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诀失笑，“阿声，我当然会好好照顾我自己，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自己更在乎我自己了。但是每个人的取舍本来就不一样……”
“诶！”苏宸声听来这话就是在承认没好好吃饭，他愁得很，打断吴诀，还没说什么吴诀手指头叩一叩桌子，苏宸声就看吴诀，吴诀说，“我没有在说我自己不好好吃饭——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
“再怎么说，我也现在好端端的。”吴诀好笑，“阿声你看起来像老妈子一样了。”
苏宸声瞪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像老妈子又怎么样？”
“你总要有人管你吧。人总是有一个人管着更像在生活。”
吴诀沉默，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不喜欢这种话，但有时候又很认同，无论如何，她呼出一口气，“阿声，你说我这个怎么办才好？”
阿声看起来还很温和，阿声说，“你很喜欢那个学长吗？”
吴诀眼睛扭头看夜色，抿嘴没有说话，她的脸侧过去，脖颈修长，鼻子阴影，脸上明明暗暗，协奏曲拉完最后一弓，吴诀又去看那个大提琴手，他的左手手指一弓完毕还一直做揉弦的动作。手腕悬空，手指像一只蝴蝶停在琴把上。
吴诀没有说话，苏宸声觉得气氛沉静下来，好像夏日黄昏尽了的一抹余晖，水分质感的粉色和金蓝，静谧。但他还是打破这气氛，就像孩童为了一声脆响摔下玉镯。他接着问，“那个学长对你很重要吗？”
吴诀这次不再沉默，她虽然依旧注视拉琴弓抬手的大提琴手，她很严肃地点头，“很重要。”非常重要。男神可是给她发工资的人！她现在也不接单子了就专心地做打手。男神重要的不得了。
苏宸声一时无言，他感到一丝无可倾诉的苦闷——“那么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为人首当其冲面对自己为了自己。”苏宸声的眼神坚定，“你既然能说出他重要，为了重要的人，能和重要的人在一起，你完全不需要为此感到什么不安。”
吴诀盯着苏宸声，“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感情不是很不能认真的事情吗？你想啊，世界上那么多人，没有人知道现在面对的这一个是好是坏，是正确是错误。只是突然一个感觉，是这个人，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然后必然飞蛾扑火一往无前……可是阿声，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我可以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猛烈的感情，我为什么不可以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情？或者活得更长的那些人，那些非人，他们面对的又是什么？亘古的自我和孤独？汲汲长夜没有灯火……我真不懂。”
苏宸声感觉不对，“小诀……”
吴诀却好像进入了什么状态，“不是吗？执着什么呢？我要为了我重要的人坚持……可是我重要的人并不一定把我当重要的人。我们要不要说说值不值得的问题？你觉得呢？”
吴诀又点头，“不值得。为了镜花水月海市蜃楼。不值得。我挥一挥手去，既摸不到碰不着心里空落，而且又惹人笑话做了小丑……太不值得，我竟然不愿意。”
苏宸声干脆走过吴诀跟前去，这时候最后一汤上来，吴诀错开苏宸声伸过来扶的手，要舀汤喝。苏宸声连忙拦住，“小诀我来吧！”
“扑通”一声吴诀就坐在椅子上头磕桌子上闷响，手垂在汤碗旁边。
苏宸声被吓了一跳，当机立断把她抱起来，想打电话叫助手来送她去就医，然而他和姐姐都被控在吴玉章手里现在又不能轻举妄动，他抱起她来自己又坐下去，叹一口气。
“小诀，我之前说你中学时候我没有办法帮你……现在能帮助的也很少，我只能给你钱。你也不花。没有办法给你眼见为实的帮助我就心里很不开心。我姐姐现在情况也不好——有时候我觉得一切都要怪我自己。既然你也这么不开心……我们不如一起呆着……讲不定慢慢也能开心起来？”苏宸声讲到背后气息轻下去，他喃喃的说话声像朱玉一样划下吴诀的脊背。他把头埋在吴诀的肩窝中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听到一个清丽的女声，从小步舞曲中脱离出来，像窗台上的雨滴，这个声音说“……你能不能别对阿吴毛手毛脚了？苏公子？”
苏宸声猛得抬头，皱眉僵着脸……
不是人。
