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樱被男神叫去市医院看吴诀的心情不不是不复杂——很显然地秀恩爱嘛?她倒是这么想的,颇为黯然地和隋文雯说:“咱们上午课程完了带点清淡的菜去市医院看吴诀去。”
隋文雯见展樱表情说冷漠不是冷漠,说是面瘫患者的关心又不是关心的。她心想吴诀怎么又去医院了,转念想新闻上煤气爆炸那家高端餐厅不就是昨天她和关连青去吃的那家……说是煤气管道爆炸隋文雯是不会相信了,一个有钱非人和一个降灵天才——何况这天才现在兴许早就因为某种原因,早就背着她改头换面了也讲不定。隋文雯虽然明白展樱为关连青热忱,但她确然想不到展樱心里觉得被秀一脸的心情。这也许是大部分单身狗的共性,即随便情侣做什么,对视个眼神都会感觉被情侣波刺伤了,可惜这大部分里不包括隋文雯。
不过尽管隋文雯原本不明白,在地铁上展樱拎着便当盒又是踌躇又是犹疑的样子,也让她明白了。隋文雯十分无奈,“小樱,真不懂你们这些人的想法。”展樱一听并不乐意,“所有的分类‘你们这些人’这样的说法都偏颇而不客观——话说,你将我归为什么类?‘你们这些人是哪种人’?”展樱笑起来。隋文雯真没有料到展樱那神经质质的状态还能对自己进行算是条理清晰地反驳了。“我真以为你如此情绪讲不出什么反驳我的话来。”隋文雯笑道。
展樱眼帘垂下去,“我还是很清楚的••••,我是处于怎样的位置。”
地铁正穿梭于高轨道上,远远可见窗户那边下方的曲水流苑。中午的烈日照得水面波光粼粼,白鸟飞行林中不时向天长鸣。
隋文雯别过头去只见展樱的侧脸,展樱也正看着地铁那边窗户的风景。地铁上人群熙熙攘攘,偶尔有间隙才得以观赏到。展樱向下敛住的眼睛,轻颤的眼睫,高挺的鼻子、人中和抿住的嘴唇。
就在时亮时暗的光中,展樱展现出一种隋文雯曾在吴诀脸上瞧过的表情。那时候吴诀在校医所的白床上躺着,床单是白的,墙壁是白的,天花板也是斑驳的白,药水是透明的,隐约是绿色。因为当时铁窗外是绿盈盈的爬山虎,生机盎然绿意簇新。吴诀的脸色比前面所说的所有校医所白的东西都更苍白,连唇色都很淡,然而她的眼睛亮着,映出那爬山虎的灰绿色——如同品色上佳的祖母绿宝石。隋文雯记得很清晰,吴诀的表情黯然无光,怅然若失,简直就和校医所的氛围契合到不行。隋文雯当时忍不住去挑衅她,无论何时,吴诀都不应该是那个样子。对于隋文雯来说,吴诀永远是怕鬼的降灵天才,她确实怕鬼,但她永远是降灵天才。天才不应该有那样的神色。跋扈、恃才傲物,甚至羞怯而又机敏,通通可以。但不应当有那样的神色——而隋文雯因为她们旧时的‘情谊’,只能挑衅,只可挑衅。
那么展樱呢?展樱是公认的高岭之花,她甚至在进宿舍初来的时候都是那样冷若冰霜不动声色的样子,隋文雯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她晋级傻白甜了,但那所谓高冷的展樱,并不是展樱的伪装,人是具备你多面的,那个才是大部分的展樱。隋文雯和展樱显然没有她和吴诀那么熟悉,所以她此时此刻看见这样的展樱,竟然只能徒然地抿嘴,假装看不到似的,低头把游戏机开机。
展樱听到隋文雯那边咔哒一响,一看,“哎呀,你还打游戏。公众场合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容易被贼惦记。”
隋文雯干脆关了游戏机,地铁播报到站,隋文雯和展樱挤出去,隋文雯眼看着展樱护着那个便当盒。
鬼使神差的,隋文雯说:“也许关学长不像我们想的看的误以为的那么好。”话出口隋文雯也觉得糟,劝人有那么多方法那么多说法,她唯独选了最坏的那一句。
他没有那么好,讲总是轻松,旁观也不掺杂太多感情,而局内的人总是辛苦。展樱拉住隋文雯往医院的方向走,好像没听见刚才那句话。走几步就到医院正门大厅了。“你知道几楼吗?几号病房之类的?”展樱突然问隋文雯,隋文雯隐约看见大厅里中央那个问询台小姑娘奇怪的看着她们俩在医院门口止步不进。隋文雯如果不是被展樱挽住了手,真想扶额一哭。“小樱,关学长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没有讲吗?”天晓得,她才是突然掏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吴诀问问,脸上浮现出苦笑“是噢…展樱,男神还是这么粗心又不懂事吗?”隋文雯拉着展樱往大厅里走,展樱听着电话那头等待的“嘟……嘟……嘟……”声音更轻一点地说,几乎是呢喃的自语了,“小樱说女朋友了不会不上心的——那么确实就是没那么好了。”隋文雯走进电梯里,她凝神听展樱讲话,这电梯快关了上楼去才堪堪赶上。
