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鸣从院子到门口扫出一条路后，回到院子里，站在西屋窗口喊：“青沉，下雪了！起来扫雪。”
柳带烟听到她哥哥猪一样嗯哼，她爸接着说，“快点起来，咱到房上将平房上的雪扫到下面去，要不然等会下大了，堆得厚了房檐子压塌就坏事了。青沉快起来啦，你看人家柳鹏都起来跟着他爸在那扫雪哩。”
“嗯......”她哥柳青沉还是闷闷地嗯哼，没说起还是不起，躺的很稳当。
柳带烟心里数着数，1、2、3、4......果然她还没数够十个数，她爸柳鸣就不耐烦了，骂着喊，“青沉，叫你你咋不起来？快点！你看看谁家没起来扫？兜兜，你也起来，拿笤帚。我用铁锹铲过去了你就在后面用笤帚扫扫。”
“知道了！（起来了！）”两孩子不约而同的齐声答应。
柳带烟磨磨蹭蹭的坐起身，拉着身上肥荡荡的秋衣叹气，秋衣实在是太大太不贴身了，一坐起来冷气就飕飕的往里蹿，看来她的找个时间跟她妈说一说，给她买一个新的小一点的了。好歹咱也是有收入的人了，你不给咱添外面的新衣服，里边的小件总得意思意思吧。
她想到做到，喉咙一开就喊，“妈，我秋衣不能穿了，你再给我买件新的呗。”
赵黄鹂在院子里用旧扫帚清扫着柳鸣铲过去的路，听到闺女的话，回头瞪着西间的窗子，说她，“上星期不是才给你买一个绿的么？还买！”
柳带烟无语，你是给我买了一个，可那不是绿色的好不好？那颜色土的跟掉渣的竹叶子，黄不黄绿不绿的，最没法说的是，“你给我买那个也太大了，我穿上去都盖到屁股底下去了，还不挨身子！不暖和，穿着凉！”
“就你事多！”赵黄鹂哼了哼。停了约莫十多秒，她扫完院子里的路，才说，“昨个才过了集，要买也得等到二十五。你先将就着穿几天吧。”
柳带烟嘿嘿无声笑了笑。她怕她老妈洗衣服的时候看到她的秋衣还凑合能穿了，就不给她买了，她就顺着领口和腋下开线的地把线和口子给拽的更开更大些，秋裤裤裆里的洞眼本来是豆子花生豆那么大，她伸手给它抠成一指长的口，反正穿在里面了。谁也看不见。
冬天的衣服因为她的手冻伤太厉害，都是她老妈洗的，她妈要是看见了。
赵黄鹂不问直接给她缝缝，那她就再将就一次，等该换洗的时候，秋裤继续原地打洞，秋衣换另一边袖子领口给她拉跑线。她妈要是叫她自己缝了，她就伸出她的猪蹄手，啥都不吭，看她妈还能说啥。
你不给我买，也行，那你就给我补吧，只要你不嫌烦。
如果赵黄鹂真要把她这些肥大的秋衣秋裤在缝纫机上修改一下，贴身合身了，她还真就喜欢它们不要新的了。可惜的是赵黄鹂没学过裁减衣服，只会简单的缝补，纳鞋底做鞋子。柳带烟这喜好在他们乡下就像小孩子认生不熟悉的不给抱一样，叫认东西。
柳带烟要是很喜欢哪件衣服了了，就认着它穿。她非得把她穿的不能再穿了，还要穿。就像她大表姐给她的那件牛仔的棉外套，她现在还穿着，颜色洗的都发白，袖口磨出花边了，下摆也出了毛边。
早些时候下第一回雪，赵黄鹂就给闺女扒出做的棉袄让她套在毛衣外面，这样一来牛仔外套就套不下棉袄了，赵黄鹂就说要把牛仔外套洗洗放起来，等天回温的时候套毛衣穿。柳带烟不干了，她妈把外套放柜子里她扒出来，就是她穿不了也得放她床头专门放她衣服的藤椅上，每天看一眼。她就高兴。
柳带烟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穿鞋子。忽听到有人的脚步进了她家大门，听到寒暄，“黄鹂，恁吃了没？”
