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漆都掉的看不出椅子是黑是白了,凳子腿斜楞着,能坐吗?坐下去不会散架吧?就是看着椅子板面和腿脱节的地方,宋嘉树都觉得这坐下去风险太大了。不肯坐。只是扶着一把高椅子的后背,让姑娘坐下量温度,不然姑娘老站着,太累了。
最主要的是,他姑娘病了,不能累着。
体温计一拿出来,好家伙,差一点就烧到三十九度了,三十八度七。也不知道这傻姑娘是怎么熬得。
风之问柳带烟,“打针?还是拿药?打针见效果。比你吃药要好得快。”
柳带烟不喜欢打针,尤其是让男大夫打针,她想都没想说,“包药吧。先包两天的吃吃,不行了再打针。”
风之包药的习惯是第一次只给包四包,除非你给说多包,他才会给包六包。柳带烟也没强调多包,所以当最后风之给她四包的时候,她也没说啥,只问,“多少钱?”
“两块钱。”
“啊?”宋嘉树讶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风之伸了两个手指,说,“两块。”
柳带烟倒没惊讶,风之的药好像从来没加过价,她的记忆里一直是五毛钱一包,而且药量很小。她跟宋嘉树说,“一包五毛,四包两块。”她也没客气,直接从宋嘉树掏出的钱里指了指最小的一张二十。
宋嘉树很是怀疑的付了钱,觉着这大夫一点都不靠谱。哪有两块钱就看完病的?欺负他不懂长平物价咋滴?他虽然奢侈惯了,可好歹也混了几年长平教育体制,对于医疗多少还是懂点滴!两块钱就想买药?包好?扯蛋吧你!别以为他不管学校卫生室这一块,就不知道学校医药费的行情,再便宜也得三五块才出的手!
宋嘉树跟着他家耷拉着脑袋的姑娘走着坑底下的小路,走到要坑的上坡路时,咧嘴,垃圾的气味和形象真不是一般的影响市容。宋嘉树看他姑娘上坡吃力,就扶拽了一把,问她:“兜兜,不打针,不吊水,就拿那两包药,管事吗?要不咱去别地看看?我怎么老觉着这家诊所......呲,不靠谱啊!”
柳带烟有气无力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量体温前感觉不大,怎么一量体温被判定发烧了后,她咋感觉浑身冒火发干呢?这感觉不是一般的糟糕。俩人从坑底下走到路面上后,幽灵一样从左手也就是东边的小路里晃出一个人。
个子不高,穿的衣服是短袖,长裤,颜色都是深深地那种,给人一种很脏很不清爽的感觉。柳带烟没怎么在意,扫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一想又觉得陌生,没在意。困困得,打了个哈欠,嘟哝,“好想睡觉。”
宋嘉树在姑娘左手边,看得更清楚,瞧着离他们越走越近的人,锁眉。因为他看见这人眼神邪佞,不大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东西。宋嘉树低眼一瞅,就提着心神,好家伙,像锥子又像尖刀片,这玩意要是扎到身上,不死也得放你半盆血。危险!!
宋嘉树不着痕迹的拉扯着姑娘快走几步,转了弯,抬头百米处就是柳带烟家的大门。他看着姑娘疲倦的脸色,揉揉孩子的头说,“这样吧,兜兜,你先吃一包药看看。要是烧退了,咱就接着吃,要是不退烧,咱就打针去。好吧?”
柳带烟仰起脸很迷惘,很无辜,迟钝的点头,嗯。她抬着脑袋胡乱扫了一圈周边,早上还密密麻麻的人堆桌椅,此时已经撤去,徒留下夜幕初上的冷落无声。地面晃过白,全是垃圾。
柳带烟三婶儿正拿着大扫把在扫地,扫到了门路下面,看到柳带烟回来,扬声就喊,“回来了,这么快?烧不烧?咋说?”闻声的人,探出身,宋憬走出来,身后还有小豆丁柳三七。
柳三七小步飞飞的蹿到宋憬前面,叫,“姐姐,姐姐,姐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妈妈说你去后边了。姐姐,你去后边干什么呀?你去太爷家了吗?”
柳带烟勉强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因为看着小弟弟忘记了脚下,一抬脚走到了新修的水泥路和未修的泥路间的洼,一脚绊倒朝着前面磕去。柳带烟吓得心扑腾扑腾,浑身一燥热冒冷汗,下意识的惊呼,“哎呀——”
她觉着自己完了,这可是才修的水泥路,硬邦邦的磕下去不毁容也得血污满面。
宋嘉树跟在后面看得清,也吓了半死,急喝,“小心!!”伸手去拉,却因为柳带烟倒的方向不在她在边,而迎面过来的宋憬离得又远,所以,柳带烟很倒霉的磕了。
她感觉身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了,知道要倒霉了,只好下意思的侧着身,双手和臂弯使劲儿撑住地。当她控制不住惯性的倾倒在地,时,身体整个右倾性的接触地面,脚腕似乎挣到筋了,发疼,右臂弯磕的咚响。疼的柳带烟一瞬间,头也不昏沉了,清醒的不能在清醒了。
眼泪刷地到了眼眶,打转,可是因为觉得太丢人,又忍着不愿意掉。委屈巴巴的,心里难受的不行。
宋嘉树心疼的第一时间蹲下身,抓着姑娘的手,给拉着坐起来,声儿都发急了,“磕到哪了?快给我看看,厉害不厉害?疼不疼?”他说着和姑娘一起动手拍着姑娘浅灰色运动衫上的灰土,拍到膝盖,姑娘抽了抽鼻子,下意思的后缩了一下。
此时,凤彩和宋憬也都过来了,一起拉着孩子起身,让她坐到大门口的门墩上,凤彩架着柳带烟的胳膊问,“咋回事?咋回事?咋会磕到呢?这也没啥东西?没绊啥啊?咋会磕着哩!看看,看看,快看看!快看看磕着哪了?流血没?青没?肿没?破皮没?”
凤彩拉起侄女的裤腿,看到侄女的膝盖上有一片外皮破了,没出血,没淤青,只是红红的,看着吓人。宋嘉树轻松摸了摸,点了点,问,“疼不疼?”
柳带烟蹙眉,看着围着自己的大人小孩儿,心里发酸发热,矫情的想到了自己老爹,要是老爹在,肯定会给她拿红花油正骨水擦擦。想及此,泪无声而落。她哑声捂着发烫的膝盖,摇头说,“没事。不疼。”
宋嘉树看到姑娘的泪,以为疼得厉害,姑娘却因为不好意思而强忍着,就说到,“兜兜,疼就别忍着,一定要说。你别不好意思,谁没平地摔过跟头?我还平地走路摔倒过呢,不信,问你小憬哥。就今年出的时候,是吧,小憬?”
宋憬应声,“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