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带烟微涩的笑笑，脸蛋蹭了蹭周规的手，抽着鼻子，
不哭是不哭了，眼里泪汪汪，比掉泪更让人揪着。
带烟她是前天才知道她怀孕的事，而他呢。
他在干什么？周循想到前天藕花深处的闹剧，喉头一甜，泛着血腥味。
“舅舅！”彬彬眼尖，一出楼梯拐口就看到了一身制服的周循，欢快的呼喊，飞奔扑向周循。
周循勉强笑着，张开胳膊抱住撞到他身前的大外甥。摸摸他的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彬彬也来了？累不累？”
“不累！舅舅，那......”彬彬觉着手里买的早餐，说，“我妈说，你看着舅妈肯定还没吃早饭呢，让我给你带的，给你。”
周循摇了摇头说，“舅舅这会儿不吃，彬彬先拿着吧。”
周规在后面气喘，赶过来，瞪着儿子骂：“猴崽子，你跑那么快干嘛？我怎么跟你说的？在医院不要乱跑乱撞，磕着碰着谁，有你好看的！周循你出来干嘛？带烟呢？是这么？”
周循点点头，把手里捏着的手机放到口袋里，接过他姐手里提的东西，扯了扯嘴角，有些羞愧自己又让大姐这么操心。他喊了一声：“姐。”
得，周规还想着戳她兄弟一顿，这一声哑哑闷闷带颤音的“姐”，喊得她心都酸了。周规叹了叹，到底是自己亲弟弟，心疼呐。她拍拍周循的胳膊以示安慰，“先别说了，带烟怎么样了？醒没？还是睡着？”
“刚醒一会儿。”周循推开门，让彬彬先进去，自己和大姐走在后面。
彬彬没见过几次柳带烟，也许爱屋及乌吧，因为他特喜欢特崇拜自己舅舅，所以对着柳带烟也很亲近。
他像一溜风卷着就进了房里，还没看见人，就欢快的唧唧喳喳，“舅妈，舅妈，我来看你了！”到了窗前，他趴过去愣了愣神，看着柳带烟哭红的脸，声音低了下去，小心的问道：“舅妈，你怎么了？”
柳带烟看到孩子稚嫩的脸，纯净的眼，很想对他温柔的笑，可控不住的心酸低落，她牵强的笑了笑，摸了摸孩子的头，说，“彬彬来了。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柳带烟抬眼看见大姐周规进来，身后跟着提溜着东西的周循，眼一酸差点绷不住就泪了，她忍了忍。颤着唇，唤一声：“大姐。”
周规还真没法相信床上这病恹恹，一戳就能碎的孩子，是自己那软和清凉的小弟妹。周规心疼的挤掉儿子，自个靠过去趴在床头，摸着柳带烟的脸，哄，“哎哟哟，带烟不哭不哭哦。你这一哭，大姐也想哭了。”
柳带烟微涩的笑笑，脸蛋蹭了蹭周规的手，抽着鼻子，不哭是不哭了，眼里泪汪汪，比掉泪更让人揪着。
周规叹一声，她坐下，拉着柳带烟的手，轻说，“带烟，是大姐对不住你，没教好周循，让你受罪了。怨大姐！”
柳带烟心中艰涩，她本抱定了主意，不管这事如何，出了院，总归是两边都瞒不住，都要知道的。而她想的是，她和周循只是领了证，还没结婚办事，她这边知道她结婚的没几个，就是分开了，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她已经想好，出了院许都她也不呆了，能离就离，离不了也分开，不见面就是。可现在看到大姐，听她这么一说，柳带烟才回过意来，有两边亲人在，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随意。或者说，她根本就离不了。
柳带烟思绪乱飞，一会儿想的爸妈叫着喊着骂她，一会儿是因为周循的军籍她被谴责，忽而又是大姐又气又失望的神色，转瞬同学好友的各种轻嘲议论，四面八方片花一样都涌向了她。她想的心都坠了。
周循兜里揣着柳带烟的手机，听到手机发出电量低要关机的提示后，周循把手机拿出来想问柳带烟带充电器没。可瞧着她和大姐相对的样子，他觉着他就是问了，柳带烟也不会搭理他，边上还有彬彬在，让他看去多尴尬。
周循就拿了柳带烟的包，来开拉链，在里面扒，找到充电器拿出来的时候，连接线带出了包里的东西，有纸，有小手帕，还有柳带烟喜欢的小饰品，红缨绳的钥匙，玉手串。
彬彬在一边玩着站着，看到东西掉了，就弯身帮着捡。周循也弯腰去捡，捡起来往包里塞的时候，一张小纸片从折合的纸张里掉了出来。彬彬捡起来看了看，没看懂，递给他舅舅。说：“舅妈看病的单。”
在病房里，有外人在，都看着。周规也不好多说，她压着声音问柳带烟，“带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怀的，怎么也没跟大姐说？”
周循听到是看病的单子，就放下包，拿过单子要看一看。他接到手，一目扫到单子上“阳性”“尿检结果”几个字，周循心神嘣啷一下，紧在喉间。看清时间显示，正是柳带烟到医院做全身检查的日子。
也就是说，带烟她是前天才知道她怀孕的事，而他呢。他在干什么？周循想到前天藕花深处的闹剧，喉头一甜，泛着血腥味。
四周都静了。他也想听听，她怎么说。
然，她就呆呆的低垂着眼，什么也不说。
周规叹了叹，看到周循手里捏着单子，杵着不动，还板着棺材脸望带烟，有些来气。她总觉得这事，跟于飞脱不了关系。周规以为他拿的是大夫给开的药单，伸手拽，没拽动。周循不仅没给她，还往后扯了扯，捏得更紧了。
“周循，干吗呢？单子给我看看啊。”
周循吸口气，把单子收了起来，他多看一眼就感觉是刀子割心，疼的尖锐。
“姐，你和带烟说会话，我出去打个电话。再跟局里请天假。”
“行，那你去。最好多请两天，听见没？”
周循出去后，周规看着柳带烟有些发白的唇，就倒了水给她蘸着嘴。问她：“带烟，你跟姐说实话，周循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柳带烟涩涩的笑，没点头，也没摇头。深怀内疚的对周规说，“大姐，对不起......”
“是大姐对不起带烟，不是你对不起大姐。”
“不是......”柳带烟难以启齿的讷讷，“大姐，我让你失望了。是我要做掉......的。他不知道......”
周规深深的吸口气，拿着棉签的手紧的发白，她不自然地想笑笑安抚一句：“你们还年轻......”可说出来去发现这句话那么的苦，苦的嘴里心里都像吃了苦胆。
“你......你也别想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就不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