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铛铛。铁饭缸子和勺子敲击的声音又远又近，这是去吃饭的学生陆陆续续的回了。男孩子上楼追逐打闹，也不知谁经过柳带烟的时候冲力太猛把她给撞着磕到了门边的墙壁上。柳带烟下意识的倒吸口气，“嘶......”摸着门墙侧过身，想看一下那个冒失蛋子赶死撞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撞到人的男生一手拿着饭缸，一手举着勺子，往后退着忙作揖道歉，道着歉抬眼一看。傻了一下。勾着头扭脸瞪着身后的好哥们，那个不好意思，囧。
你说撞谁不好，撞人第一名。
冒失男生的同伴最后面的少年走出来，挥挥手让哥们散开点，凑近点问柳带烟，“你没事吧？”
柳带烟眼眯着缝，也认不出谁是谁，摸了摸额头也不是很痛，就是一时间蒙头转向，不知道咋回事。她也不好意思骂人家，习惯性的摆摆手要息止这场不是纷争的乱。“没事。”
她转身望着教室里面，模模糊糊都是颜色和人影，她勉强定了定神，喊：“思思，带金在不在？”
项思柔正在演算数学习题，听到柳带烟叫她，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她。项思柔前排的林带金正埋头，也不知道干嘛呢，听到他姐问他，也抬头，说，“姐，干吗？”
柳带烟扶着门墙皱了皱眉，跟他招手说，“你出来一下。”
林带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疑惑的走出教室，看着他姐，又瞅瞅走廊里的人。最后目光又回到他姐身上，盯着她红肿的眼睛问，“姐，你眼怎么了？红的都肿了。”
柳带烟微锁眉心，抬手摸到林带金的手和胳膊后抓着他的袖子低声说，“你领我去医务室，我眼睛张不开了，疼还流泪。”
林带金惊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瞅着他姐的样子，急了，他挥着手指问，“看见看不见？”
柳带烟乐了，没好气的拍掉他的爪子。说，“你真当我傻了，还问几！我就是一时睁不开眼，又不是真看不见。你先扯着我去医务室看看再说。”
林带金眨了眨眼，这也是个肉孩子，圆圆的脸。话贼多，可到了他姐这里，就老实乖的不敢乱说话。“噢，那你慢点。我扯着你，你也仔细点。”他扶着他姐的胳膊，像扶重病号一样，小心翼翼，搞得柳带烟嗤笑。
“带金没那么夸张，你不用这么紧张兮兮，楼梯我就是估摸着也能下去，你就给我看着人别让我撞了人家就行。”
胖孩子唐雎吃太饱撑着了就让人把自己的吃饭家伙带回教室，自己奔厕所去了。裤腰一松，废物一放，就是舒服。胖孩子美滋滋的奔跑着上楼，回教室，路遇偶像，惊呼，“偶像！你这干嘛呢？都该打铃午自习了。”
胖孩子到近了，摸着下巴琢磨，偶像不对头啊。哭过了？柳带烟知道自己看不到，也不费那功夫，只听声。熟悉，认得。整个尹下也就唐雎那小子叫自己偶像了。
她坦然的笑笑，说，“吃东西的时候摸眼睛了，里面进了脏东西，我也弄不出来。涩得不舒服，让我弟陪着去医务室瞧瞧去。”
他们寒暄过，唐雎上去，柳带烟林带金下去。到了楼下，他们走小门，身后过一人看到他们，住了脚喊，“哎，柳带烟你们干吗去？”
柳带烟心说，得，老班你来了正好。她扭回身对着班主任徐艳说，“徐老师，我眼睛疼的睁不开，就叫带金领着我去校医室。”
徐艳几乎把柳带烟看成心尖子了，一听眼不舒服，疾走两步，挥挥手说，“林带金你回去吧，回教室。我领带烟去校医那儿，你上去了跟胡小俊说，让她先做到讲台上看着同学们做作业。”
林带金应着班主任的吩咐，临走还跟他姐说，“姐，我走了啊。”
柳带烟点点头，跟着班主任继续往校医室去。看的结果不太理想，校医把不住问题，叫去医院看。徐艳想了想，把柳带烟送回教室，准备等会儿找赵校长说一说。柳带烟也说不清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对于这提前发生的事情，她很茫然却又觉得似乎本该如此。
╮(╯▽╰)╭她不知道这次眼暂时性半失明后，春末是否还有手术，夏天红眼病是否还流行。那些记忆里她以为，念念不忘的东西，现在去想，却是如此的模糊没有印记。
若非，她真的生长过，疼通过，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沉于不能醒的幻梦了。
赵鸿鹄得到消息可紧张了，直接找了孩子跟她说，明天一早就叫她大妗子带着她去明光市眼科医院去看。柳带烟可有可无的听从安排，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结果如何，只因为她没有任何的不安萦绕，所以，她很乐观的觉着她不会变成瞎子。
柳带烟想着反正她看不见，课上不上都无所谓了，就提出要呆在大妗子的办公室里休息，睡觉。
尹下的每个老师分配的都有一间小房子住宿办公，李兰和赵鸿鹄是一家子都在这，所以平时他们吃住都在小小的家属院，各自的办公室虽有床却一年也睡不上一两回。也就只在大女儿赵琼回来了，办公室才会有人睡。
柳带烟去年参加英语竞赛住校的时候，就睡在她大妗子的办公室，后来她周日来得早了，教室不开门了就会窝在里懒得办公室看看书，睡睡觉。因此，今儿也是熟门熟路的一头扎进去，知道李兰叫她去吃晚饭。她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头晕脑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午前，撞了柳带烟的男孩子，耷拉着头灰溜溜的回到教室，平日里的调皮捣蛋都有点低落了。鸭梨山大！
他是差生，坏学生，不爱学习，还老违反纪律，被批评的典型。而柳带烟是好学生，优秀生的代表，被表扬被学习的榜样。这真是一天一地的待遇。
坏学生从来不和好学生一起玩，因为好学生看不起坏学生。坏学生也不相信好学生。两者之间互相敌视羡慕嫉妒轻蔑着。从不跨越弧线，过界掰扯。
男生用胳膊顶顶转着笔玩的同桌，鬼精着小声道，“哎，冯襄，你说我今儿撞了天才，会不会我下次考试也能考个高分，嗯？”男孩子说着，为自己的想法发笑。
冯襄冷哼，“你以为你是烧香拜佛求神仙，沐浴佛光神明？还撞一下就考高分，美着你吧！你要是撞她一下就考好了，我是不是直接摸她的手就能考第一了？”
“嘿嘿，那也说不准。”
冯襄低垂着眉眼，喃喃，“你们都只看到她考得好，却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她以前也是倒数，现在却成了第一，她该吃了多少苦呢。如果，她不这么努力就好了......”
他声音太低，男生没听清，凑着脑袋问，“哎，你说啥？你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什么她吃苦？你知道我说谁么？我说的是......”
冯襄揽过话，他隐隐的得意笑，“柳带烟。我们小学一直一个班，我怎么会不知道？！”
男生表示不相信：“真的？你们小学一班？你不是瞎说吧？以前咋没听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