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黄鹂用她熟悉的小麦估算闺女两次的奖金是什么概念。今年小麦八毛四一斤，赵黄鹂按八毛钱算，1000斤麦才卖800块，那1600不得合将近2000斤麦了？？！她一亩地高产才六七百斤......
赵黄鹂脑子里就浮现了她们家村后那四亩多地割麦子的景儿，心里哎哟，喜欢呢！怪不得人家老说读书好，读多了有本事赚大钱呐。赵黄鹂心那个热乎啊，笑啊。
柳青沉虽然没去职高的时候就知道他妹子学习好，但不知道他妹子学的这么好，一下子就成年级第一了。哪像他英语从来没过三十分，语文也很难及格，总之他就不是个学习的料。所以职高分流的宣讲会一开，他就心动了。
他喜欢动手修理些东西，看见器械就亲。以他文化课的成绩，考一高说笑呢，大学也没指望。柳青沉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班主任后，他班主任又给赵鸿鹄说了说，赵鸿鹄就找外甥谈了谈话，分析了一下他目前的成绩，觉着还是学门技术更科学。
赵鸿鹄就根据外甥的特长和喜好，请一职高的老师给推荐专业。柳青沉学的是机械绘图与制造，春季班，两年半就可以毕业考试。老师说了，考得好了一样上大学。
大学么，柳青沉没想过，他就想着好好学技术，将来当个技术人员，也是工薪阶层，体面轻松工资又高，再好不过了。柳青沉敲敲妹子的脑壳说，“兜兜，照你这样下去，一高评价生是没问题了。”
长平一高，县重点高中，中招考试成绩排在全县前八百名的才有资格接到录取通知书。
柳带烟记得，她考高中的时候是530多分，排全县两百多名，是他们西村东边唯一一个能进一高的。隔壁婶儿家的柳鹏分差得多去了二高，复读的柳苗考了多少柳带烟不清楚，只知道她最后是进了二高。柳菱第一年中招没考好就转到许都，通过她舅舅的安排在那复习，在那读高中了。
柳带烟暂时还不敢说出她想去二高的想法，因为不管是在赵黄鹂这些父母心里还是同龄的学生心里，进一高读书的就是好学生。去二高的肯定不是评价生，换言之你落榜了，只能去名气不好的二高上。
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即使到了十年后这种现象还是没有被扭转和改变。
柳带烟他们还没吃完饭，她爷爷背躬着腰过来了，站在灶房门口看了看，咂摸了一下嘴，看着大孙子笑，“青沉也回来啦。”
柳青沉点头嗯，回笑着喊，“爷，恁吃了了？”
“嗯，吃了了。”她爷爷点点头，又看着大孙女，高兴的问，“带烟，恁发奖啰？”
柳带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爷爷，哦哦点头。没办法，她对爷爷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后，突发脑血栓的半瘫痪中，推车小推车摇摇晃晃，见人就哭，喊着难受还不如死了呢。看着手脚麻利，干瘦的爷爷，柳带烟吸吸鼻子，跟她爷爷说，“爷，你先回堂屋坐，我给你拿奖去。”
她爷爷高兴地诶诶点头，抬着步子进了堂屋。柳带烟解决掉碗里最后一口稀饭，撂下碗筷，到堂屋拉开灯泡。先从书包小袋子里扯了点卫生纸擦擦嘴巴，才解开书包袋子，拉了个小板凳坐在桌子边，把书包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温馨的灯光下，她爷爷坐在门口，等着大孙女给他看奖状。
柳带烟就想起往世里，不管是她读初中还是高中，只要她星期回家，爷爷总是要在晚饭前或晚饭后过来坐坐。闲聊几句，问问她，在学校吃的好不好？吃菜没？有肉没？喝汤没？可别省钱，该吃就吃。想不想家？可别想家，吃饱了不想家。吃好点，才能不生病。
每次都是这些问题，即使后来她毕业工作了，爷爷说话不利索了，依旧还会挂心这些问题。
妈妈总说爷爷心是偏的，人家都是老小老小，爹娘哩宝。可俺这个家里，老头儿老婆儿可不是，不向老大，不向老小，就向中间里。不管老二再赖，老头儿骂哩再多，说到底老头儿心里就只有老二。该办起事来，一个两个都没搁家，才想起他大孩儿哩好。
老人长辈们的事，柳带烟作为晚辈从来不掺和。不管大人之间怎么说，柳带烟始终觉得她爷爷对她很不错，虽然她爷爷对她的好她一个也说不出，可就是打心里觉着她爷爷待她好。
“爷，给。”柳带烟把奖状都拿出来伸开后，只递出了一张过去。她爷爷脸上干枯的皱纹一笑愈发紧凑了，小小圆圆的眼睛十分清亮好使，看到报纸一样的大奖状最上头悬着两个大红字“奖状”。下面是：
八（三）班柳带烟同学，在2004—2005学年度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中，荣获特等奖，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右下角缀着长平县尹下中学，2004年11月九日，在学校名称和日期上面还戳着红红的尹下公章。
她爷爷仔仔细细的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笑着高兴，问大孙女，“特等奖？比一等奖还好？”
柳带烟点点头，说，“年级前三是特等奖，往后依次，一等奖十个，二等奖二十个，三等奖三十个。”
她爷爷意会，哦——又问，“你是第几名啊？”
“爷，俺妹这回是第一。”柳青沉拿着妹子的大红花在胸前比了比，又看了看堂屋正当门花瓶上挂着的红花，他说，“兜兜，我咋看着这个花比上面那个大些呢。”
柳带烟回头看了看柜子花瓶上挂着那个荡满土的红花，嘿笑，“当然大了，等级都不一样。那个是一等奖的，肯定要比特等奖小点儿了。”柳带烟仔细看了看，都是六层瓣，哥哥手里的花瓣大些，感觉不是那么圆顺还没有小点的看着舒服呢。
她爷爷看到大孙女手里还有奖状，就问，“那是啥？都是你的？”
“嗯，都是。这回比以前多了一个满分奖，只要我们单科有考满分的都有奖。”
柳青沉先拿到手看了看，差点破口而出，我靠！“英语，满分！历史，满分！！地理，又满分！！！”
柳青沉吸着冷气，勾起手指敲着妹子的奖状，哎哟，“我说兜兜啊，你都考满分了，你叫人家不及格哩咋过？”柳青沉接着往下翻，满分完了，咋还有一张？
“进步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