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我见二大爷来的时候，就他和水心姐俩人，没见着二娘，不会是？”
“唉，不是你二娘，是你二娘的孩子。那不是没了白小舟么，他们难受也没办法，毕竟没都没了，你就是再哭再悔，人也回不来啊！”
樊深点头，说，“是。”他确实不喜欢这种事后追悔的作风，觉得这样的人特别没出息，特别没骨气。
所以，他很看不上班里的女生一个个都捧着所谓满清第一才子纳兰容若的词，如痴如醉，说什么可惜。
因为，他觉得，纳兰就是一个最不会惜福的人。过日子，又不是吟诗作画，总想着以往不存在的，浪费眼前人。他这么早死，纯粹是作的。
“这不，白老二他们没了白小舟，日子总还要过。后来啊，他们又怀了一个，现在有三四岁了吧。”
“又怀一个？不是吧，爸？那我二大爷可真够强的！”樊深心里估算着白老二的年岁，想到他在水心姐十八九的时候，还能再生一个，这生育能力真够屌的啊！比柳小呆她爸妈都屌！
樊憾生也笑，男人么最好的不就是这点面子么，“白老二确实够厉害的！嗨，不过呀————”樊憾生语气一沉，长叹，“好也没用啊！”
樊深不明白他爸的意思，就好奇的追问，“怎么没用啊？别管怎么说，有怀个不就弥补了白小舟的空缺，他们不也就好受些了？”
樊憾生嗯哼摇头，“去！别胡说！葚子，你这话可不能在你水心姐他们面前说！你还小，没当爹妈，理解不了每个孩子在爹妈心里的地位。”
“孩子不是你说的，像什么东西没了，再找个一样的新的补上就行，那可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白老二家确实挺高兴，能再有这么个孩子，要不也不会给孩子取名白小麦了！俗归俗，乡下话，贱名儿好养！可惜啊，刚生下来那会儿，倒是像白小舟一样，白白嫩嫩，招人着呢！时间长了，就发现事了。”
樊深问：“什么事？”
“嗨，这孩子呀，说好听点是反应迟钝，晚长，发育慢。可这都三四岁了，还不会说话，连走路都走不稳，急得白老二两口子大小医院都跑穿了，人家医生也没拿出什么好法子来。”
“意思吧，就是说，小麦这孩子，可能是低智障儿童，就是长成了，也不能算个正常人。”
“啊？怎么会这样啊？那白老二家岂不是挺惨的？”樊深真想不到，生意比他爸做的还要大，穿的比他爸都光鲜的白老二，背后竟然这么惨，这么凄凉。啧，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那可不是？能不惨？俩儿子，一个好的，淹死了。又来的，还是个这样的。这不都是罪么？”樊憾生感慨，“你以为我跟你妈不想在捞个孩子抱抱啊？可瞧着白老二家着样子，我们哪还敢啊！这要是生个好的，皆大欢喜。要是跟小麦这样的，都累呀！”
樊深不以为然，的例举，“你们也太小心了，白老二家那样的，一万个人里能有几个啊？你看柳小呆她爸妈，不就生了一对龙凤胎么！现在人家小孩不都好好的么？我听柳小呆说，她弟儿她妹六七个月的时候就会叫爸了！”
“唏，那不一样！”樊憾生放下手里的一小把葡萄皮，跟儿子说，“小孩子六七个月会叫爸妈的也多，两三岁还不会说话的走路的也有，都不是一个两个。是有那么些晚长的，后来还成不小事业了，可那也是少有的。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阿深，你要知道，我跟你妈年轻时不懂，就知道一个劲儿赚钱啊工作啊，想着趁年轻多赚些好等老了以后享福些。所以啊，我们的身子都让我们给搞的差不多了，虽然不至于亏空，但比着你说的柳带烟她爸吗，差着呢！”
“你可别小瞧劳动人民，他们越是种地的，越是身体棒呢！人家想的不多，早睡早起，天天干。干活的时候，四肢都运动着，风吹死晒，说是辛苦，可那也自然健康啊！哪像我们天天东奔西跑，吃大鱼大肉，喝酒抽烟，说是享受，其实吧，都是难受！”
“你别看我跟你妈现在没什么，那是我们早在保养调整了，不然还按着前些年的拼命的劲儿啊，说难听的，猝死都可能！”
樊深若有所思，想着小豆瓜的志向，突然觉得这才是最会过的享受。也许，他不该劝小豆瓜改变志向，去做教师以外的工作。
毕竟，将来他们俩要是都干些忙碌的工作了，岂不是都很辛苦的，那后方岂不是没人镇守了？大后方要是没了，他们还谈什么再发展呀。樊深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的云环雾绕，耳边是他老子的话。
“你吧，打小跟着你爷，我跟你妈忙的转不开身，等我们不忙了，想带你的时候，你又大了，老嫌我们碍事。你要是表现得普通点，打个架，逃个学什么的，估计我跟你妈还乐呵着点。”
“啧，可惜你爷把你教的太规矩了，我就是想被学校叫个家长都不行。除了开家长会的时候......”
樊深瞅着他老子明明高兴还要扮作苦相的样儿，嘴角抽抽，“爸，你要是把嘴上的笑，眼上的光给收收，估计人家还会信你这是真话。你想炫耀，直说不得了。非得弄得......”
樊憾生哈哈一笑，大手拍儿子的肩头，“葚子啊葚子————”樊深麻利的一个旁侧立起身，躲开他爸接过葡萄籽的手，皱眉，“你别把你吃的葡萄弄完身上了，我刚换的衣服！”
樊憾生瞪眼，把自己的大手前后翻翻给自己看，也给儿子看，“我手很干净的好不好？葡萄皮和籽儿我都吐盘子里了，我手上就没沾脏东西，你干净什么呀？”
他说着瞅着儿子的衣服，诶？不对呀！“我说葚子，你早上穿的好像不是这身吧？我记得是个白的呀？你这怎么是水蓝色儿啊？”
樊深拉正自己的衣服，不搭理他爸，看看时间，八点五十多两分钟，柳小呆他们应该快到了吧。他跟他爸说，“时间差不多了，柳小呆他们该来了，我出去了啊。”他临出门前，转回洗漱间又看了看自己的形象，发不乱衣冠正，容颜干净，很赞。
走起。
樊憾生坐累了，站起身双手相扣，举到头顶反剪，扭扭腰，动动脖，跟儿子说，“葚子，我买了菜，你请柳带烟他们到咱家吃饭吧，爸给你们露一手！怎么样？”
“不怎么样。”樊深在门口的鞋柜上，拿出自己的凉鞋换上，看他爸显得实在无聊，就跟他说，“你要是没事，也下去玩玩吧。柳小呆说，她带了她小弟儿三七过来，说不准你见了人家的小弟儿，就会心动再给我也生个弟弟妹妹了。”
“去你的吧，臭小子！也不看看你爸我的多大了，还生孩子呢！高龄产妇很危险的，行不行？我可不能为了给你生个小的，丢了大的，得不偿失！去去去，走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