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深看了看，确实不干净，就又扯了纸巾给她，她接着了就抓在手里。樊深只好自己动手给她擤鼻涕，戳着她脑门，笑骂，“窝囊！哼！”
柳带烟配合的哼哼鼻子，樊深觉得一次没擦干净，对她说，“再哼。”他捏着给她擦鼻涕的纸巾损她，“啧啧啧，你恶心死人吧！浓鼻涕这么多！既擦的还不擦干净，还要我给你擦，懒死你吧。哼完没？”
柳带烟摇摇头，小声告诉他，“没了。”她细嫩的脸蛋都扭成麻花包子了，嘟嘟囔囔的嚷，“头疼。”
樊深把擦鼻涕的纸丢在桌子上的纸盒里，手里又拽了一点纸在柳带烟脸上抹了一遍，擦泪。听到她嘟囔，就问，“哪疼？”
柳带烟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娇气的说，“头。”
樊深修长的手指抵着她的太阳穴揉了两下，皱眉，“柳小呆，你头怎么这么热？”他说着改手指用手心在柳带烟的额头摸了摸，确实是很热。“你是不是发烧了？”
柳带烟哭也哭了，憋着的心思也转了弯了，虽然头微疼，却感觉心里舒服多了。她拿住饭大神摸她脑门的手，把脸在饭大神肩头蹭了蹭，摇头说。“没有，就是哭得难受了，一时头热，过会儿就没事了。”
“是吗？真没事吗？难受了最好还是说出来，千万别硬撑着，不然最后伤的还是自己。嗯？”樊深不是很放心的又摸了摸柳带烟的脑袋，跟自己的头温比了比，柳小呆的温度稍微高了点，但也不至于烫手，因此他也不是很确定柳小呆是不是发热。
“妈那个蛋，恁俩不净赶毛儿？哭哭哭，整天到晚就是哭哭哭！搁家哭不中？还非得跑到这哭，我听见恁俩哭我就烦！（这句土话的意思是骂人，简单的说是：俩老不死的哭个没完，烦死了。）”
柳带烟听到这突然地喊骂，惊的哆了一下，喉头和胸腔不自控的嗝一下，发自胸前的呃逆使得柳带烟感觉心口一钝，疼。这种生理上没法控制的疼痛，恼的她很想骂娘，却终究因为胆小怕事不敢明骂，恨恨的在心里低咒，要死了！她在胸口捶揉几下，勉强散去了呃逆带起的疼痛。
樊深知道柳带烟这人有点小胆儿，若是不防备惊到了，不高兴还要泪汪汪。以前在二高他虽然不似高一拙那么爱恶作剧，却也玩笑的吓过柳小呆一次。柳小呆还真不愧没出息，就是拍她一下，哆嗦的像打冷战，脸都青了红，瞪着他抽鼻子。
樊深讪讪的想，若是当时不是在教室了，柳小呆肯定不会顾着面子，大吼他一顿。兴许，还会掐他解解恨。
柳带烟一抖樊深就感觉到了，立马拍了拍柳带烟的背和胳膊以示安慰，“没事，没事。不是说你的。这谁啊？骂什么呢？听着声儿，进院里了。谁啊？”
樊深拍抚着女友，抬头张望窗外院子里的动态，看到一爷们梗着脖子，伸着胳膊，握着拳头，竖着食指，指着外面，骂咧咧。有几个男的围过去，拉他胳膊，推搡着。劝，“好了吧你，少说两句吧！”
“那是恁大（恁爹）恁娘（恁妈）哩，你就这样说他啊？恁家老大没了，你还不兴他俩哭两声啊？”
“。。。。。。”
柳带烟打心底怵着这位二叔，因此听到二叔骂声，赶紧伸着手抹了抹脸上，只怕有泪水让这位给看到，不顾她脸面的给劈头盖脸骂一顿。同时慌忙起身，扯了扯樊深的手，轻声说，“我们出去吧。我大（叔叔）来了。他是我二叔。”说这个的时候，柳带烟有点脸红，怕被笑话。有这样一个没法沟通的二叔，真的好丢人。
柳带烟觉得很尴尬，小声的跟饭大神解释，“我二叔就是这脾气，实质上不坏。我们出去吧。听我大的意思，怕是我爷我奶来了吧。我去看看，你跟你爸妈是等晌午饭以后回去吗？”
乡下的丧礼，虽然上桌吃吃喝喝的人很多，但是要随着棺木去坟里的人还是很讲究的。像柳带烟妈妈这边的亲戚，柳带烟的姨舅只需要“垫礼”过场，是不用去坟里送葬的。柳家这边只要跟柳鸣临近亲戚，像柳带烟的堂叔伯姑表亲，以及他们家的孩子，在家的是都要去坟里哭一哭送一送。
此外，柳青沉作为长子成年人，有自己的同学朋友圈了。要好的同学过来垫礼了，人家有时间不忌讳了，可以在灵前磕个头，愿意去坟里的也可以跟在后面随个场。柳带烟自己都浑浑噩噩的，所以没心思去注意她哥有没有同学过来垫礼。
柳带烟因为还在上学，即使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也都在学校里，穷学生没什么钱。她又来不及通知，所以只需要当孝子贤孙跟着哥哥送葬哭灵。主要的是，她打心里不想跟人说他爸死了，因为她害怕同学们在背后在心里对她说三道四。
是孩子都有自尊心。谁也不希望自己因为少爹少妈而被同学们指指点点，评论二三。世俗的偏见，永远不会偏爱单亲的孩子。
樊深呢，虽然跟柳带烟小定了，但是没说开，算不得真亲戚，要是不需要去坟里。所以才有柳带烟这一问，是不是吃了饭就回去。樊深个人是不想回去的，他好不容易见着女友，有很多话都没说呢。他说，“我妈说，我不用跟着你们上坟，要我在你爸起灵的时候，给磕几个头就没我的事了。”
“我知道你也回来后，就跟我们辅导员请了一星期的假。柳小呆，埋了你爸之后，你是不是还要回德国去？”
柳带烟耳闻“埋了你爸”几个字后，情不自禁的心酸眼热含泪，哽咽低应，“嗯。我只有十天的时间。”她的学分没有修满，虽然很想不管不顾的就回来，可她到底是个成年孩子，知道这段学习对自己今后生活工作的重要性。她爸一去，她再也没有任性的资本了。
为了弥补愧疚和心底的不安，她不得不更加努力的去学习，去赚钱。不然，她会寝食难安。因为她总觉着父亲的死跟她的重生有不可分的联系。为了能够让自己安心，她昨天晚上想了一宿，才拿出一个主意。
即使今后樊小帅家里不喜欢她了，不要她了，她也要强咬着牙去拼一个前程，不为自己，为她爸妈，为三七八宝。她哥如今再差也不会比前生差，可她妈不一样。她妈没了她爸，不仅要活着，还要承担起他爸在的时候该担着的那份责任。这就注定了她妈今后的苦和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