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在咖啡店待了两个小时,为了缓和自己占人家店里座位的愧疚心,他们在喝完摩卡之后还重新点了小蛋糕和牛奶。
符咒都画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吴诀踏出咖啡店时夜风都起了。夏季的风是温热的,路灯高高的昏黄,天也暗不完全。
“这风热的——”吴诀拍拍男神的背,“你一直穿着外套不热吗?”
男神按她的头打回去,“不热……冰肌玉骨的我啊!”
“……”吴诀虽然蒙着眼睛却感到了不适,“自恋要懂得限度……太过了很招人打的!”
男神嘿嘿地笑,“哎哟你倒是打我啊!”吴诀不带犹豫地一巴掌呼到他背上,末了和蔼地问他,“满意了?”
男神一下子跳远,“拜托了您老咱保持下距离。”他摸摸后背,这死丫头打人下手真狠。
男神不知道找了跟棍子他领着前面吴诀拿着在后面跟,有台阶啥的他就提醒一句。吴诀在夜风中一边捋自己的头发一边想,这情景真是少女……总感觉哪本漫画里就是这么画的。她想着就没注意男神说的台阶,眼看着就栽下去,自己腰一别转个身站稳了。两人手里牵着一根棍子吴诀腰一回站稳男神就得万般无奈地配合跟着转圈。吴诀这才反应过来,“噢忘了你了,你没摔吧男神?”
“没。”
“……哦。”
“唉我怎么觉得我没摔你还很失望啊吴诀?”男神晃一晃棍子。
“……哪有。”吴诀自顾自走。
男神拉住,“走反了。”
吴诀撇撇嘴跟着他。
夜里闭馆的博物馆保安不少还有红外线安保,毕竟放的东西值钱保护得也上心,两人干脆迷晕了保安又到控制室关了红外和监控,大功告成之后两人就往五楼走。
“等等。”吴诀悄声喊住男神,示意他停下。男神站住等她解眼罩。吴诀重见光明时室内有点光亮,“还挺亮。我以为关灯了博物馆会很暗啊。”吴诀笑着说,就看前面男神盯着她,她耸耸肩比划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男神笑着继续上楼,吴诀跟上。楼梯间里面是真暗,走几步吴诀就加快脚步走到男神旁边——她想起来这个搭档怕黑。男神到没注意什么只是回头对她笑笑。
吴诀哭笑不得,他们这个组合降灵人怕鬼妖怪怕黑,也是厉害。
两人在五楼楼梯口就站住了。原因无他,那个附灵就等在那儿。
吴诀不等她开口先手就是一箭,男神紧跟念咒完了还有闲工夫吐槽:“卧槽你弓箭啥时候拿出来的?!”
吴诀飞快满场乱窜,啐他一口,“别废话。”紧接着又是一箭。
附灵发起火来,“你们欺人太甚!”居然一言不合就打架!附灵的衣袍无风自动,一抬手地板上马上浮现出一个阵盘,其间的花纹仿佛用水画就,按纹路肆意流动。她看也不看男神,手一指半人高的水浪便扑向吴诀,她狠狠地从牙齿缝挤出几个字:“吴家人!”
吴诀躲闪不及,一个下躺身形一矮。水先压在她后背,这时候的痛感如同万千箭矢一齐射中她。吴诀咬紧了牙根堪堪忍住痛呼,皱皱眉她就反手击出符咒如愿定住这只附灵。抬眼正看见男神欺近附灵一剑就要劈上。
吴诀情不自禁漏出一丝得逞的笑。
咖啡店。
“我们固然顺风,这一局也不好打啊。”男神叉一块小蛋糕口里含糊不清,“千年的碗呢。”
吴诀跟着叉一块,“唔……”她餮享地眯起眼睛,“所以我们应该有个作战计划之类的……”
“今天吴家人出现在那里不会是巧合。”男神似乎没接吴诀的话头,抿一口牛奶说。
吴诀笑起来,“我勉强也算一个吴家人。”
两个人眯着眼睛对视,同时叉向碟子里最后一块蛋糕,两个叉子碰到一起,男神耸耸肩把碟子推向吴诀:“如果她对你有反应,我就伺机以动。”
吴诀欣然吃下那小块蛋糕,“如果没反应……那就让她有反应。”
男神笑着招手再要了一份小蛋糕。
……
原本一切都符合剧本。
可变化来得更快。
附灵挨了男神一剑“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吴诀倒是不料附灵还有血吐出来,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可阵法一感觉吴诀动就死死的绑住她,力量太大,吴诀扑通一下被拉得跪在阵法上。吴诀干脆打眼盯附灵刚刚吐出来那摊血,颜色霁蓝,还漂浮出一些金色的屑子。吴诀从没见过这样颜色的血,不如说附灵呕血她都是第一次见。吴诀感到奇怪,又动弹不得,抬头看男神和附灵浮在空中打得火热,兵刃相接金石之音不绝于耳。瞄准了附灵挨了男神一下狠的,吴诀连忙抖落出符咒,总算趁机脱身。她退不出阵法范围,只是踩在一地的符咒上,面容愁苦地对着打斗的那两人连发十余箭——她脚底踩的可都是钱啊!男神瞥见她射的箭,一闪身烧了准备好的护身符,冒着箭雨拖住附灵。那附灵中箭仿佛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就一口血喷在男神襟前。
“关连青!关连青!”附灵往下摔,眼睛直盯着男神,口中呼。一声闷响砸在地板上了,她一个翻身就站起来往那只霁蓝花纹碗前跑,都落跑不忘指责男神,声音凄苦愤怒,“关家!关家怎么能降灵!”
