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四与简小三把清川贺家发生的事情推算的差不多,前因后果也都弄清楚,可是这并不是这件事情的结束,恰恰,因为这个因才会导致后面一系列的果。
其实很多时候,简小四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那么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人眼前,颠覆她整个人生,到底是堕入十八层地狱,还是浴火重生,凤凰涅磐,这都是根本无法捋顺清楚的。
“这一切让贺大小姐如何去接受,她生来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这一辈子也怕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可终究有一日她会知道这一切。自己的夫君为了别的女人灭了自己娘家满门,而偏偏与那贼人里应外合的又是生她养育她十几年的生身母亲。”简小三微微叹口气,好看的脸蛋上倒是难得的添了几分愁容。
“三哥,不要小瞧女人,尤其是一个已经当了母亲的女人。”简小四蹙眉,“我之前也曾经以为那些从未经历过风浪的人是没有办法去搏击长空的,是贺迎春告诉我,孩子会让一个柔弱的不能再柔弱的女人发挥出无限的可能。”
“那你是打算让这件事情的真相先放一放,顺其自然,到最后等到实在瞒不住的时候再告诉贺迎春,还是说,找一个何时的机会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她现在在这个世上孤立无援,能稍稍依靠的怕是只有你一人了,我想,如果一定有一个人告诉她这么残忍的真相,她怕是也希望那个人会是你。”
简小四张了张嘴,却是好半天没有发出一个声音,最后她重重的叹口气,像是内心挣扎许久后的一个妥协,“她现在有孕在身,这件事情还是稍晚一点,等到她情绪稳定了再与她说。”
简小三轻笑一声,似乎并不惊讶于小四的回答,他伸开手臂,懒洋洋的对小四说道:“小四,你的心还是太软了。”
简小四没有反驳小三的话,反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或许我的确做不到铁石心肠,但是,我不会让自己的优柔寡断去破坏我们才建立起来的优势。有的时候我也很想知道,是不是成大事者都必须要有铁血手段,就是血流千里也不会让自己皱一下眉头。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又要经历多少痛苦才能做到合格,才能让你们真的相信我简小四纵然是女儿身,但豪情壮志也绝对不输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
“我相信。”简小三说道,“我一直都相信小四是一个不一样的人,可是,如今的情形来看,你连对一个只是有些交集的人都狠不下心,那么你又如何向我们证明你会成为那天上的鹰?”
“小四,三哥敢跟你打赌,如果你今日下不了这个决定,你以后都很难再下这个决定,如果你迟迟不下这个决定,那么你就是在因为你的优柔寡断去害我们,我们包括你,也包括应该知道这一切的贺迎春。”简小三说道,“空有凌云之志不过是活在悲剧下的懦夫,如果你迟迟迈不出这一步,那三哥愿意替你代劳。小四,你是知道的,三哥从未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只要你开口跟三哥说你办不到,那么三哥就愿意帮你去跟贺迎春说这些。”
“不必如此麻烦。”简小四还未有回答,一直躲在暗处的贺迎春托着腰一步一步走出来,“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所以,你们根本不用费尽心思去想着如何把这件事情以最小的伤害告诉我。我有权知晓这件事情的始末,也自然是有权决定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贺迎春……”简小四有些呆的看着走过来的贺迎春,从贺迎春这里借着明亮的月光还能看清小四眼中的泪光,那点点泪花就如同黑夜里星辰的光芒洒向大海。
“我很高兴我们走到这个地步你还会为我着想,甚至还如此的了解我。”贺迎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接着说道,“同样的,你还记得当年我在相府寿宴上的话,那么你就应该相信我是有能力去面对这些的,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的两个孩子。”
“贺小姐果然非同常人,今日的这番话到让小三开了眼界。”简小三笑着拍拍手,绕着贺迎春走了一圈说道,“往日里小三一向目中无人,除了公子和兄长,就唯独还崇拜小妹的这份聪明劲,如今贺小姐这番大气的做派倒真真让小三觉得之前是有眼无珠,太过张狂了些。”
被简小三这般阿谀奉承一通,贺迎春不但不见喜怒,反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看来,迎春今日是会让简公子失望了。”
“哦?”简小三略有吃惊,出声问道,“不知道贺小姐这话是要从哪里说起?”
“首先这‘大气’二字我就担待不起,说到底我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能支撑我走到这里的也就是那两个苦命的孩子。”贺迎春咧了咧嘴,带着些许嘲讽的语气说道,“如果我当真是无牵无挂之人,在知道我贺家满门被灭,而自己的娘亲身处其中,只怕是根本无颜活在这世上,早就抹了脖子向老祖宗谢罪。”
“可如今,我不能死。”贺迎春继续说道,“我死了,我的两个孩子怎么办,温子敬那个贱人根本不能容下他们。所以,我必须活下去,还必须好好活下去。”
简小四闭上双眼,撇过头不愿意再看贺迎春如今这副样子,从地狱中爬上来也好,凤凰涅磐也罢,现在的贺迎春早已经变得面容狰狞,好似索魂的厉鬼。
小四不但是不愿意看到贺迎春这个样子,更多的是她不愿意去看,她根本无法接受她变成这个样子,她很清楚贺迎春会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难辞其咎,且无能为力。
“贺迎春,你愿意走出来见我们是因为你有想做的却办不到的事情,在有求我们之前,你应该清楚我要的是什么?”简小四最后还是缓缓睁开眼睛,正视着贺迎春说道,“如果是,什么大恩大德来世再报的鬼话,你就不必开口说了。我简小四不信命,自然也不愿意去相信什么前生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