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深不情愿的这么早走,他都不知道这一走下次再见柳小呆是猴年马月呢,所以磨磨蹭的,跟柳带烟腻歪。
“柳小呆,我就请了七天假,今天都是第六天了,我得走了。怎么办?好不想走啊。要不,我再跟我们辅导员请几天吧?”
柳带烟摇了摇头,虽然心里很不舍樊深离开,可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老这么沉浸在自我的悲伤里,对谁都不好。樊深走了也好,这样她没有了依靠就会撑着逼自己坚强起来。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她自嘲的对自己说,不就是多个爹么,有啥大不了的。死不了人!哭个B啊——
樊深走了。日子还在继续。柳带烟虽然还是恹恹的,却也没再自暴自弃,勉强撑着跟她妈哭了一嗓子,然后话也不说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人一样,过的状似逍遥自得。然而,心中的疙瘩不解,就算养的再好,还是挡不住的瘦了一大圈。
脸上圆润润的肉都没了,那种粉嫩的婴儿肥变成了少女特有的瘦削鲜嫩,清丽中透着几分苍白和纤弱。她原是不信睹物思人这种东西的,可是留在长平里,看到任何一物一语,她都会想起她那个倒霉的爹来。这就造成柳带烟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再洒脱恣意。
所以,她在樊深走了一周后,也不管自己好没好利索,就倔强的收拾行李,要回德国去。走之前,她没有再逃避,她抱着她小弟弟捏了捏,以示不舍。她跟她妈说,“妈,我不想呆在家里了。我不知道你跟我哥想的什么,我根本就呆不下去!我只要一坐着,就会想到我爸怎么了。好几回,我都能听着,我爸叫我出门,叫我做饭,叫我买馍......”
柳带烟捂着半张脸喊着呜咽,忍了艰难干涩,“我得走。只有走了,我才能不想,或者少想。我不知道......至于我大......他还是我大,就这样,挺好的。是吧?”柳带烟曾经有多希望自己爸像宋嘉树,现在就有多难过的不想知道宋嘉树。那种酸涩,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说。
唯一清楚的是,她目前无法对着别人的脸喊一声爸。赵黄鹂干干的张了张嘴,闺女没跟她离心,她欣慰,可闺女这么折腾自己,她看着难受。最开始的时候,赵黄鹂生气,说啥不叫宋嘉树认闺女,甚至恨得咬牙切齿了,等气儿一消,反而放开了,觉着宋嘉树也挺不容易的,怪可怜的。
所以,一听闺女不想认爸,赵黄鹂反而劝了,“兜兜,╮(╯▽╰)╭哎,其实吧,你不用这样。你爸是你爸,他没了,谁都不好受,可咱不能因为你爸没了都不过了,是吧?说实话吧,你宋老师,也挺不容易的。”
“听小薄说,他就你这么一个闺女,还给丢了,找了一二十年,好不容易找着了,又怕你不认他......”
柳带烟心里倒也没恨宋嘉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不愿意扭开罢了。她耷拉着眼皮,装死一样,不接她妈的话。赵黄鹂说了半天也不见闺女应一声,也怪没意思的,就给儿子使眼色,让儿子说项。
柳青沉一个半大爷们能说啥,无非是劝妹子放开心,他们虽然没了爸,还有他这个当哥的撑着呢。“兜兜,你只管去吧,好好学习就成,别的都不用操心。就算咱爸没了,咱家的日子也不会差哪去。你走了,我也不出去了,我就留在咱长平了,把咱家的店开下去。”
柳青沉为了叫妹子高兴,还给许了好多不错的盼头。“说不定等你学成归国的时候,我都叫咱家这小店开成连锁店了!你不是老说想办班么?等咱家事儿忙完了,我就找人把咱家柳园给重新拾掇拾掇,盖几间像样的房子,到时候你回来了,给你办补习班,好了吧?”
柳带烟扯着嘴角笑了笑,点了点头。到底还是没敢问出她最担忧的话。她不问,不代表操心的妈不说。赵黄鹂心眼活,比她这笨闺女可有眼色多了,她闺女住院的时候,樊深爸来了两回,樊深妈却只来了一回,由不得赵黄鹂不多想。这是要毁亲的前奏吗?