他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附灵。
在玉现在他眼前，小圆桌子旁边，嘴角一勾，“你也能看见我……是很厉害噢。阿吴的童年玩伴都这么厉害？隋文雯怎么好像更疲弱些？”
在玉看苏宸声不说话，脑子里不知道过多少心思，肯定是掀起了风暴在脑海里闹，她一声嗤笑，“苏公子，你不打算让阿吴去医院了？”
在玉就很看不起苏宸声这一点，给钱就给钱吧，也不做点实质的东西。难道女孩子是给钱就能动心的？现在她的阿吴晕倒了，根本就没有缘由，这附近既没有非人也没有什么灵力波动。而且晕倒前阿吴说的话就很不同寻常，她怎么听着都觉得阿吴像是很亢奋——怎么可能？在苏宸声没来之前，她和阿吴讲话时，阿吴还很疲沓。
结果这苏宸声做什么了？他搂着她讲话？
天啦，对着晕倒的姑娘讲话？还不是讲情话？看着很深情了，在玉只担心吴诀是怎么了，身体扛不扛得住。
在玉实在忍不下去，索性站出来。她心里盘算很好，苏宸声看情况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人，但是也真的喜欢吴诀，如果自己被他发现碗了带走吴诀来要他也会还。要是不带走就更好了，她好好讲他一顿，吴诀好去医院……这么说着在玉又很生气，狠狠地盯着苏宸声，不是大企业的公子吗？连个医院的都不能去？
苏宸声反而搂紧吴诀坐定，微微一笑，眼中透露出十成十的警惕，“你是谁？一个非人，阿吴叫倒是叫的亲切，可惜吴诀怎么会和非人一起。”
在玉撇嘴，“你看我的样子难道看不出来？如果我不是她允许的我能随身跟着她？如果我不随身跟着她，那么苏公子你这么厉害，我如何才能无声无息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你们身边？你和阿吴之间有那么多的空白，你想着一朝一夕，一张信用卡，一餐俄罗斯餐厅就能填补了？”
苏宸声被戳中心思，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可能我确实很多不清楚，可是小诀并不讨厌我，迟早我都会清楚。而你，一个非人，现在贴心又怎么样？说起来小诀方才讲的那些镜花水月海市蜃楼，还不知道是不是隐喻你和她的关系呢？”
在玉气急，“这怎么是隐喻我和她的关系？这分明是……”
在玉卡住了。
分明是什么呢？
隐喻吴诀自己和男神吗？……和哪个非人不都是一样的？
她至今记得吴诀的那个眼神。
“你或者他，都是水月镜花。”
在玉颓然，笑得可怜，“那你又更好一点儿？你不是自己也深陷囹圄？”
在玉整理心情，“苏公子厉害，只是这么说我就心思纷乱陈杂了。我只是一个不懂事，按现在的话说没读过什么书的傻人。只是，你真不打算让阿吴去看看？”
苏宸声怎么不打算？他也看得出来吴诀的不对劲，他只是感到气氛在了，他情不自禁想对她说告诉她……
不。他只能是在她昏迷的时候说这样的话。
苏宸声抱着吴诀站起来，“服务员！”
服务员小跑过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这位客人怎么了？需要呼叫救护车或者请求在场客人是否有相关经验吗？”
“不用。结一下账。”
“好的，一共是一千五百二十五元，请问有折扣券吗？”
“没有，记在苏宸声的账目上，你可以去前台咨询，进来前我有出示证件。”
“好的，请您稍等。”
在玉目睹全程，等他们走特殊通道离开商场没有经历什么别人的特殊目光时在玉才出声感慨，“有钱真好。”
苏宸声没什么感情勾嘴，“大概吧。你不觉得我家的肥肉太大？”
在玉又是一声嗤笑，“别了，你这样子讲我也没有办法讲更多的信息给你。我就是个被阿吴带在身边的女鬼……或者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么我也道歉，苏公子，我觉得你们家肥肉确实很大。”
苏宸声垂下眼睛，“你知道她男朋友的电话？”
在玉这一下真的被惊到，乃至于说不出话来，
她还没缓过来，苏宸声对她璀然一笑，眼睛里映射出灯火的细碎光芒，“我还是明白，她的生活已经辛苦，如果再是男友生隙……那就太辛苦了。”
如果不是在玉看到苏宸声眼里光芒下幽暗的不甘，她差点就要相信了。
在玉一出口发现自己是颤音，她又顿一顿才继续说，“阿吴、阿吴也……也不在男友家住啊，她前几天都是，”在玉抬起下巴，“你也明白她好强，她前几天都兼职。发发传单廉价劳动力，辛苦得很。”在玉想着不清楚苏宸声有多厉害，如果男神一来他发现男神不是人了，再一看讲不定苏宸声又对关家有所了解，那就很复杂了。
在玉总觉得自己还有一个关键没穿起来，但她态度摆在那儿，“我觉得让她室友来接她比较好。”
在玉暗暗想，展樱就不错……讲不定展樱看到吴诀这样子，一心疼，就和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