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很卑微,总觉得自己很糟糕,看到完美的项思柔总忍不住自惭形秽。当时她路过她们身边时,她听到项思柔叫那个女人妈。
在柳带烟的心目中,能来到学校和老师攀谈自己孩子学习的家长一定是有知识的体面人。所以,当十年后柳带烟大学毕业在杭州再次见到项思柔母亲时,对于她母亲入场做女工的职业很不能理解。
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好幼稚,那么多不识字的爹妈供出影响社会的娃,为啥到了项思柔这她就觉得她父母不做公职就是不体面了呢?
柳带烟失笑,她这是在想什么啊?人家父母是不是有知识,是不是体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嗨,不过柳带烟还是忍不住的想到她人生里那几次去同学家情景,真糟糕啊。傻了吧唧的不会说话,就会干坐沉默外带吃,亏得她竟还能没心没肺的住下。
她这一恍惚的功夫,再从寝室出来,柳菁柳苗她们已经等在外面了。因为她上周去考试了,车子被推倒他舅舅家去了,所以柳带烟很抱歉的对她们说,“不好意思啊,我车子在我舅家,我去推一下,要不你们先到大门外面人少的地儿等我?”
柳苗有些不耐烦撇嘴,“带烟,你能不能快点啊,每次总是你这么慢。我们老早出来了,还得等着你。”
柳带烟真心喜欢不起柳苗,好似往世里被她妈拿着和柳苗比较的多了,柳带烟到心底里对上柳苗就沉默,不愿多语。她嘴巴动了动,终是忍下了到嘴边的不满,转向柳菁笑笑说,“我去去就来,你们急的话先走吧。我等柳菱一块走。”
柳菁性子也温和,这回得了三等奖,心里正高兴呢。加之柳带烟在台上受表彰的时候,因为她说了柳带烟是她邻居,被班里男女生艳羡了一把,柳菁骄傲得不得了。呵呵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我不急。你去呗。”
柳苗哼了哼,表示不屑。她能高兴的起来么,虽然她比柳带烟大两岁多,跟她哥柳青沉一届,可是他们柳冯前村那么多人里就她五个一块长大,她总觉着自己好,柳带烟笨。
毕竟小学五六年里,她们还能得一两张奖,而柳带烟的考试总分从来不会超过三位数,都是大家公认的差生了。可是也不知道柳带烟中了啥邪,小升初的最后一次考试竟然一次就考过升入尹下了。
柳苗一直觉着柳带烟和她哥柳青沉一样,是靠她舅的关系进尹下的,心里老看不起了。凭什么他们这些考不过的要蹲班留级,而他们就可以直接进尹下。然而现实是柳带烟初中一年次次月考都荣列光荣榜,而且还有越来越靠前的趋势。
总之,以前他们前村的大人夸得最多的是是她和柳菁,现在却成了柳带烟,闹得柳苗很不愉快。更让柳苗不舒服的是同学之间流传的职高分流议论。
一般人对初中职高分流都有偏见,觉着职高分流就是差生的代名词。去年柳青沉去长平县一职高这事在他们前村轰动特别大,柳苗记得特别深,当时邻里说起来都生气的很。村后也有俩人被劝说读职高,他们家长直接跑学校质问老师,为啥非叫他家孩子读职高,是不是看不起咋滴。虽然赵鸿鹄打回来电话给柳鸣他们分析了利弊,村里人的观念还是无法扭转。
柳苗心气高,见此就坐在门口对着一块吃饭的人赌誓,她就是复习一年也绝不上职高。当然了,她这是客气的说,言下之意是她没把中招当回事。五年级的时候,她和柳菱就因为留级和柳青沉错开了一届,所以柳青沉分流走的时候,她是初二。
今年她读了初三,才发觉中招的压力有多大。因此心里很烦,偏偏期中考试同样没进前六十,比她排名还靠后几个的柳菱都能拿一个进步奖,而她什么都没有。
柳带烟上台领奖的时候,柳苗还被班里的女生问,“柳苗,那不是经常跟你一块回家的女生吗?全级第一,好厉害啊!特等奖诶!我要是能得二等奖我睡觉都能笑醒了!”
柳苗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到柳带烟最后被叫起来到主席台领奖金的时候柳苗脸上的笑再也端不住,黑沉了。她撇撇嘴,心说,你们这是不知道她的情况,你们要是知道她那点事,指不定怎么说三道四呢。
柳菱柳菁柳苗四人都是一块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什么脾气。回去的路上,最爱说的柳苗阴着脸不说话,柳菁三人就猜她可能是因为没得奖心里不高兴了。所以仨人也不太好意思表现的过于兴奋,都不说话又显得有点刻意的尴尬。
柳带烟觉得她上一世那么失败,就是因为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和感受了。所以,尽管是青梅竹马的前后邻居,柳苗这么针对的对她拉长脸。她可没再向以前舔着脸送上前找不痛快。反正她习惯了沉默,柳苗这点小心思碍不着她什么。
柳带烟觉着村里的柏油路坑大多了,还没村前的泥路平顺,就跟柳菱说,“咱们住在前面,老走庄里绕路多远啊,咱们走学校前面的路吧,近些。”
柳菱柳菁她们俩家都在村子前面第一排,走学校前面一拐弯就是家门口,当然没意见了。柳苗却哼一声,瞥了柳带烟一眼,黑着脸拐进村里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撅了撅往里飞蹬,搞得柳菁仨人都挺郁闷,却又不好撇开她一个走,只好跟着还走破旧的石子路了。
柳带烟和柳菁落在最后并排,柳菁压着声轻问柳带烟,“唉,带烟,她这是咋回事?咱没惹她吧?怎么看着像生气了?”
柳带烟斜了写眼珠,撅嘴,“晕死,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谁知道她抽什么疯,阴阳怪气的,受不了。别说了,快回家吧。都看不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