男人没了,连个商量事的人都没。赵黄鹂憋得难受就跟她姐赵白鹭打了电话,问个主意。赵白鹭一听,转向问丈夫林满城,林满城想了想说,“这事不好说。黄鹂你也不用急,毕竟兜兜过了年也才二十岁,小着呢。且看看往后他们家咋说。”
“再有,那个宋老师毕竟也是兜兜爸,看他的样子,还不一定乐意兜兜嫁个樊深这样的呢。咱兜兜条件不算差,其实吧,你们一开始就不该给她定这么早。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弄得这么尴尬。”
“他们要是真拿着兜兜那病说事了,咱能咋办?闹开了对男的没啥影响。兜兜是个闺女,就不好办了。算了,这事你还是别跟兜兜说了,她还是个小孩儿呢,知道啥。看以后吧。”
林满城不担心闺女嫁不嫁的行情,倒是挂着闺女走的时候怎么送。他问赵黄鹂,“兜兜还没好利索就走,能坐大巴车么?那大巴车坐着多窝憋,她伤的还是肋骨那,坐久了还不疼?”
柳青沉说,“那也没办法啊,她非得闹着走,我只能给她买一张卧铺票了。我一开始想的是,开车送她去省城,直接坐飞机到燕京。等到那了,再叫宋老师去送她走......她这不是不愿意么。”
林满城问,“咋?兜兜还不愿意跟他那边说话?”
“可不是么!人宋老师对她那么好,天天送吃送喝了,她不吃不喝呗还哭着闹着叫人家走,不要人家来。宋老师没办法,看着只要他一在兜兜就哭,只能先回燕京去了。一天几个电话问......”
“嗨!”林满城轻叹,“这么没办法,叫谁突然多出来一个爹都不好受,是吧?再加上恁爸这事弄的,她本来心情就不好......小闺女家么,碰见这事,闹脾气也正常。恁也别老说她,她心里也不好受。恁多劝着就是了。”
“可不就是劝着么。姨父,是这样,昨个打电话的时候,宋老师知道俺妹要走,就意思着叫薄大哥还过来接她走。然后,他跟宋憬哥就不露面了,省的到时候兜兜一看见她俩,又闹。”
“这好呀!自己开车接着走,管走慢点,到时候就叫恁妹躺后面,给铺上被子枕着。能不委屈自己就不委屈。要是恁妹去德国的时候也有人送着,那就更好了。”林满城对着这个便宜闺女是真心的疼,操心都操碎了。
“兜兜要是在美国留学就好了,恁爱珍姑就在美国进修哩!可惜了,她在德国。那么远,也照顾不上......”
柳青沉心说,就是他妹子去了美国,也不一定就照顾的上,毕竟美国那么大,谁就能保证是在一个州。不过对于大姨父的热心,他还是接了。“可不是,不在一个地方,就是不好。没事,到时候我跟薄大哥说一声,大不了咱给他拿来回的机票钱呗。”
“再不行了,还叫维清跑一趟,反正维清也是要出国的。”柳青沉是知道一点周维清的心思的,早些时候,他只以为维清对他妹好,是因为他妹出手救了他。可这回宋嘉树一搅和,柳青沉回过味来了,原来维清是藏了那个心思啊!
老实说,他倒不反对维清和他妹好。虽然樊深也不错,可跟维清一比那就差了。男人找女人是挑着嫩的把,女人找男人还是大的稳妥。维清既有本事,又会照顾人儿,他妹要是真跟了维清,哪还用这么辛苦的学习拼命?所以,对于他妈担心的,樊家要是退了亲可咋办的担忧,柳青沉表示神马都是浮云。
柳带烟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了,可真的到该走了,又不舍的拔不动脚了。趴在薄言的车窗上,摸着窗外的屋门,掉着泪,呜咽。她难过的,感觉自己只要一离开这里,就真真正正的再也没有父亲了。
薄言表示很无奈,他不能理解柳带烟那点小女生的别扭,有一个有钱有势的爹多少人球都求不来的事,怎么到了柳妹妹这跟受了天大委屈一样,哭天抹泪。
薄言想着临行前,一脸憔悴的宋叔,捧着慈父之心憋闷的样,挺不好受的。按照他的性子,若是自己有个这样的妹子不认爹了,肯定是连削带骂批一顿的。可是,这妹妹弱的遗传了宋家那个病,他要是逮着骂一顿,给气着了,到时候宋叔还不掂着棍子捶他。
算了吧。忍忍吧。哄吧。薄言看着柳带烟现在风一吹都可能到的苍白样,叹口气,劝道,“烟烟,乖啊,女孩子哭多了就不漂亮了。咱不哭了,哥哥给你放歌听好不好?”
柳带烟张着泪汪汪的眼,瞪了嬉皮笑脸的薄言一眼,鼻子抽的越发伤心了。薄言失笑,要不是开着车,他准会伸出手摸摸小妹妹的狗头,这哭得太有爱了。他打开音乐,先给来了守摇滚,柳带烟本来哭得很有节奏的,让他这么一闹,忽然觉得自己好幼稚。怎么动不动就是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