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诀约了苏宸声吃饭,她等在商场的顶楼,先只要了冰柠檬水坐在那儿。
服务员来问她就很冷淡地说,“我等一等同伴,麻烦你过一会儿来服务。”
服务员退下去,她自己歪头看窗子,楼下远处万家灯火,路灯沿着路蜿蜒曲折,车水马龙的。
在玉坐在她旁边,“我小时候有一次夜花会,那时候许多人秉着烛火灯笼四处走,然后我同师门大家伙只是看看热闹上山了回头看,他们山下真是叫灯火烛天。”
吴诀点点头,“那确实很美吧?”
“嗯。现在这儿也很好看的啊。你看下面,仿佛有千万颜色各异的星辰。而且,电灯不着火的吧。”在玉点头说。
吴诀收回眼,看看手机,“阿声迟到迟的有点久。”她不怎么喜欢这儿——在玉没有说错,好看是好看,可是这也不是她的地方。与其说来享受,今日她和苏宸声倒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在玉耸肩,“对啊,还约你在这样高消费的地方——还让你先到。”
吴诀揉揉眉心,“他不是也是个,唔,知名人物?好歹苏氏的公子。可能普通小店吃不惯。”
吴诀抬头,眼神掠过各处,端详这家餐厅。进门就是小圆桌子,只能坐下两个人。小圆桌子上摆了插花瓶子,餐巾也叠的漂亮。冰酒架里面斜插一瓶巴菲,倒不是多久的年份,也就是零零年的酒……是一家主打情调的店啊。里头右边有木质小舞台,也不多显眼出露,上面一架三角钢琴,钢琴手穿的小礼服现在脱了外套,西服背心也很好看。旁边坐着一个大提琴,正在拉巴赫第一大协奏曲。
吴诀呷一口柠檬水,她现下很累,她对在玉说,“你要是能帮我学东西就好了……咱们把脑子共享一下……过几天我还想再去吴家探一探,熟悉了我还想去多背几个大阵法,以后兴许好用。”
在玉坐到她旁边,“加油吧,总会更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吴诀头搁在手上整个人趴在桌面上,“嗯……我明白。你还是到碗里睡一会儿吧?这几天我在宿舍感觉你也没有睡,只是听我们说话。”
在玉自己到碗里头去。
在玉确实没有休息只是听着吴诀宿舍里的交谈。隋文雯后来一直都没什么大动作,展樱哭了一次也缓过来,大家也就这么过。展樱现在也不说什么了,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一起去上课也帮忙占位置,叫彼此吃饭也会说作业。
吴诀也不笑展樱也不笑,隋文雯忙自己的事情除了上课看不见人影。
吴诀觉得吴逸尧也快来。男神那边倒是好像开心许多,打电话来声音朝气得很,“吴诀你周末上课吗?”
吴诀当时刚下课,顺着人流往外走,太阳大风吹过人头顶都是热的,蝉声咋呀咋呀,她一手护住书撑起伞才有心思回他,“上啊周六上午有一节。你现在是老板还是搭档啊。”
话也就是这么说。他们俩除了一起出去打架就是一起出去打架,都挺无趣的。
男神的笑声从电流那边传过来,带点哑,“老板老板,我现在是老板。城西外环你认得吗?那里一家的灵婆。一直活跃地很,事务所也瞎掺和。”
“你还要去人家家里挑人家的窝吗?”吴诀当时觉得这人不动脑子,走到人家家里去不是太难打了,一家灵婆,意思还是人类?吴诀直觉就不想打。
男神就听开心的,“是啊。蛮帅的。”
“她们那边老算,想从我家盘算我哥……那我哥现在在我老家了她们盘算是盘算什么?盘算我老家了这能忍?”男神装得恶狠狠,最后真带点火气出来。
这些就都是苍蝇,看到人家家里出事情了有什么蝇头小利好占就一窝蜂地涌上来,“最近实在太多惹乱子的。你不如说他们没有脑子。城西这家不算领头的,北内环有个传送口,每个月午时就有鬼出来打牙祭,人类啊小妖怪的,见啥吃啥。那个口子不知道是谁开的。”
吴诀回想自己当时怎么说的,噢,对,她第一句就是,“那一家灵婆都是什么?”
男神还有点无所谓似的,“早知道你要问。都是半人半妖的吧。他们不讲究这个,有能力的什么血都混,乱的很。”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苏宸声坐在她对面,眼里映出来窗外的灯火,好像有星光在他眼里。苏宸声嘴角含笑,“你等了很久了吗?”
吴诀摇摇头,“还好,反正就这么坐着。”坐着又不需要花什么力气,温度也不高……总会坐着不花精力,时间,她也多得是。服务员这走过来,“两位需要什么?”
