再无办法。
今天这一遭真的让这三个女孩开了眼，生活在上游的她们对这个世界上的人的理解仅限于嘴巴上的阴暗，从未真正见识过暴戾又不讲道理的人是何种样子。今天她们是真的见识到了。
方清浅的父亲很介意维纳斯舞厅那个地方，其实不只是方清浅的父亲，想来这世上所有的父亲若是能够选择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那种地方，尤其是这个年代。
最初方清浅想要念书时方父就极力反对，当时是方母买来好酒讨好方父又说了念书的诸多好处，比如现在能嫁到大户人家的媳妇最好能通些文墨之类的。
已经被酒精麻醉绝大部分神志的方父就这样答应了，也把钱拿了出来，方清浅这才有了去荣安女校念书的机会。
去年的这个时候，方清浅回家给父亲过生日，方父便提出过要让方清浅退学的事情，说什么念了一年了也够用了，赶紧嫁人吧。
方清浅当然不同意，但也知道不能硬着来，好说歹说方清浅才又磨下来一年光景。
方清浅在维纳斯做侍应生的事情一直瞒着没告诉家里。她知道她父亲不会同意，肯定会大闹一场。隐瞒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李晓晗、庞蔓琳和姜美英被很客气的请出了方家，在街坊邻居探究的眼神中被关在大门外。
姜美英看着紧闭的大门，说：“这方清浅看上去……怎么家里有这么一个爹？是不是因为她爹这个样子才造就了她那样的性格？”
李晓晗眉头紧锁看向庞蔓琳，说：“我们是不是惹祸了？看样子清浅家里头根本不知道她在维纳斯的事情。”
庞蔓琳说：“我们不是惹祸了，我们可能害了她。”
李晓晗焦急地问：“害了她？怎么说？”
庞蔓琳叹了口气：“你看她爹的话和那个态度就知道她爹是什么人了。她爹一定是觉得方清浅在维纳斯舞厅做不好的事情，就算没有，抛头露面也是不对的……是个很封建的人，而且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苦了方清浅了生在这种人家。”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李晓晗在听到庞蔓琳的分析后深觉有理，同时也发觉她们可能真的害惨了方清浅。瞧方父的那个架势，方清浅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庞蔓琳拦住李晓晗说：“你别敲门了，把邻居都引来都知道了对方清浅更不好。”
“那我们怎么办？”
“没办法……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们怎么能管得了人家家里的事情？方清浅那个父亲对我们三个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们给他买生日蛋糕，他连句谢谢都没有，就好像一切都是应当应份的……”
姜美英轻哼一声，说：“走了！站在这里也没用，先回去等明天再说吧。”
说完姜美英走下台阶，朝来时的巷口而去。庞蔓琳拉了拉李晓晗，李晓晗回头看了眼那黑漆漆的木门也无奈的离开了。
等在那里确实没什么用，那一家人都在气头上外人参与进去恐怕更不好，倒不如听姜美英的等方清浅明日到学校再说。
可让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方清浅的父亲便到学校找了校长，给方清浅办理了退学手续。
校长林盛问他原因，方清浅的父亲只道家里有事情要离开荣安不能继续念书了。
李晓晗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她请了假与贺东安去了方清浅的家，想要找方清浅，到了那发现方家大门紧锁。
贺东安只能找路过的街坊询问。
“请问这户姓方的人家出门了吗？”
邻居大爷看了眼说：“方家的人啊？走了，半个时辰前走的，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这时隔壁倒垃圾的大婶走了出来，接话说：“找谁啊？”
邻居大爷回答说：“他们俩找方家的人。”
大婶打量李晓晗与贺东安，说：“别找了，人走了估计不会回来了。”
李晓晗忙问：“大婶，他们去哪儿了你知道吗？为什么突然要走？”
大婶说：“这去哪儿了我可不知道，不过啊她家这几天可不太平，那家男的跟抽风似的发脾气，听着好像是他家女儿惹到了他。也不知道那丫头闯了多大祸，反正是气得够呛，再然后他们就都走了。”
人不在并且已经有确切消息称这户人家已经离开，那么继续留下去也没有意义。
李晓晗与贺东安回到学校，虽说李晓晗十分内疚、失落却也毫无办法。
夜里，贺东安受李晓晗委托到维纳斯，想听听那里的人怎么说，比如方清浅有没有跟娇娇打招呼之类的。
维纳斯还如往常一样，娇娇听罢贺东安的来意，说：“方清浅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上班了，没有打招呼连剩下的工钱都没有领，我们也不清楚。”
“我知道了，多谢。”
贺东安欲走，娇娇又说：“李晓晗定是不会回来了对吗？”
“不会，她本就是陪那位来的，现在那位都不在了她也没必要再来。”
“荣安女校快放假了吧？李晓晗要回老家吗？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李晓晗老家在哪里。”
“……”
“还因为上次的事情？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交集了，闲聊罢了……”
“镇海。”
贺东安不想与娇娇聊下去，微微额首后离开维纳斯。
李晓晗听了贺东安的讲述，对寻找方清浅的事情彻底死心了。她现在很后悔不应该去方家，这样方清浅在维纳斯打工的事情就不会败露。
不过说到底是她们都没想到方清浅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人，只知道是家境不好，谁会想到那个男人酗酒还不是他最差劲的地方。
姜美英也是后悔的，虽然她对方清浅没什么好感，但终归是她多嘴才导致了一切。方清浅被退学，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她，早知如此那天她就在车上坐着不下车也就不会踏进方家大门了。
方清浅离开荣安女校音信全无，日子还在继续，也充分验证了这世界离了谁都照样前进的道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初暑来临，假期也已经来到眼前。
学校放假，李晓晗和庞蔓琳也纷纷收拾行囊准备回镇海老家。
夜里，李晓晗整理着床铺，问：“琳琳，我们几号出发回镇海，我好让东安哥去买票。”
庞蔓琳说：“晓晗，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
“为什么？”
“昨天我给我娘打电话，我娘说我姑姑马上就要来荣安了，我得接她一起回去。”
李晓晗点点头：“那好，那我就不等你了。”
庞蔓琳托着腮瞧着李晓晗收拾东西的背影，冷不丁发问：“晓晗……你有再见到赵各一吗？”
李晓晗停下动作回头：“赵各一？干嘛突然提起他？”
“因为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不声不响，他没问你暑假什么安排吗？”
李晓晗坐在床上，说：“自从我不去维纳斯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了，再说了我暑假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问。”
“怎么没有关系？我觉得很有关系啊！”
李晓晗说：“你说说哪里有关系？”
庞蔓琳身体坐正，说：“我一直觉得他对你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