吴诀已经追到她跟前,不管三七二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水蓝的光从上空压下来砸住附灵,附灵捂住嘴巴又是一口血,她伸出手指向吴诀。一张清丽温和地脸已经扭曲成了可怖的模样,眼睛好像质问吴诀,那指尖还滴着血。吴诀不愿看她那完全不似白日的样子,又不能不看,只好念咒的间隙高声呼喊:“男神!快!”
附灵快走几步揪住吴诀,面目狰狞而痛苦,掐住吴诀的脖子,“你!吴家!”
吴诀感到自己的脖子上都是稠腻的血,附灵冷冰冰的手俯在这稠腻上给予人一个错觉,仿佛被一只蟒蛇卷住了脖颈。柜台上那只碗“嗑嗑哒哒“地振,吴诀手里拿着箭往附灵身上捅,自己喘着粗气。附灵的血往吴诀浑身乱溅,附灵根本掐不紧吴诀,吴诀却自己好像喘不过气一样,手里更加没有章法地乱划。男神在旁边看了许久不知道是该不该举剑上前,附灵沙哑着在吼,“你害我这样!你还要杀了我!”
男神奇怪附灵讲的这话,吴诀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出让附灵发疯事情的人。他立马上前就把剑架在附灵脖子上,巧妙地割出一条血线来,“放开她!”
附灵把脖子往剑上凑,一双眼睛泣血瞧着吴诀,不顾伤口边说话边吐血,“关连青!关家是什么身份!”
男神迟疑了。
就是这一迟疑,附灵往吴诀天灵盖一冲,吴诀眼睛一翻,人立刻就瘫软下去。
男神惊讶中迅速扑身过去想接住她,接到手上变成一滩空气。
碗“嗑哒”最后一响复归平静。
“……”男神站起来,拍拍盖住那碗的玻璃盖子,“吴诀?”
……什么动静都没有。男神揪着头发倚着柜子坐下去。又站起来不死心地敲敲那个盖子,“吴诀!”
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时候博物馆的静才显出来。男神倚着柜脚靠着柜子坐在那儿,好像坐在一个渺小的孤岛上。后悔就是潮水,一波一波地冲刷他。男神粗粗地喘气,又站起来拍那罩子。
“砰砰砰砰”。可惜除了这声音再没有的动静了。
敲了一会男神骤然收手,回声还在上空飘。
“……我在干什么?”男神扶着额头自言自语。搭档没了,吴家进不去了……还有成书的灵根……
男神掏出手机神色晦暗地打电话。
“妈。”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你小子搁哪儿浪呢?不在宿舍吧?”
“嗯。”男神眼神放空无意识地打量四周,暗暗的。
“妈,我昨天到看成书,他……”男神恍惚间听见自己这么说。
“我知道啊,灵根的事情是吧。”结果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真是有点魔幻,“您早知道了?”男神看清楚地上的血迹,他站起来去看。
有些血迹呈现出已经干了的黑红,有些则还是润泽的霁蓝。甚至在灯光下还有反光。
“你生气了?你生什么气傻儿子。”金贺姮乍一听儿子说您就想笑,“这事情哪有什么知道不知道?我见到成书那个样子,什么不是清清楚楚的。阿肤也是看出来了才那么气火攻心。”
男神琢磨着用衣袖沾点那蓝色的血看看成分,也没管母亲暗着说自己能力不行一眼看不出成书的状态,他把手机往空气中一放,手机就悬在那个位置了。他衣袖边蹭上一点血迹,男神观察着血的变化,“妈,什么东西的血是蓝色的?”
血渗进衣服里就不见了,也没有颜色的变化。男神大着胆子触碰了那块,既没有变硬也没有什么显然的不料的变化。甚至是干干的。怪不得开始附灵近身战的时候吐了他一襟的血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
“很多种族都那个色吧……而且蓝色也分很多种啊。你说的哪种?”
男神若有所思接着问,“青花蓝呢?在具体点就……青花瓷那种蓝。”室内太昏暗,他不知道自己没辨认准颜色。
附近的黑色血迹肯定是吴诀的了。男神心头涌上一股愧疚,搭档和敌人两相抉择他居然迟疑了,他本以为自己不像吴诀,对非人与人的区别是更不在乎的。
金贺姮打个哈欠,“快到十一点了你不睡吗?你打算刷夜?青花蓝倒是没有。你见到了?”
男神没接话,金贺姮自顾自说:“反正你不要死掉了就好……快挂了就撕掉我给你的东西。我去睡觉了。你再不睡小心变弱智啊。有科学依据的!”
“嘟嘟嘟……”男神歪头,手机自己黑屏掉到展品柜顶上去。
男神研究半天血迹没什么进展,更别提弄清楚吴诀到底在哪儿了。他只好掉头看那只碗,这么一动浑身都是酸的,男神呼出一口气,揉揉眼睛,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