“还没呢，我看做好饭馍菜都在锅里热着呢。他俩还没起来，我这不是才拿着笤帚扫了几下。恁吃了了？”
“俺家那几个你还不知道？老的老的不起来，小的小的不起来，你做好饭不管你咋喊，就是不不动抬。”
“嗨，不都是这样么？俺这俩不也是。柳鸣叫青沉起来扫雪，喊几回了不也没起来呢。兜兜昨儿晚上咳嗽了一夜，谁知道现在咋样，起来起不来？”
柳带烟记了一半的鞋带，因为手肿合不到一块去正着急呢，听到她妈说她，赶紧手拉着携带弯着腰走跳到堂屋门口接腔，“起来了，起来了！我起来了。”
柳带烟在西间屋的时候就听着声音像她老胖娘的，出来看到她老胖娘和她妈一块站在西屋门路下，就打招呼。“娘，你来啦？”
老胖娘笑着点点头，回她，“哎，我过来看看。兜兜也回来了啊。”柳带烟点点头，继续奋斗她的鞋带了。耳朵却支着听取八方消息。
老胖娘和她妈赵黄鹂说，“俺家那个不是办事么，我就是过来问问恁兜兜回来没。她要是回来了，二十六没事了，叫她跟柳节一块去接她嫂子柳权家。兜兜那一天没事吧？”
赵黄鹂一口答应了，“兜兜去接她嫂子应该哩！她能有啥事？学校放假了，又不去哪儿。日子不是定好了，二十六？”
老胖娘点着头说，“哎哎，对，腊月二十六那天。╮(╯▽╰)╭那一天咱这庄子里办事的七八家子，你说说就咱这不大一点个庄子咋那么些呢？”
“你看你说哩，就兴你这一天办事不兴人家办事了？你想着过年热闹，人家也不傻。”
老胖娘笑了笑，问完赵黄鹂，又和柳带烟说，“兜兜，二十六去接恁嫂子吧？”
过年了，结婚办事，去接新媳妇是好事，柳带烟怎么会不答应呢。她以前可是接了十年嫂子呢！他们村子里一门子亲戚叔伯里她堂哥就有十九个。
她爷爷兄弟三人，各家都有儿子，儿子又有儿子了就是柳带烟这一辈的堂兄弟了。
柳带烟大爷大奶家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家都是两儿一女。
老胖娘是柳带烟大爷家的长子长媳，是她大娘。老胖娘的大儿子已经结婚三四年了，今年要办事的是小儿，也就是柳权。他们这里结婚办事，男方要带着一门亲的妹妹两个去接新媳妇来家里。
柳带烟二爷二奶家一个儿子，儿子家里也是两儿一女。这三家不管是谁都要比柳带烟父亲柳鸣大几岁，所以他们的儿子柳带烟都得叫哥。
如此一来，再算柳带烟爷爷的叔伯兄弟，没出五服的亲戚一呼啦下来，真要认真计算了，柳带烟的堂哥要比他知道的十九个还要多了去。
柳带烟前几年太小就没轮到她，几年虽然也不大，但也没办法了。实在是她们家的闺女大的都出嫁了，小的也没俩仨。柳带烟往世是接了十年新媳妇，直到她二十岁她家老哥柳青沉的媳妇接回来，她被无声下野。
新一茬长起来的小姑娘接力，开跑了。
所以，当她同岁的堂弟他二叔家的儿子柳华辰结婚的时候，她就靠边站，二妹琳琪三妹央眉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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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这个标题拟定“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更贴切些，可是柳带烟更喜欢旧衣服，所以我就只好列上句“茕茕白兔·东走西顾”了，意思泥懂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