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台殿中,寂静无声。
不仅仅是因为花长歌的诗词或许是在为长信侯鸣不平,更多是的因为她出口成章的才华。
花芮芯无法接受,这十六年来,花长歌在府中是堪比下人还不堪的存在,她那个院子里穷的都快家徒四壁,吃喝都是残羹冷炙。
没有夫子没有人教导,哪里会这样惊才绝艳的诗词?
文乐公主无法接受,她期盼着花长歌吃瘪,期待着马炎彬将她狠狠踩在脚下,但是似乎……快要成就花长歌,让她将众人踩在脚下。
花青知无法接受,一个弃女,忽然大放光彩,还是他主持的大赛上,这是让他送上脸被打啊!
姬幽明无法接受,虽然在对对联时觉得花长歌是在藏拙,但是在对联上出挑,未必在诗词上也能出挑,毕竟马炎彬的诗词堪称一绝,否则文乐也不会故意跑到父皇身边吹嘘。
看着沉默不语的父皇,姬幽明忽然担心起来。
这一刻,他真的不希望花长歌因为不是故意提及旧事而惹怒父皇,从而消香玉损。
近乎沉寂的大殿中,忽然响起姬无心有些不快的声音。
“花相,剩下的诗词呢?你倒是念啊!”
眉梢微扬,姬无心的眼底带着嘲讽:“莫不是因为歌儿的诗词太出众,你不想让大家知道?”
花青知:“……”
他不是他没有他是冤枉的!
康慧帝眼底神色莫辩,闻言看了姬无心一眼,又转向神色如常,没有因为他的猜疑变得忐忑的花长歌。
帝王威压下,她依然临危不惧,平和从容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清明如水,干净的让人汗颜。
若不是长信侯镇守漠北的时间恰好三十年,他还真的不想将两者联系起来。
可时至今日,他已经将花长歌高高捧起,就目前来说,也没有发现能够取代她的人。
因为一个大赛一首诗词就将其丢弃,似乎是在嘲笑他这个帝王之前的草率和糊涂。
喜怒不显,康慧帝淡淡出声:“花相,继续!”
居然不追究?
花青知很失望,可皇上发话了,他能不遵旨?
“是,皇上!”
文乐公主花芮芯等人同样失望,心脏就像是飞上天空的风筝,起起落落,眼看冒头的花长歌自己作死,她们不要太高兴。
结果呢?
没想到皇上没有发作。
“接下来是历山书院杨修谨院长以“莲”为题作诗词一首。马炎彬:长江春水绿堪染,莲叶出水大如钱。江头橘树君自种,那不长系木兰船。”
“花芮芯: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
“花长歌: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
琼台殿中,众人的视线几乎落在花长歌身上。
在听到马炎彬的诗时,他们似乎看到江南初春时的景色,惊讶于他用:堪染以表现色彩之浓重,极其夸张。
花芮芯作为女子,又是另一番景象,将采莲女的娇艳清纯放在荷花丛中加以表现,又用岸上游冶郎的徘徊踯躅不忍离去反衬采莲女的魅力。描绘出明艳、活泼、大方的采莲女的新形象,语言如清水芙蓉,天然雅清,毫无做作,一气呵成,正如她给人的形象,姿态高雅、清新脱俗。
以为已经是极致,没想到到了花长歌这里,他们才知道原来还能将莲和人这样结合。
花长歌的诗,众人似乎看到十亩莲塘,荷花盛开,菱歌四起的情景,采莲女在荷塘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人花难辨,花人同类的生动画面。
谁都没说话,花青知虽然心底震惊,依然继续往下念。
以“江”为题,花长歌:“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以“酒”为题,花长歌:“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至于其他人的……哪怕是新科状元马炎彬的诗词,在花长歌的诗词面前,黯然失色。
尤其是最后以酒为题,古英韶是故意出这个题,因为嘉禾郡主的花记烧烤卖新生酒,他出题其实不公正,而是为了为难她。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即便会酿酒又如何,知道酒中滋味,酒的意境吗?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间一场醉!”古英韶彻失神,甚至不顾姿态站起来,痴痴地看着大殿中神色温和,自始至终面带微笑的少女。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间一场醉!”康慧帝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然后慢慢鼓掌,双眸盯着花长歌:“好一个嘉禾郡主,好一个花长歌!果真不负圣恩!”
果然如此!
康慧帝心底在笑,脸上也在笑。
“曾经盛传相府二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也是第一美人,如今看来……”康慧帝并不去看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的花芮芯:“名不副实!”
“名不副实!”四个字,花芮芯身子一颤,若不是扶着后面的墙壁,怕是已经瘫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这个嘉禾郡主,绝对不是花长歌!
至少,不是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个花长歌!
洪庆文也站了起来,布满了皱纹的脸无比激动:“老夫果然没看错,嘉禾郡主惊才绝艳,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花长歌也不谦虚:“老先生说笑了,不过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罢了!”
众人:“……”
果真不适碰巧,而是真的出口成诗!
白鸿羲看着大殿中自信从容的少女忍不住重复:“好一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
姬幽明心底震撼,无法想象看似柔弱的花长歌,还能有这样的气度和见识。
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了殿中少女的身上,怎么也无法收回。
文乐公主气的折断了一根玉钗,花芮芯痛的掰断了一个指甲,花连枝除了震惊就是无地自容,就算没有花长歌,她的诗词也实在不出众。
花青知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儿都有。
他今天被皇上带过来主持这次大赛,似乎就是专门被花长歌来打脸的。
可同样是状元出身的他,也不得不赞叹花长歌的好才华!
如果没有将她赶出相府,如果她还是相府嫡长女,那么今天的一切殊荣,也是相府的殊荣啊!
“花相,宣布这一局的胜出者!”
花青知深吸一口气,看着第一名后面“花长歌”三个大字,心情无比沉重。
“第一名:花长歌;第二名:马炎彬;第三名:司马景源。”
这答案,在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