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诀反复地思考为什么,在玉却慢慢把她当时说的话讲出来,“感情不是很不能认真的事情吗?你想啊,世界上那么多人,没有人知道现在面对的这一个是好是坏,是正确是错误。只是突然一个感觉,是这个人,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然后必然飞蛾扑火一往无前……可是阿声,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我可以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猛烈的感情,我为什么不可以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情?或者活得更长的那些人,那些非人,他们面对的又是什么?亘古的自我和孤独?汲汲长夜没有灯火……我真不懂。”
吴诀看着在玉。在玉的嘴唇暗沉地有一点红血色,吴诀只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说,我真不懂。
吴诀感觉天旋地转,她艰难地按着自己的额头,觉得青筋一跳一跳很痛。
“阿吴?”在玉搭住她的肩膀在喊她。
吴诀勉强地睁眼在玉只是她眼前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你快掐住我,你快掐住我……”吴诀连声喊在玉,在玉很为难,“啊?阿吴?那我是用劲还是不用劲啊?”
“下死劲,下死劲掐住我。”吴诀感觉眼前昏花,而脖颈上冰凉的触感支撑她不昏迷过去。
在玉可能是做完心理建设了,吴诀感到突然猛地脖子被卡住,她喘不过气来,喉管被压着她非常想要咳嗽。
这来自喉咙上真实的痛苦让吴诀清醒过来,她现在不觉得自己眼前天旋地转了……她觉得自己被在玉掐得眼前乌黑。
“咳咳!”吴诀拍在玉的手臂,“放、放开。”
在玉猛地松劲:“怎么样?”
“阿吴,你刚才怎么了?”
“……不知道。”吴诀不想再管自己身体这烂摊子,她倒一下子激动起来,“来你继续讲,我很激动之后怎么了?”
“你激动之后,那时候我也没出来,我只注意到你说话,然后锅勺的声音,再就昏迷了。”在玉手舞足蹈,“你咚地一下就砸在桌上了!听的特别清楚!”
“哪有啊!我哪有那么重?咚地一下?”吴诀不满。
“然后苏公子就抱你了!一点都不含蓄!像关少爷从来都是扛着你的!”在玉就努力宣传苏宸声的不好,吴诀没什么反应,提到男神就翻白眼,“合着他抗我就是好的了?被扛的我肚子很痛的好不好啊?”
行吧,在玉也没什么别的好说。她接下来该告诉吴诀苏宸声抱着吴诀讲了哪些话,比如他要照顾她他很看重她的什么基本思想表达一下。
在玉眼前浮现起那个场景。
苏宸声搂着吴诀坐在那儿,她站在他们前方。背景音乐是她一直不怎么懂的西洋乐。吴诀侧坐在苏宸声腿上苏宸声抱紧吴诀,头搁在她肩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在玉看到苏公子黑色的头发和吴诀的碎发搭在一起。在玉听见苏宸声缓缓的晴朗的声音。
一句一句。
“小诀,我之前说你中学时候我没有办法帮你……现在能帮助的也很少,我只能给你钱。你也不花。没有办法给你眼见为实的帮助我就心里很不开心。我姐姐现在情况也不好——有时候我觉得一切都要怪我自己。既然你也这么不开心……我们不如一起呆着……讲不定慢慢也能开心起来?”
那样的声音,其实让在玉感到她童年的树林,风穿过林子潇潇的叶子相互拍打的声音,一切都回来。彼时此时都夜色温柔。而有一个少年站在她旁边对她说话。声音也是这样的,混在风声和叶子声中,没有出离感。
她当时只是看着就觉得自己非常恍惚了,但她居然也没有一直恍惚下去。她出声说那个人不要对阿吴毛手毛脚。
在玉突然不想讲。在玉对自己说这没有什么。阿吴不喜欢谁,而且亲密的人也是关少爷。她听到的苏宸声对吴诀讲的话她可以当作没有存在过。
反正无论如何苏宸声还是那样子对吴诀好,而吴诀,反而什么都不知道得妙。
言语还是无力。
吴诀一直在等在玉的下文,在玉却好像一下整个人沉敛起来,“他抱着你却一直不带你去医院,我着急就现身了……看来我还是对你多些信心?他们一个一个都觉得你很坚强似的,苏公子也好隋文雯也好,你昏迷了也不是去医院,睡一觉就好了。……坏人。”
吴诀舒口气笑在玉,“可也确实是这样子。我睡一觉就好了。”
在玉又来气,“那么万一你再也没有醒呢?一觉是有多么长啊?谁讲的清楚?”
