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的车停在吴诀面前,男神啪地一声打开车门又砰的关上,吴诀看都不看他,“行了施咒吧!”
男神今天心情似乎也很不好,略一点头手一挥施了法,很冷淡地问,“在玉你带着了?”
吴诀点头,“端在手上你没看见?”
男神也不说什么,“那么今天也一样,如果来了,不敌,撕符咒叫我。”
吴诀抿嘴,看来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她也不问男神怎么了,下巴微微一点以示意转身就进博物馆了。
男神在门口没立马上车,看了一会儿吴诀的背影恼火地挠挠自己的头发,“啧……”他也不想这个态度,他总算还是平复下心情开车回家去。
男神把车停到车库里,刚走出来兜头被洒了一身的月光。他舒坦地呼吸几个来回,金贺姮站在三楼阳台上喝酒,看他那个样子笑起来,“儿子你心情很不好吗?晒个月亮就开心成这个样子?”
男神苦笑着摇头,“妈你自己玩吧,我进房间了。”
一进房间手机铃响,男神抿着嘴,不怎么想看。
他犹豫一下还是拿出手机解开锁屏,万一呢……讲不定是吴诀咯。他安慰自己,一看,“啧。”得嘞,又是展樱。
“关学长,学校门口有一家藕炖的很好吃,明天你们会里聚餐可以去那儿吃呀。”
“……啊……”男神哀嚎一声倒在床上。他很不明白展樱是怎么了?他对降灵者感知迟钝,吴诀也是自报家门他才知道的——坦白讲,不是因为他自己实力好家事好,讲不定他早就死在哪个暗地发冷箭的降灵人手里也未可得知。
展樱还是那个冷面女孩子,但是今天中午却冷着脸端着餐盘在食堂里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超尴尬的啊!!?一直都不说话,他只好一直仿若有一张温文的人皮面具糊在脸上,僵僵硬硬地吃饭。等他快吃完了,展樱才意味不明地讲一句,“关学长,请问你们部门是明天聚餐吗?”
他丈二脑袋摸不着得,虽然确实是吧,但是他自从成书那事情之后就在外面跑得多,基本不管部门里的事情,也不怎么参加活动了,所以他只是擦擦嘴回答展樱一句“是”。
展樱点点头端着餐盘像开始那样莫名其妙地又翩翩离去。他当时就在想了,自己不再吓吴诀,不再在吴诀宿舍听展樱的每日男神颂的这一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变化?不然展樱只要像过去那样也挺好的啊,何必来硬求交集?
还是吴诀在宿舍里说了什么?这么说起来昨天晚上出校门也是吴诀另外一个舍友隋文雯送出来的。这很奇怪啊!像男神自己,舍友快门禁了出去确实会问一句干嘛去,但是送到校门口是绝不可能的啊?!
他为这事情烦恼了有一会儿,好不容易投入心情到下午的课程里,上完课在外面又看见了冷面展樱——只有展樱,没有他的搭档吴诀,没有!他觉得挺尴尬地又不熟,展樱站在门口等他下课的,而且教学楼人来人往的,无数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展樱走过来,停在他面前,说话:“关学长下课了?”
他拿出面对院长的那种严肃不轻佻以应对展樱的冷漠,“是。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展樱摇摇头,脸上显露出几分细微的笑意,“不算什么事情。是这样,这儿人来人往的不适合讲话,不如学校门口找家茶餐厅说话吧?”
男神想着她一直绷着脸,有笑意才有九分的好看,才算明白她一直被追捧的原因。有些人可能太自矜,偶尔将内心的自我被别人惊鸿一瞥才会更动人。男神自认为清楚得很大家的这种心理,他自己被大家喜欢很难不说没有这个原因。
大家喜欢你优秀,喜欢你自制自持,喜欢你大方喜欢你家世好,喜欢你做到大家做不到的事情。男神这么想的时候还觉得可能他会和展樱挺谈得来。毕竟大家可以算是一种人,虽然种族不一样。而且她也是吴诀的室友,以后他和吴诀两个人出去打架,万一他和吴诀两个人半死濒危他也好找个正常人照顾下吴诀。他自己倒是不用担心他有家有友的。结果他感觉茶餐厅里展樱没有讲什么重点,他仿佛只是看着一个人类版本的自己在侃侃而谈——他还不知道展樱这样的目的。很尴尬尴尬极了。
他总结来总结去感觉展樱可能没他想的那么复杂就是开始追求他了而已。这才是真的烦人之处,前面他还做着好好打好关系的打算结果现在就得想着法子拒绝人家了?