吴诀点汤点肉,苏宸声只是要了几样招牌菜。服务员走了苏宸声抬眼看吴诀,缱绻温柔,“小诀你不吃青菜吗?”
吴诀愣神,“啊?”
苏宸声笑着说,“因为你都没有点啊。”
苏宸声好像也只是这么随意地说,说完就自己自顾自看餐厅,“我还挺喜欢这家餐厅的,你觉得怎么样?”
吴诀看他的眼神落在右方的小舞台上,“挺安静的。”
那个大提琴手左手手指微动,抬起来的右手手臂律动得非常美丽,苏宸声笑起来,“现在确实安静啦。但是偶尔,也不算偶尔吧,比偶尔稍微频繁一点儿。就有名人带着情人过来。许多太太甚至丈夫就在这儿蹲点。”
吴诀笑,“等着抓那些出轨吗?然后大家吵架?”
苏宸声摇头,“也不算吵架?素质好的只需要站到跟前去,那么被抓了现场的就做个选择嘛——”
“不过更多的人也不在乎这个。他们各自玩各自的。”
吴诀失笑,“阿声,所以你就喜欢这儿?”
苏宸声摊手,“你看优雅的环境,百变的戏剧和人,这种荒诞的对比不是挺有意思的?”
“算有点意思吧。”吴诀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什么顿时都不再可信……她这个人,说喜欢这么说,但是她不喜欢真看到。事情没发生在眼前,那么人做了什么准备都不能作数。
在没有失去之前,人们不会觉得失去有什么大不了。有什么是不能找到替代的呢?喜欢的食物可以有替代,喜欢的品牌可以有替代,衣食住行,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的。甚至连人都是可以被替代的。再不济还有时间。时间慢慢就过去,樱桃芭蕉地。淡了也慢慢忘记了。刻骨铭心太深,栉风沐雨地也都会磨平。
这都是没发生之前人没自以为是会有的,“坚强”想法。失去之后人们能不能自己站起来全看这个人自己造化。
吴诀挺明白逞强的样子的。她明白风花雪月不惜得暮鼓晨钟早忘了——但她也没怎么拥有过。她面对失去才坦然。如果她真的再有什么东西,失去不失去她肯定也无法自持。
吴诀振作精神,看起来还是不开心。“阿声,我接下来几天大概还是和隋文雯说我和你待在一起,不过她已经怀疑了。”
苏宸声笑起来,“你都知道她已经怀疑,怎么还继续扯这个谎?”
“你是碰上什么事情了?”苏宸声轻声问。
此时气氛太好,吴诀张张嘴,最后还是头低下去,闷声说,“我同舍友喜欢的学长在一起了,宿舍太尴尬了我不愿意呆。”
“……”吴诀低着头,苏宸声只是苦笑。
他竟不知道吴诀已经有喜欢的人还和那个人在一起了……他想问她许多话,比如你是不是忘记我喜欢你,比如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儿时好友就没有顾及的心思,比如你对我说话,拿我做掩护,现在你就不觉得尴尬了?——最后一切话语都没有出口。
苏宸声看着吴诀趴下去,马尾扎起来没有扎好漏出来的碎发,支零着……所以一切话语都没有出口。
她这么疲沓。
他只是招手要了一杯水,润一润干渴的喉咙问她,“隋文雯对我讲了许多有的没的……你知不知道吴逸尧也在a市了?”
吴诀抬起头,“我便猜到,你知道他还想要吴玉章手里的玉佛吗?”
苏宸声愣一下,“噢,是。我知道。”苏宸声心里想着,吴诀确实和吴家没什么干系了,他们从小就知道吴家族长的名字,每每提及不还都是恭恭敬敬地说族长或者是老爷子……说起来这倒是他第一次听见谁把吴玉章这名字就这么喊出来。
苏宸声稳住自己,“吴逸尧从小都想要那个玉佛。现在他好像又有知道什么玉佛的新效用,更是着了魔地想要。”
苏宸声只是问吴诀,“小诀,你不像是还和他们有联系的样子,隋文雯的盘算我很不清楚,但是也是个习惯瞒骗的人,这些事情她不可能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诀点的罐焖牛肉上来,摆盘不错,吴诀先夹一口,问了一句题外话,“阿声,这儿人均是不是得三百多?”
苏宸声瞪大眼睛,“……啊。”他倒是觉得不止吧,不过他也不多说什么,他就装着笑她,“我给你那张信用卡你不用吗?”他昨天才又打了一万进去,不过她不用也算是意料之中了。还好苏宸声原意也就是吴诀万一有什么事情要救急要钱用,不至于临时没有钱去,也不会饿肚子。想到这里苏宸声又忧心,“你只点了肉是不是最近伙食又没吃好?你不要想那么多,想吃好睡好才好读书做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