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炤?阿炤?”
在被叫到名字之后,陆炤才从若有所思的状态中回神,这才想起现在自己正身处病房内,手里捧着本散文在给大小姐朗诵着。
“你刚才又在走神,是不是又有记忆模糊的症状了?明天记得去柳姐姐那边复查一下。”夏知非关切地提醒道。
她微微一笑,合上书放在桌上:“没事,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大小姐的眼睛一下就黯淡了下来,不满地微撅着嘴,伸手拉扯了一阵她的袖口:“阿炤,现在还早嘛……”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跟她撒娇?
陆炤一阵失笑,站起来替她整理好枕头,声音放得极轻极柔,“乖啦,等你出院,我给你买好吃的。”
“那、那你还陪我吗?”夏知非可怜兮兮地睁着大眼睛望向她。
“当然啦,”陆炤说着,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我有空,就过来陪你的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知非才一点一点地缩进了被窝,用被子遮起半边脸,看着陆炤将灯关上,只留下一盏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床头灯。
“阿炤……”她躲在被子底下开口,声音显得闷闷的。
陆炤温柔地应了一声:“嗯?”
“咱俩会一直这么好的,对吧?”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偏头看向已经用被子把眼睛都遮完了的夏知非,声音略微凝滞:“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阿炤好像开始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很害怕,有一天我回过头,发现你真的就不见了。”
陆炤听得心中莫名一酸,只能在心里叹息不愧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青梅,什么变化都无法逃过对方的眼睛。
其实她也想过,既然知道了原身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那么有一天,自己也离开这里时,陆炤的那些朋友们一定会很难过吧。
夏知非半天没等到她的回应,又偷偷地抓着被子往下挪,露出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她:“阿炤。”
“啊…”她回过神,连忙露出一个笑容,“别瞎想了,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做你的观众,我们以前不就是一直这么约定的吗?”
“阿炤阿炤,以后我登上全世界最大的舞台,那你一定要当观众,一直看着我哦!”
“嗯!我会一直做你的观众,永远都支持你的!”
两个童稚的话语又在陆炤脑海中浮现,她的笑脸不由一僵,连忙掩饰着,将夏知非的被子拉下来,“好啦,快睡觉,要养好精神,伤口才能好得快。”
“哦。”夏知非被她再三催促得烦了,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
直到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陆炤才略微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昏暗灯光之下,眼眸盯着那熟睡的面容,目光微微闪烁。
每次一说谎,脑子里就会蹦出一些关于这具身体和她们之间的回忆,在不知不觉间,谎言竟然也逐渐成为了折磨她的手段之一。
占用她人的身体,将她人的朋友伙伴据为己有,还不得不扮演着那个人,随时都不能放松警惕,陆炤不知道自己还能再龟缩在这具躯壳里坚持多久。
等到她真正可以回家的时候,周围的人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陆炤又会是什么心情?
失望,愤怒,惊讶……
光是想象一下,她都要窒息了。
再坚持一下,等女主角出现,等游戏结束,等一切剧情全部结束,她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劝诫着自己,陆炤紧紧握紧的拳头也总算得以放松,自然地放在了膝间。
空气里充满消毒液的味道不算好闻,但也许是在医院待得久了,她竟然也开始习惯这种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她立刻起身,警惕地盯着背后的白墙,低声喝问:“谁?”
一个黑影逐渐在墙上凝聚,很快便显露出一个瘦小的身形,自墙中穿出,不过还没等陆炤动手,对方就率先举起了双手,小声叫道:“别动手!是我!”
“你是……”陆炤眉头微皱,努力地从脑子里挖出一个名字,“二队的辛夏?”
也就是之前她初遇黎漫秋时,身边跟着的那个对自己态度不太好的男人。
“对,是我!”辛夏的面色明显不太好看,一看就是被他家队长强行命令着过来,“队长说,请你到她那儿一叙。”
是关于小月的事!
陆炤立刻心领神会,这才放松了对这人的警惕,上前一步问,“我们怎么离开?”
“好办,不过有得罪的地方,陆队长可别介意。”辛夏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以眼神示意她直接朝墙走。
她犹豫地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夏知非,扭头道:“拜托你一件事,待会儿送我过去以后,麻烦你再来一趟,去把在隔壁休息的护工阿姨叫醒,过来守着小非。”
辛夏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了,陆队长!”
说着,便直接抓着她往墙里一探——
陆炤只感觉自己好似穿进了漆黑的水中,在辛夏的牵引下飞速地穿梭在墙与地之间,还没等她再好好观察一下这周围的奇妙之处,便骤然感觉脚下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再一抬头,便正好对上了黎漫秋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队长,我去处理点事,你们聊。”辛夏送货上了门,也没闲着,再度返回到了墙里。
“咳!”陆炤轻咳一声,下意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很显而易见的是,这里应该就是黎漫秋的家,不过让她有点不太适应的一点,则是这个家的装修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冷清,黑白灰单色调,一点也没有家的感觉。
不过再一看黎漫秋的脸,她又瞬间觉得没什么违和感了。
彼时的黎漫秋正坐在大理石制的中岛台前,上面还摆了两三瓶已经喝完的酒瓶。
这是在酗酒?
她有些担忧的走近仔细一瞧,却发现对方根本就脸不红心不跳,连目光都清明得要命。
好吧,果然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是酒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