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后面比想象中的要明亮不少，木框陈列柜里摆着和式糕点，陈列柜后有一个身穿白大褂、头扎三角头巾的店员，一看见黎漫秋进来，便冲她微笑着鞠躬，“欢迎光临，今天带了朋友来吗？”
“嗯，”黎漫秋淡淡颔首，领着陆炤坐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便冲着店员道，“拿一份菜单吧。”
陆炤坐在她对面，眼瞧这店员递了份菜单上来，在上面随意地瞥了几眼，犹豫片刻便道：“那就来一份银鱼寿司和豚骨拉面吧。”
刚好她没吃饭。
“我还是老规矩，”黎漫秋瞥了她一眼，“我这位朋友不擅长喝酒，给她来一杯茶就好。”
诶？
陆炤又是一愣，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擅长喝酒的？
仿佛能看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一般，黎漫秋唇角微勾，双手撑在桌子上，颇有兴味地盯着她道：“上次年会，你喝了一杯鸡尾酒就醉了，在年会上拉着你们队里的那几个人一起跳舞，还差点没把田部长的头发给烧了。”
“噗…咳咳！”陆炤一时没忍住咳出了声。
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幅极为欢乐的画面，年近四十的老田被她们几个酒疯子拉着到处跑，陆炤还时不时地从手里蹿出点儿火，总想往他头上烧一烧。
好好的一个文雅中年大叔，被吓得眼镜都掉地上被踩碎了。
啧啧啧，原身的这经历也太狂野了一点吧，烧上司头发什么的，也太社死了，是让人一听就能抠出三室一厅的程度。
也不知道原身醒酒之后是怎么在早会上面对田部长的。
黎漫秋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陆队长，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想问我的问题，不要着急，我们待会儿可以边吃边聊。”
“……嗯。”陆炤默默喝了口水，眼睛在接触到对方目光的一瞬便匆匆移开。
这人肯定是怕自己听完她的话一气之下跑路，边吃边聊的话，这顿晚餐钱自己肯定是跑不了的。
不愧是一队之长，在财政方面算得如此精明，还好她今天带够了钱。
不多时，她俩点的东西都上得差不多了。
陆炤看了眼对方一眼，拿筷子夹起一块寿司尝了尝，眼前顿时亮了起来。
好吃！
看到她两眼放光的模样，黎漫秋淡淡一笑，给自己倒了杯清酒一饮而尽，末了才开始进入正题，“关于段月的事，我承认，这是由我来牵头促成的，夏小姐只是被迫同意。”
紧接着，她都没给陆炤说话的时间，三言两语地就把自己如何说服夏知非，并且瞒着她将段月带回灵管局的事完整说了一遍。
“就在前两天，完整报告出来，段月被确认为S级潜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能够说的算的，所以我就撰写了完整的观测报告，交给了四部的部长。
按照流程，四部部长之间会开一个会，然后整理出可行的对应方案，再提交给总策室，由他们来定夺对段月的处理方案。”
陆炤一边失神地嚼着寿司，一边听完她的话，艰难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才茫然地抬头：“那小月只能被这样一直监视着了吗？”
“现在还在方案起草阶段，如果你有意见的话，可以以队长的身份提交上去，四部的部长都会考虑采纳的。”
黎漫秋轻轻敲了一下桌子，神色郑重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陆炤，我希望你明白一点，那就是不管我们对小月实施怎样的方案，根本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可以在消息泄露之后安全地活下去。”
是啊，不管怎样，段月还那么小，她有权利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她慢慢地放下筷子，微微颤抖的嘴唇已经暴露了她此刻心中的不安。
可是她还在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吗？
在这个社会，不过他们怎么保密，只要有心人想要探究，总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小月的存在迟早会被泄露出去。
到了那个时候，单靠她，和一队的那几个队员可以替小月抗下所有伤害吗？
即使她愿意去尝试，但是也不能替一队的那几个队员做决定，更不能贸然地去破坏这个游戏。
万一因为一些差错，让她没办法回去了呢？
陆炤不敢赌，也赌不起。
所以……就只有接受这一条道路了？
一想到那个孩子抱着自己软糯又固执地叫着“妈妈”的场景，陆炤就忽然觉得鼻尖一酸。
那个孩子多信任她啊，即使连昏迷，也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不放，在醒来以后，更是一口一个“妈妈”地喊着……
她猛地闭上眼，仰起头深呼吸几口气，这才缓缓睁眼，眼神沉凝地问：“小月现在在哪？我想见她。”
“你想好了吗？”黎漫秋反问，“一旦见到她，你之前说的那些心理建设可能就白费了。”
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指攥得微微颤抖，陆炤犹豫片刻，才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见她，至少看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她妈妈。”
一阵沉默之后，黎漫秋收敛了目光，又自己闷了口酒，这才轻笑着看向她：“陆队长，你果然还是那个你，一点也没有变。”
是吗……
她倒是觉得，要维持这样实在是太难了。
陆炤轻微地蹙了蹙眉，并没有反驳她，只是盯着她手里的那壶酒看了半天，才艰难地挪开视线，接着露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笑，举起茶杯道：“多谢夸奖。”
随后，便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顿饭终究还是没有吃完，喝了一肚子水的陆炤也不想去动它们，只在走前留下了这一餐的饭钱，便直接起身离开。
“黎小姐，你朋友走了啊，”店员来收款的时候看着这一桌没怎么动过的菜，有些讶异地问，“是我们的菜不合她口味吗？”
“心情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去的。”黎漫秋看着自己眼前也没有动过的食物，又对店员道，“麻烦你，再打包一瓶酒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