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带烟看着自己的手指，红润的指肚上凸起一个黑色的血泡，
疼的双肩一颤，哆，她下意识的倒抽气，皱眉。
带烟恍恍惚的，捉着周维清的手，摸着他右手食指指腹第二关节中间，问他，“疼吗？”
柳带烟现在想起自己的问题，就觉得好笑。她竟然傻乎乎的问，“疼不疼？”
“咋不疼？可疼！”
“那你咋不去看看啊？都这样？不管它？”
她爸说啥？她爸说，“咱家不是有棉签吗？我记得，那时候你买的棉签那么多，放哪了？你找找。你再去东里间，把床头写字台上那瓶酒给我拿过来，我蘸着洗洗口子。”
她皱眉不赞同的跟她爸说，“用酒洗，那得多蜇的慌！多疼！我记得我买的消毒水不是还有么，恁放哪了？”
“早没了！早用完了！”她爸估计是真的疼的难受了，很不耐烦跟她说话了，眉头一皱，挥着手嫌她。
柳带烟因为没看到钉口子在哪儿，所以不能理解父亲的痛。只是以自己平时误把订书针订到手指上的疼痛揣度着父亲的疼，盖房子的大钉子和定书本的小书针，啧，确实够呛！
她爸不乐意动弹，她就自告奋勇的跑到村后的德生家的诊所，给她爸拿棉签消毒水。在家，他们一般是不用过氧化氢消毒，都是用碘酒。柳带烟觉着碘酒摸上去黄黄的一坨很不好看，从没用过。拿回家，看着老爹抹碘酒......
她看的直跳眉心，好似痛的是自己。
柳带烟看着自己的手指，红润的指肚上凸起一个黑色的血泡，疼的双肩一颤，哆，她下意识的倒抽气，皱眉。周维清以为自己揉弄的力度大了，改揉为吹，他吹了两口气在柳带烟的手心，问，“怎么？我弄痛你了吗？”
柳带烟恍恍惚的，捉着周维清的手，摸着他右手食指指腹第二关节中间，问他，“疼吗？”
周维清愣了，他手上光洁的没有任何伤，为什么要问疼不疼？
柳带烟把脸一扭，背过身，抹了抹泪。然后，回转身，努力地扯出一抹笑，低低的自语，“我以前总是不小心，夹着自己的手，把手上夹出黑泡。疼不说，还难看。”
“我以为挑破了，就不疼。我爸却跟我说，这黑泡不能挑，里面都是血，挑开了疼的更狠。不用我搭理它，它自己都会下去。有一回我回家，就看见我爸手上也有一个黑鼓鼓的泡。我爸说，那是他关门的时候，不小心，给夹的。”
柳带烟摸着自己的食指指腹，好像又看见了那些熟悉而疼痛的血泡。枯黄的手，干燥，短小，却很有力。就是这么一双如树皮一样，不满伤痕的手，耕种者十多亩地，走街串巷，经冬风霜，一年又一年，积攒着财富，堆起今日的柳家。今日的财富的名誉。
可是她呢？坐在空调间里，风扇吹着，白饭吃着，还嫌东嫌西不知满足。父亲呢？他又享过什么福？在父亲的叙述里，而是能传一个松紧口的新衣就能得意的屁颠颠。过年能吃白面馍就是好日子。这些都太遥远，可以不去想。
可是那几年骑着三轮摩托，刮风下雨的沿街卖货不舍的吃喝的日子呢？或许，上一世活到二十四五的时候，因为父亲老早不买袋子了，她已经记不起父亲卖袋子归来的摸样了。可是今生的重生之日，她真真切切的看到过父亲外出归来的样子，恍如昨日，不能忘记。
老爹斤斤计较的各副画面也一一在脑海里忽闪忽闪，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明切。所以，她无法去想象父亲的不存在。她捂着镇痛的脑门，越想越焦躁，霎时汗霎时冰，情绪浮动的太剧烈，以致她承受不住的心口又在痛。
疼和痛，让她脸色青青白白，很难看。
宋憬在柳带烟的右侧，看到她忽然捂着心口，很敏感的想到父亲说的事。心神一震，失了往日的镇定，急问：“烟烟，怎么了？”
柳带烟疼的眉毛眼睛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根本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周维清虽然也不太明白柳带烟的身体状况，但他猜着她反复的痛苦难受，一定和他爸没了这是有关。
周维清将柳带烟带入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抚着，拧眉，“兜兜，别这样，好不好？你总是这样为难自己，我很担心。”
柳带烟微合着眼，颤动的唇，表示着她还活着，微弱的挣扎着。“大叔......我控制不了......我只要一想到我爸......我就控制不了的乱想，越想越痛。”
“好难受。好难受。可是，我就是控不住的想，我根本控制不住！”
她比谁都清楚，她不该胡思乱想，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毕竟回去之后，作为闺女，她不仅要守灵哭孝，还要照看住小三七和小八宝，不会有休息睡觉的时间。理智上是该如此，可情感上她就是控制不了的瞎想。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就想得越多。痛苦也就越多。
柳带烟此时，不管是想悲伤地，还是快乐的，到了最后都是伤痛的附加和累累。
宋憬蹙着眉头，眼睛就死盯着柳带烟拄在胸口，握着拳，青筋爆裂的手。他想着上次父亲病发的样子，再看柳带烟此时，宋憬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妙了。他简直可以武断的说，柳带烟百分之九十九的是叶湑了！！！！
然，此时，并不是纠结要不要认亲的时刻。宋憬将手插进裤兜里，捏着临行前父亲塞给他的东西，迟疑着要不要拿出。
“小憬，兜兜是个孝顺孩子，又一向和她爸比较亲，她若是突然一听，她爸没了，估计会受不住。这个你带着。”
宋憬接过父亲递给他的东西，小小的一瓶，一指高，晃动一下，听到两三下声响。瓶子外没有任何说明，但是宋憬很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因此，很惊讶。“爸，这是？你那个，药？这......”
宋嘉树很不情愿的点头，心中说不出的沉重与复杂。“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它。”如果可以的话，宋嘉树宁愿相信柳带烟不是叶湑，因为他不希望他喜欢的这个孩子像他，残缺。
然而，宋嘉树明白，他迟迟不愿意证实的某些东西，怕是就此再也不能掩盖了。宋嘉树沉沉落寞，他怕，真到了那一天，柳带烟会恨他。被自己的孩子恨，任你如何坚强怕是也承受不了啊。
宋嘉树苦笑，老天爷是不是就见不得他有一点好啊？他就不明白了，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让老天爷给他挖这么大一个毒坑，甩都甩不掉！
他可以指着良心发誓，他绝对没有招惹过辛小眉那个贱人毒妇！凭什么辛小眉造的孽，最后却要他来承担一切罪孽的后果？断嗣之恨，弃子之痛，这两样每每想起，宋嘉树都恨不得掐死辛小眉那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