他不由低气压。对着外人同学都还好,甚至对展樱也还是那样温和的样子,但是看到吴诀那样硬邦邦的样子他就憋不住了。
都是因为谁啊——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吴诀还一张臭脸的。本来他很吴诀就是那种冤家似的,现在更好了,两个人见了对方好像斗地主一样,苦大仇深的!
男神越想越不是滋味,也不回复展樱的信息就关机了。
“反正我先睡,吴诀那边出事情她自然回来找我。”
这边吴诀和在玉絮絮叨叨正讲到她为什么男神有关联。
两人说好了是要一起互诉衷肠的,但是那个劲头一过去,她们俩就面面相觑了。
沉重的话题讲不起来,流行段子又未免太轻浮。就是这样她们俩居然也没有沉默相对,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自己喜欢的东西。说着说着在玉好奇起来,“感觉你和关少爷不是一类人啊,怎么玩到一起去?”
在玉比划着,“关少爷,我对他的印象就是关家的少爷。跋扈谈不上,纨绔也大抵挨不上边,所以他才是一个成功的少爷。”
“阿吴你就是那种类型的。你是一个命中注定的人。有别的机会你也不会变成别的什么。不会像我一样过着活着绑定玉佛死了绑定瓷碗的日子。”
“诶?”吴诀楞,“霁蓝花纹碗是瓷碗啊?”
在玉打她的头,“重点错!”她的重点在瓷碗吗!
吴诀辩解,“好啦。……因为我不想让他和我的舍友谈恋爱。”
“啊?”在玉也傻了,但在玉就是在玉,迅速调试过来,“还说你不是倾慕他?你都阻止他的恋爱了啊!”
“行了行了。我在你记忆体里的时候你对我一清二楚,你说我是不是倾慕他?”
在玉沉默了。
吴诀眼睛瞪着博物馆五楼玻璃窗外的月亮,“今天月亮挺不错的。亮成那个样子。好像等人去夸她一样的。”
吴诀干脆拖着被子站到那扇窗子前去,不过她这个位置也照不到月光,吴诀轻声细语,“而月光衣我以华裳。”
在玉跟在她身后迟疑地,“嗯?”在玉没怎么听清。在玉好像听到吴诀说月光,再多就没有了。
在玉也仰头看这月亮。
在玉有些感慨,“曾经我那边的月亮是很好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漂亮。那片半山腰的树林子你记得吧?就我说‘这是我六岁时候的半山’的那片树林子。在那里面看月亮可美了。”
吴诀笑开,“是啊。我也觉得应该会很美。可能像书里那样可以用一茶杯衔月,大家伙一起吃月亮茶呢。”
在玉笑眯了眼睛。
吴诀看着月亮慢慢说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人类好像很容易轻飘飘。而诗意的轻飘飘好像总在月光下。
吴诀说:“我有个室友,人长得很美。我觉得比你也不丑吧。人也很可爱,对我来说她坦白直率,怎么说呢,傻白甜吧!就是明明是一个貌美的精英,相处下来性格傻单纯又甜。”
“和她一起住感觉很棒啊。”在玉配合语境下结论。
“是挺有意思的啦。其实我一宿舍都挺有意思的。只是我真的太怕鬼了。而且我总觉得我没有退路一样。我一定得好好读书,一定得拿奖学金,一定得减少被非人影响生活的比例。所以……我发现她真的很喜欢男神之后,就很怕她去追他,怕她和一个非人在一起。”吴诀说这话时,面庞在月光下显得润泽,眼帘却垂下来。
“一个非人啊。”吴诀喃喃,“在玉,我对非人的惧怕,就好像你对黑衣人。我觉得妖怪,大了说,所有非人,无非就是要抢占人类的位置,挤压人类的空间。”
在玉有点急,“怎么这样,我……”她和男神,或者她接触的大部分最大理想顶破天就是在非人群聚的区域上争地盘,她想说吴诀太看得起他们非人了。
结果没辩解完吴诀就抢话,“我比非人自己,更了解非人。我对非人太敏感了。”
在玉认为这有些不可理喻了,“那么我,和关少爷……好吧,我不提关少爷,单是我。我既不伤你,也不抢什么。就连玉佛,我都是要送给你的,我只是不愿意吴家的烂人拿着,我你也害怕是吗?”
吴诀此时的笑容有点像人们通常面对天真无邪的孩子狂妄的胡言乱语时的笑容。但她并不是对着在玉这么笑的。她做出一种姿态,好像这笑是笑她自己。
但当她转头。
当吴诀转头,她看向在玉的眼睛仿佛都在说话,在告诉在玉,“所有眼前的好,你或者他,都是水月镜花。我比你们更懂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