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带烟不知道自己为何笑了，笑着笑着泪出来了。这就是她自己选的婚姻，不过如此。
周循听到洗澡间里水流的哗哗声，皱了皱眉，问女人，“于飞，你是不是洗完手没关水管？我怎么听着洗手间水管在响。”
女人笑着，亲昵的捧着周循的胳膊，说，“周循，咱都这么熟了，叫我燕燕就好了。”
周循没应她这句话，把鱼虾放在餐桌上，跟着女人走到洗澡间门口，推了推门，没开。拧了拧，里面锁着。女人松开周循的胳膊，无辜的耸耸肩，笑得幸灾乐祸，“里面有人，女的。”
周循摸着门把的手僵了僵，看着女人，沉下脸，垂着眼眸，沉声问，“于飞，有意思么？”
于飞一挑眉，没搭理她，扑回客厅的沙发上，享受着自己恶作剧的喜悦和刺激。
柳带烟擦干身上的水，抹去脸上的泪，迟迟缓缓的穿着衣服，呆呆的望着扔在盆里，要洗的衣服。
尴尬么？不，不是她整出来的状况，她不需要尴尬。她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的面孔和情绪，来应对现在的状况。是愤怒，抑或着叫嚣。可是，这两种激烈的情绪，她做起来好牵强。
她手扶着门把，低垂着眉头，没有多余表情。
磨砂的玻璃门，隔着两层心。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周循透着看不穿的门墙玻璃，等着里面的声音和判决。
如实的说，他也不明白他怎么就把自己逼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况里。他到底犯什么蠢，答应了于老爷子的安排，把于飞这个惹事精带到家里来？
柳带烟知道，她不可能一直躲在洗手间里。就像她不可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样，该醒醒，直面生死的抉择了。
是就此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装傻充愣的拖死彼此。她不知道。
咔吧——
清脆的开锁声，打在两个人的心上。
周循下意识的绷直身子，松开紧握门把的手。柳带烟等了三个秒数，没有等到周循的动作，失神的拉开门，勾着脖颈。
和周循错过身子，似乎连擦肩的碰触都不再愿意拥有了。
周循想过柳带烟的冷眼，愤怒，指责，甚至是声讨，怨怼。可是这样的沉默，和错过，是什么意思？冷战么？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想叫住她，说点什么。却发现没有词语可以理清这场纷乱。
错身而过的瞬间，周循抓住柳带烟的臂腕，干涩的喊她名字：“带烟......”
柳带烟拂开他的手，抽出自己的臂腕，和他背立而对。不轻不重的对他说，“周循，请你尊重我，叫我柳带烟。我怕你吐字不清，叫错了人。”
柳带烟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的冷漠伤人。可是，她忘不掉客厅里的女人对周循说叫她“燕燕”时的亲近和甜腻。
带烟，代燕，柳带烟从来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她最喜欢的名字会有这种讽刺的意义！她感觉在周循眼里，就像一个笨拙的小丑，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周循扬着的手搁置在半空，握成拳。手面的青筋突突闪烁。他猛然伸手拽着柳带烟闪进卧室，把她圈在臂弯里，压在门后，一手成拳抵在墙上。面颊抽动了几下，还是没能找出合适的话来开口。
柳带烟低垂的眉眼，望着头柜上多出的女忄生化妆品，凉凉的挑眉，笑了。声音轻的飘渺，没有情绪。
“周循，我从来没有这么努力的奋斗过。为了适应好这段婚姻，我那么努力的考试，工作，看书，生活。我以为，我努力了就可以弥补我身体上的缺憾和走失。呵————结果，你给我的是什么？”
周循懊恼的狠狠捶打了一下墙面，抬着柳带烟的下巴，绷着身子，说，“带烟......我跟于飞......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柳带烟轻撩眼皮，瞟了他一眼。不喜不怒。周循知道他这样的解释，没有说服力。可是把于飞出现的原因一说，总要牵扯出那段黑色的过去。
潜意识里他不愿意让柳带烟知道自己过去的沉痛和荒唐。柳带烟一直耷拉着的脑袋，抬起，长长地出了口气，嗨————
她说，“什么都别说了，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等到我们都不这么冲动和愤怒了，再说话吧。我接下来有半个月的岗前培训，很忙。如果你真的尊重我，我请你提醒一下你的朋友，认清事实。”
“我不希望在自己的家里，被一个外人敌对着。”
周循烦乱的抓着头发，抹着脸上的纷乱和烦躁，干巴巴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带于飞来家里，事先没和你商量，是我不对。我会尽快把她送走。你......”
柳带烟目前不太想和周循面对面，不耐烦的甩身出门，进了书房，把门反锁。她的鼻头发酸，眼睛发热发胀，却咬着牙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坐在电脑桌前，手搭在桌面上。左手腕上耀眼的红绳，缀着黑色大理石打制的小钥匙，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柳带烟。
想想就是辛辣讽刺。他们定亲的时候，大姐周规提议，让周循带着她到许都转转，买对戒指。
因为她不喜欢戒指这东西，就没让周迅买，反而是看上了手势坊里专门打制出来的一对黑理石的锁和钥匙的红绳手链。三百块钱买了下来。柜台的师傅很热情的说，“一把钥匙开一个锁，刚刚的一对一。锁和钥匙，不管少哪个，都不配对了。”
师傅问了他们，要不要刻上名字。她觉得新鲜，就让师傅在小钥匙上刻了自己的名字柳带烟。
周循说这东西戴着娘气，不大愿意戴着。柳带烟却难得执拗的非要买下这对首饰，坚持要师傅在锁上刻下周循的名字。
果然，一厢情愿的，从来都不是好的。
柳带烟摘下腕上的红绳，丢在桌面上。对着电脑敲打自己的人生，没有了婚姻和爱情，还有工作和学业，等着她去冲锋。
她是贫穷女子，没有资本浪费时间和生命。她有父母双亲等着奉养，如果连工作都没了，那一切都离坟墓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