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带烟不想走柳苗家门前那条小路了，而她和柳菁家门前的路还没修成水泥路，前两周她走过一回，神呢！柳带烟都不忍直视又臭又黑的腥泥搅和出来的路，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
雨下大了，路上的垃圾和雨粪坑里的垃圾都飘起来，水面冒着灰灰的水泡，让他想起闻一多的死水，恶心的都要吐了。
等天晴了，水下去，过些农用的四轮，垃圾就pia在地上不起来，等着下次再雨浮起。总之这个时候没有修路的柳冯真的是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落后的天怒人怨。
柳冯分东西两村，东村靠着去大柳庄镇上的大路，占了柳冯三分之二的人口和土地，为此建国后的柳冯的外来姓都在东村。西村姓氏单一，都是柳姓。因为人少地儿小，南北通村的大小路加起来也就七条，因为各条路间都是三家一排，所以西村的路很整齐都是线段，没有弯弧。
柳带烟家在柳冯西村的东头，第三条路东第二排第一家，挨边第二家是柳鹏家。路西第一排第一家是柳菁家。柳菱家是路东第一排第二家。柳苗家在柳带烟家屋后的第三排路东第三家。（亲们，不要拍我啦，毕竟这是女主最亲近的几个青梅竹马，这里铺排一下，往后就不用再费舌啦。）
柳带烟和柳菱柳菁在第二条路第二排方的交叉口分开，柳菁她们向南过一排房回各家，柳带烟直走向西。依旧是还没近到家门，路上站的邻里就笑着喊，“老赵，恁家大千金回来啦！”
“大学生回来啦——”
柳带烟囧，路过柳鹏家门口，老哥正领着人在柳鹏家未盖起院门的院子里打纸牌，柳鹏妹妹柳蕉和几个小点的丫头投沙包。柳蕉看到她露出小虎牙，笑着喊，“姐，你回来啦。”
柳带烟点点头。柳青沉抽空抬头看了妹子一眼，问她，“你咋回来这么晚？柳鹏跟你一块放学，都回来很久了。”
柳带烟眨了眨眼，没说啥，推着车子继续往回家了。到了门口，看到邻居也不知道喊谁是了，她又急着去厕所，就脑袋晃半圈，问了一声：“都吃了饭了？”
大家伙各答各的，笑笑闹闹。柳带烟没心思和他们攀谈了，车子往门口花柴垛边一扔，就往厕所里冲。赵黄鹂在灶房里炒着菜，看到闺女急急慌慌的跑问她，“兜兜，干啥哩呀？车子哩？”
柳带烟停都没停，继续往西过道院墙里的厕所跑，边跑边解裤子，等她终于半蹲在尿桶上放水了，柳带烟才觉得缓过来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起身，懒洋洋的从厕所里走出后，先到灶房门口瞅瞅。
其实吧，这个点有点黑了，他们灶房的小灯泡又不怎么亮堂，黄黄的还没跟大蜡烛好用，她眼又有点近视，所以柳带烟根本啥都没看出来。
她伸着鼻子嗅了嗅，不是吧，又是萝卜呀。柳带烟嘟着嘴把书包扔到堂屋的一体柜上，瞅见长方桌上有青橘子，拿起一个剥着走出屋子。
柳带烟没看到老爹的三轮摩托，就问她妈，“妈，俺爸哩？又出去了？”
“嗯，今儿黑不回来，明儿就该回来了。”赵黄鹂熄了小锅洞里的火，又把菜翻了翻，跟闺女说，“叫恁哥回来吃饭了。”
柳带烟领命，挪了两步，对着东边柳鹏家的院子扯开嗓子就喊，“哥——吃饭咧——”柳带烟喊罢，也不等她哥答应就出大门推车子。她把车子推到厨房西过道里后，洗着手没见她哥回来，又加大嗓子喊，“哥，吃饭啦！”这回不拖腔，短促有力。
“回来啦。”柳青沉的声音在他们院墙南外响起。柳带烟嘿的笑了笑，进了灶房，赵黄鹂没有把菜盛出来，她说，“就在屋吃吧，不出去了。”
柳带烟巴不得呢，她还真怕出去吃了又得应对扎堆的邻里，不搭理人家怪不好意思。搭理吧，来来去去就那些老生常谈的话题，特没意思。
柳青沉洗了手，进灶房咬了一口馍后，就问他妹子，“兜兜，恁今儿不是发奖了？柳鹏说恁学校奖你钱了？！”
赵黄鹂听着儿子的问，抬着眼望着闺女，等她说。柳带烟的兴奋劲早散了，不喜不怒的点点头，“嗯，年级第一，特等奖。钱是长平县奖哩，八百。尹下也给了，应该有一边多吧，我没看。这么多钱，我怕拿丢了，都给咱舅了。咱舅说他后天回来了拿回来。”
柳青沉是上午上完课就坐车回尹下的，因为尹下今天开表彰大会，他就没等柳鹏，先回家的。他一回家，他妈就跟他说了妹子上星期得钱的事。刚刚和柳鹏他们打牌，柳鹏又跟他讲，他妹今儿又得钱了，八百还多呢。
他起开始还不信呢，现在听他妹妹自己点头认了，柳青沉还有点难相信。“真哩么？又是八百！”
赵黄鹂也有点被砸蒙头了，也不大相信。就问她，“你不是上星期发过了，咋又发？”
柳带烟嘴里塞得鼓鼓的，声音含糊断续，“当回是，市里咧。今儿这，县里......”柳青沉见此，就替妹子像老妈解释，“柳鹏跟我说了，还是英语考试的事。之前兜兜不也说了，要是去市里考试了，县里和尹下都会奖钱么。估计这钱是趁着期中发钱一块下来哩。”
柳带烟猛点头嗯嗯，表示老哥说的对。
赵黄鹂还是不能理解，不能相信。她和柳鸣一年累死累活的土里刨食，她家要不是种着冯庄她娘家的七亩多地，就指着他们四口子不到五亩的片地，撇开投入和支出，剩下那点都不够俩孩子一年上学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呢。毕竟这两年夏天雨水老多，即使排了水，好些都凄死了没收。
赵黄鹂虽然不是字不记账，但柳鸣识字，记了一本清楚地账，地里每投入一笔都会记下，等秋收了柳鸣会一边算一边掰指头，赵黄鹂都听着呢。
好年头不旱不涝风调雨顺了，种棉花大豆能收小一万；时节不好下大水了受淹了没管理好了，见五六千都是好的。虽然这些都是除毛后的净收，但是每年村里亲戚门事儿上随礼钱也要四五百，俩孩子上学交交学杂再吃吃喝喝没两三千哪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