吴诀回避在玉的眼睛,嗫嗫嚅嚅,“不会的……一觉自然就是一觉的长度……长的到哪里去呢……”
在玉不再揪着这个不放,“现身了我也没有说些什么,苏公子倒是很希望能知道你所谓的男朋友是谁啦……我说你真的不和关少爷假戏真做?”
吴诀敲在玉,“假戏什么真做啊!还假戏真做!真是。”
“那可是个少爷啊!真金白银的少爷!”
“……”吴诀故意摆一个假笑,没坚持几秒扑哧笑出来,“哎哟你是哪儿的老古板,他唯一的可取之处最大的依仗就是,他是个少爷啦?”
在玉撅一下嘴,“我本来就是老古板……不,我是个老古董。而且少爷,我觉得这个身份就是很好。衣食不愁家世出彩,门风优良。”
“总之苏公子倒是很希望知道你男朋友的身份,可我也没告诉他。但我知道一件事情了,我先问你,”在玉严肃起来,吴诀跟着表情凝重,“阿吴,苏公子有没有对你说过他对关家的看法?”
吴诀刚想说她都觉得苏宸声不知道关家的存在,按说他就是一个童年在吴家练过功的苏氏有钱人,他为什么会知道关家?
吴诀之所以没有说出口,是她隐隐约约总记得有谁对她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吴诀一边感慨自己的脑子愈发不好用想个事情半天都像雾里看花,一边回忆到——隋文雯。
隋文雯曾经对她说过,在开水房的时候。隋文雯那时候很生气,她讲说,“苏宸声可是知道你和关连青的事情?他生平最讨厌关家的人”。
吴诀告诉在玉,“那次你不在,我和隋文雯在楼下开水房。隋文雯对我说苏宸声最讨厌关家的人。”
“唉其实关家不应该都是非人嘛。”吴诀还觉挺好玩的,这样一想才觉得这是个病句。
在玉不理会后面那句,在玉只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想很对。“你知道后来我问苏公子是不是也讨厌非人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讨厌,他就只觉得非人应该呆在非人的世界,不要招惹人类这样的话。”
吴诀看着在玉觉得不可思议,她朦胧间觉得在玉的话指向一个蛮尴尬的境地,“……是这样吗?”
“虽然我一直没套出来话,就是我也不知道苏公子是不是住在吴家,但是我知道他姐姐叫熙粟了!”在玉一脸兴奋,显然觉得自己非常厉害,“你只需要问问关少爷他嫂子叫什么名字就好了!”
“……男神不一定知道啊……”吴诀想起来男神原来也是,对她讲只是说,“那个女孩子”,女孩子千千万万,海了去了,男神讲不定只是认得那女孩子的脸,却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那么我们现在知道也算是一个线索。”在玉言之凿凿,“你想,按关公子说过的,不讨厌非人却觉得非人应当安守本分的言辞,加上隋文雯说的他最讨厌关家,肯定就是有原因的啊……按我的思路真的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没错。”吴诀点头,“我也感觉有段时间没联系男神了……他上次还约我去打城西灵媒的老巢来着。”吴诀盘算自己应该打个电话和老板谈谈理想人生了。
“那接下来也没什么了,噢对,出租车上隋文雯和吴逸尧打电话,听他们那个意思,苏氏两个姐弟被一个隋文雯叫做老爷子的困在吴家。而那个老爷子想要苏氏的钱财。”在玉秉着说话说完的心态对吴诀这么说到。
吴诀瞪大了眼睛,第一次觉得她有必要看看苏宸声给自己的那张卡,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此时午后日头正毒,吴诀抬头可以看见白色云层的金边。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吴诀此时此刻想她从前为什么想的那么少。
苏氏的总公司就在a市,苏氏的大本营就是a市。可是苏氏第二的掌权人苏宸声,她第一次碰见他不是在苏氏旗下任何一家分店子公司,而是在吴家。
而且他和隋文雯剑拔弩张。
平心而论隋文雯在大学生活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偏爱游戏。吴诀有时候想可能一个普通的隋文雯就是这个样子的,脱去能力和过去,最本来的隋文雯就会是这个样子的。
吴诀心里一边觉得那样的隋文雯不会莫名其妙地和别人关系紧张,一边觉得自己又懂什么。
可更多的细节浮上水面。吴诀甚至坚强地想也许苏宸声不是因为她才掺和进这些事情中来,他只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