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雎,你怎么在这?”
“偶像,我专门找你的。上星期不是月考了么,成绩出来了,我感觉我成绩就是提不上去,来问问偶像你考得咋样。还是第一?”
柳带烟点点头,摘下书包,拎在手里,想了想说,“你学的理科,数理化我是帮不了你,等下我给你拿两本笔记,你带回去,看完了再给我送过来。”
唐雎两眼放光,激动地摩拳擦掌,“什么笔记?是不是摘抄?我就惦记着你那摘抄呢!”
“是。先说好,借给你,别给我翻烂了,也别乱写乱画。”柳带烟跟她妈打了招呼后,领着唐雎上楼。她老哥柳青沉的屋子,还是办补习班时的样子,桌子椅子都折叠着摆在墙边,床上的被褥在柳青沉走后也卷了起来。
柳带烟请唐雎到她老哥屋里坐会儿,把电脑打开,对他说,“你现在这玩会电脑,我去给你找笔记。”
柳带烟回到自己的小屋子,把书包撂在床上,换了换鞋子,从床头书立里抽出几个薄厚不一的笔记本,她怕拿到自己的日记,自己翻了翻,确认都是语文摘抄和英语美文后,拿给唐雎。
“喏,这是我放在家里的笔记,英语呢都是在英语读本或者网上抄下来的美文,我学英语就是靠着背这些所谓的美文练练语感,记记生词。”
“语文摘抄,有一本是古文观止里的名言名句,有一本是民国的新诗,别看我写的那些废话,你就背背人家的诗,我保你作文满分不差多少。”
“嗯嗯,我会把它们都看完的!”唐雎一个男孩子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屋子里多呆,拿到了笔记,说了说项思柔管婷婷林带金几个人的近况后,就下楼走了。
柳带烟趁着热水,洗了洗头发,她抓着已经到了腰间的长发,沉甸甸的,该剪头发了。
她趴在楼上对着楼下喊,“妈,我头发太长了,要不我把它剪了吧?”
薛梅童装店没人了,水果铺这会儿也没人,赵黄鹂正和薛梅唠嗑,听到闺女的话,抬脸对着天花板看不到人,可着嗓子说,“这会嫌长了,早两年我叫你剪了你不剪,现在这么长,你猛一下剪完了,会好受?”
赵黄鹂是乡下人,骨子里信迷信的封建说法,他们乡下老话说,女人家头发长长了过了腰,一下子剪掉,人的精气会跟着发丝减下去,人体会变得很虚弱。
所以,打小,她老娘柳带烟姥姥就跟她们姊妹几个说了,头发不能留到腰身下面,留的太长对身体不好。她早就跟闺女说,把头发剪了,拖那么长分营养不说,梳着也麻烦。
柳带烟梳着长发走下楼,站在她老妈和二妗子跟前,掂掂自己的长发,说,“有点太长了,我现在坐凳子的时候就担心坐到头发。不剪完,剪一半也行啊。”
薛梅羡慕孩子的好发质,“剪一半卖起来可亏啊。你剪完了卖,卖个三四百,剪一半,估计一百人家都不一定给。”
柳带烟当然知道这个说法了,要不也不会拖拖拖到现在。他们一号店往西十米就是一家魔法师理发店,柳带烟窜过去问,“我要是把头发从中间剪断,留到过肩长,你们收剪下来的头发吗?”
理发店是三个年轻小伙,一个女孩子一起开的,小伙一号把柳带烟的头发拢在一起,在手里掂了掂,很有分量,发质柔软黑亮,很不错。
他说,“要是剪刀过肩,剪下来的......给你一百五吧。你看怎么样?”
柳带烟摇头,心痛,“那不行,我这可是留了快五年了,突然没了,我得好长时间不适应。我还是想想吧。”
柳带烟让她老妈削了一根甘蔗,切成半尺长的小段,用袋子装着,她问,“妈,我爸呢?我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我爸怎么还没露头?”
赵黄鹂沉着脸不高兴的说,“还不是你奶,老婆子也不知道想的啥门子,腿不好走还非要逞能,摔着了!恁爷打电话说,恁奶绊倒摔着两胯裤臀了,谁知啥样?今儿清早一大早就回去了,到现在连个电话也没打回来。”
柳带烟无语,她奶的两条腿从她记事就没好过,走路拄着拐僵硬的一步一步挪着走,太寒碜人了。她爸妈老觉着她是小孩子没跟她说过这些,但后来她多少听到一些,她奶好像摔了好几回,有两次她爸拉着她奶在人家医院里一住就是好几天呢。
柳带烟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奶会有什么问题,实在是她奶除了腿脚不利索,吃喝心眼比着她多两个。
长命的人!有的活!
宋嘉树办完事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三点多了,他问,“嫂子,兜兜走没?没走的话,我还捎带她回去。”
“刚刚走的,今儿她爸不在,没法送她,她就坐三轮过去了。”
宋嘉树也不怎么的,有些落寞,早已经告诫自己不要莽撞,不要贪心,可真的见到了裳裳,心不是他想控就能控的。
人世间做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曾拥有。
假如从来没有得到过,就不会念念不忘的难以自拔了。
宋嘉树心里憋得难受,不见裳裳,他心里想得慌。见了裳裳,他又忍不住想告诉裳裳,他才是她的亲人,她的爸爸,他们都不是!!可看着裳裳那么天真那么单纯的快乐,他又觉得自己充满罪恶,亏欠裳裳许多。
最重要的是,他怕裳裳不信他,反而因此疏离他,恨他。
他心里苦的发酸,嫉妒的发痒。
曾几何时,孤傲不可一世的宋公子竟然也这么患得患失了?
“忿生,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裳裳明明是我的孩子,却要叫别人爸妈!你知道我有多痛,多恨吗?我的女儿在我面前,叫着别人爸爸,看我却是可有可无不重要的人!!”
“这是为什么???”
“从一开始她还没生下来,我就寄予了她那么多的希望,我盼着她......难道就因为我的一次失误,我就该错失我的孩子这么多年吗?”
“错的不是我!是那贪心不足的妇人!她若不喜欢孩子,为什么还要留下它?既然留下了,为什么又要打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