隋文雯问,也是轻声,“然后,你刚才是在担心碰见他和吴诀在一起吗?”展樱头垂下来,颈子弯成柔软的弧度,“我不想面目丑恶可憎,却又担心失态。失态则太劣,我不想那样。”隋文雯想着既然这样,她都想将自己的怀疑全盘告知。男神不是人类,这样讲出去展樱可能更加自持一点、更加容易自持一点?隋文雯这样疯狂而傻的念头在脑子里呆不过两秒就被理智否决得干净,非人事物当尽量减少人类相关者,就是降灵者之间,除非一个世族也不会轻易沟通什么。
吴诀的电话总算接通,张嘴便是“小樱我不是故意旷课又不回去睡的!”顿一顿,“不对不对这顺序反了,总之你明白就好。”展樱很温柔地叹一口气,“我明白极了,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在哪一间病房吧不然我和文雯一间一间找又傻,效率还低下…吴诀愣住。
她进了病房就一直没看见过男神。吴诀清楚他不好接近,也很感激他总算保持距离了。她因为昨夜样子看着吓人要濒危一般,又是关先生的女伴,很快就送到VIP病房了。吴诀当时人昏昏沉沉的,自己在心里叹息感到书包里的书和换洗用具真是白带,白负那么久的重了!这次不是酒店单间,直接升级市医院了。她在病房里独自睡去时想,这下她既不用担心吊瓶药水快吊完了喊不着医生护士又不用担心睡觉问题,也算温馨,除了明日的上午早课又得报废外,她还真是可以高呼,“老子无所畏惧!”了。就算有那么一息的时间里她觉得非人也没有关系,有人在病房前就好了,反正她又不会真的死掉,那也只是一息的时间,呼吸之间并不长久。这样的想法转瞬便消逝了。唔,现在其实也有点,不过诱因是她既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
“小诀?”展樱隐约有点不满,“我电梯已经在六楼下了,如果你真逼我们一间一间找的话,我到了你就完了!等你病好了自觉打扫宿舍卫生两周吧!”这个“吧”的尾音可能还在电流里传导呢,吴诀已经根据展樱的语气和那句“自觉打扫宿舍卫生两周”认清了所有形势,“小樱,907,907,我在907。别找了快上九楼吧!”展樱语气稍缓,“我带了鱼焖豆腐和青菜粥,你有没有忌口有可以现在讲,文雯先上去我去楼下换。”吴诀这一下真的有潸然泪下,她感到她虽然看不见展樱但展樱圣母玛利亚的光辉已经在普渡她了,“没有!丝毫没有!大佬们快些上来我从昨晚就没吃过东西了!”展樱郁,隋文雯眼睛瞧着电梯显数上行,听到这一句展樱还没反应隋文雯就是一句,“关学长死的?”
展樱拍隋文雯手臂,眼睛盯着她满是不赞许,吴诀那边倒是斗志昂扬的士气高涨,“嗯嗯死的!”吴诀讲的爽快其实也就是随口暗地里怼男神的话。反正她想着自己和男神平日腾讯短讯全是互怼,乍一看好像幼稚园儿童吵嘴讲话一样。
隋文雯倒是一愣,“行吧,那我们这两骑士救你于五脏腑闹事的水火之中来了。”
吴诀笑起来,她听着隋文雯这么讲,也不辩是几分真情实感的,只是挺开心的。电话就这么撂下,吴诀舒服地躺在病床上,手机响起来,她一看短信来自“地主家大傻儿子”心中即感不对,点开看,单是文字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阴惨惨,“谁死了?嗯?吴大傻子?谁?”
天哪男神为什么会知道!吴诀满脸问号,总之无论如何先装傻吧!她输入回复,“男神那的素质一夜未见又创新低啊?且问你大傻子骂谁呢?”男神在那边八楼电梯间右边气得挠头发!这吴诀大傻子以为为什么电梯里会有信号?还两骑士,合起来仨傻子!组个队闹宝莱坞去吧真是。他不想再回信息,拔腿回家,既然吴诀这下饭都有着落了,那也不用担心什么。他立马回家去,收拾收拾自己头上身上,完了应付母亲那个老妖精,再看看那头发花白的年轻灵媒还能提供什么消息,有什么剩余价值利用为止。
男神没有再回复吴诀就摔开手机,她现在想到有饭吃有高岭之花看——噢,还有她长得不错的宿敌。很可以,这很可以,她开心得浑身冒泡,就差在床上翻滚了。
展樱隋文雯推门进来就看到吴诀眼角眉梢皆笑的蠢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