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祠堂。
白长岭跪在祠堂大殿中，清隽秀雅的脸有些发白，嘴角带着血丝，背脊依然挺的笔直。
白家大夫人站在门外，泪水在眼圈打转。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温和好说话的儿子，这一次像是魔障了一样，一门心思想要娶花长歌为妻。
当白老爷子一拐杖打在儿子后背上时，她想上前被老爷抓住。
“老爷……”
白思淼摇摇头，神色冷沉：“没用的！”
父亲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白家大夫人流泪：“父亲性格强硬，长岭看似温和，实则倔强，这祖孙对上，我……我……”
“你先回去！”
白家大夫人摇头，她怎么可能走。
一直到白家老爷子沉着脸离开，顺带着带走了白思淼，白家大夫人守在祠堂门外，捂着嘴看着跪在大殿中的儿子。
似有所觉，白长岭并未回头，声音轻柔。
“母亲，您回去吧，长岭很好。”
白家大夫人眼泪掉的更厉害，声音哽咽：“你很好？长岭，你当母亲是瞎的吗？”
地上鲜血刺目，即便儿子背对着她，她也知道儿子嘴角必定有血。
“长岭，从小到大，你是最乖巧听话的，也从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什么能要，生命不能触碰。”
咬着唇，白家大夫人似乎难以开口：“这一次……你又为何……这样固执？”
没有犹豫，白家大夫人一针见血：“嘉禾郡主虽然被皇上册封，可到底曾经是准成王妃，又曾因为大闹成王府，惹怒你小姑姑，你小姑姑什么性子，你该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人会点头。”
他又何尝不知道？
扯了下嘴角，白家大夫人看不到的脸上，白长岭无声浅笑。
“母亲，长岭都知道。”
因为知道，才发现从来意气风发的自己，这么无能。
年少成名，一举越过父亲成为太医院院判，他也不曾想要借助小姑姑的势力，用真才实学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太医院院判，他实至名归。
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连自己想做的事情，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你知道？”白家大夫人有些懵，跟着连眼泪都顾不得擦，急急问儿子：“长岭，那你的意思是，你改变主意了？”
满怀期待地看着儿子挺拔修长的背影，当看到儿子轻轻摇头的时候，白家大夫人一腔希望被捏的粉碎。
“不！母亲，我要娶她！”
白家大夫人一口气鲜血没缓过来，盯着儿子的后脑勺：“长岭，你还要倔到什么时候？”
“嘉禾郡主非良配！”
脑中闪过少女一身僧袍，花着小脸推开茅屋门时，那双警惕又无比明亮的眼睛。
“母亲，长歌之所以名声尽毁，是因为遇人不淑！”
白家大夫人见鬼般，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长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儿子从小乖巧懂事，年幼时已经表现的和寻常孩子不同的聪慧，少年老成，莫过如此。
担心儿子不合群，没想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儿子虽然少年老成，但是为人温和有礼，待人接物进退有度，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尚未及冠，已经有不少名门大族试探着议亲一事，都被她用孩子尚未及冠回绝。
这样品貌才学出众的儿子，她自然希望孩子有个好归宿。
哪怕是在簪缨世家，明知道婚事也会是家族利益至上，她还是期盼着儿子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琴瑟和鸣。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爱慕儿子的闺秀无数，儿子却不曾透漏过对谁有意，她在老爷耳边说了几句，老爷笑着不急。
白家大夫人知道，老爷不着急，是因为如今朝中局势不稳。
果然，太子暴毙，东宫无主，皇子们开始蠢蠢欲动。
“成王如何，也是天皇贵胄。”盯着儿子背影，白家大夫人将所有的不满迁怒到了花长歌身上：“因为一个嘉禾郡主，你竟然连平时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你向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白家大夫人又恨又气：“如今呢？长岭，你到底是怎么了？”
白长岭垂眸看着地面上鲜红的血迹，声音依然清雅柔和：“母亲，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白家大夫人如何甘心。
“除非你答应母亲，放弃嘉禾郡主！”
不给儿子说话的机会，白家大夫人又补充：“暂且不提成王，就单单是她和东洲王纠缠不清，就没有进我白家大门的资格！”
能和风流浪荡的东洲王走在一起的女子，能有什么好品性？
白长岭抿唇：“母亲，回吧。”
白家大夫人坚决不走，一直站在大门口，似乎下定决定，要和儿子这么耗下去。
“木苏，送母亲回去！”
木苏从角落里出来，很快到了白家大夫人跟前：“大夫人，奴才送您回去。”
白家大夫人刚要拒绝，就看到木苏轻轻抬手，鼻尖嗅到一股清幽的香味儿，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木苏扶住白家大夫人，白长岭清雅的声音从大殿内传来。
“盯紧东洲王府和长公主府，南月郡主已醒，她若过府，记得告诉我！”
“是，公子！”
——
看到妻子昏睡着被苏木送回来，白思淼脸色不好看。
“木苏，你好大的胆子！”
木苏跪下来：“请大老爷处罚！”
白思淼面色阴沉：“你当真以为有长岭在，我不会对你如何？”
苏木匍匐在底，无比恭敬：“奴才知罪，请大老爷处罚！”
白思淼气的抬脚狠狠踹在苏木心窝子：“给我滚回祠堂去！”
苏木捂着心口走了，没多会儿，白家大夫人悠悠转醒，见回到了自己院子的卧房，又惊又怒。
一扭头又看到白思淼，白家大夫人语气幽怨：“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白思淼也着急，白长岭是他最有出息的儿子，医术精湛，比起当年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是不问世事多年的祖父，也赞叹一声天才，是内定的白家继承人。
“先看看吧，但愿他能看明白！”
白家管家从外面进来：“老爷，夫人，长公主府来人了。”
白家大夫人皱眉：“南月郡主又不好了？”
管家摇头：“不是！南月郡主已经无恙，来的是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宋嬷嬷，已经在前厅候着。”
白思淼看了白家大夫人一眼，白家大夫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因为婚事。”
白思淼点点头，白家大夫人看了管家一眼：“走吧，总不能让长公主府的人久等！”
白家大夫人和管家刚离开，白思淼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