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培龙,你藏的可够深的,不错,有些道行。”顾正军坐在黄花梨圈椅上,将茶案上的主人杯拿起来端详,目光只在对面的男人脸上一扫而过。
“啊......这.......”林培龙双手交握,微低着头,支吾半天硬是没找出一句合适的回答。
如今事情已经有所败露,他百口莫辩。
顾正军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无能角色。
眼下最好别彻底激怒他,想办法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才是上策。
正当林培龙心思急转之际,顾正军品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你是我公司的股东,却帮沈长河一起算计我,林培龙,你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我很不理解。”
林培龙了解这位顾总,那是顶沉得住气的人。
见顾正军不肯直奔主题,撂出实据,他心里犯起嘀咕。
顾正军会不会,仅仅是发现他蛊惑其他股东的事,却没抓到有力证据?
这才套话,让他亲口招认?
林培龙索性试探道:“那个.....顾总啊,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我帮沈长河算计您呢?”
听他这一问,顾正军淡淡一笑,把茶盏放下,起身走到班台前,按下呼叫器:“张筱,把那份材料送我办公室来。”
说罢,他转过身,靠坐在班台边缘,抱臂瞧着有些惊慌的林培龙。
林培龙看着张秘书进来,将一叠资料往顾正军手上递。
“不是给我,给他。”顾正军面色渐冷,看向林培龙。
张筱把资料放在林培龙面前的茶案上,小声说了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总眼里向来不揉沙子!”
说完她转身走了,留下林培龙,盯着茶案上的资料,额间渗出密汗。
顾正军等了片刻,见他并未动作:“做事打草惊蛇,是我的大忌,没掌握充分的证据,我不可能找你。”
林培龙抬头,有些紧张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事儿的?”
顾正军声音沉冷下去,居高临下看着他:“我给了你两年时间,希望你能知进退,生意场上宜结善缘,忌讳与人结仇,机会我给过你了,可惜,你没接。”
林培龙本想用这一问,弄清楚自己漏底的时间节点,看还有没有空子可钻。
以及,还有没有辩白的余地。
可惜,顾正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告诉他别指望找后路了。
“顾总,既然到了这一步,那我就直说吧。”林培龙拿出一副身不由己的作态,“我做这种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我没做成,并没有给你和公司带来实际损失,希望你高抬贵手,放我一码。”
顾正军没急着表态,坐回圈椅上,手指撑在额角,就那么看着他。
林培龙被看的心里发毛。
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
只要顾正军不追究,他转让股权走人就是。
如果顾正军追究起来,这事儿也够送他去尝尝牢饭了。
顾正军对他的心思自是了然,便慢声问道:“我有没有损失,和你的所作所为不构成因果关系。而我会不会放你一码,这要看你的诚意。”
“当然!这是当然!”林培龙听他话里留了活口,毫不犹豫表明态度。
不用顾正军再逐一追问,林培龙将事情原委都撂了出来。
当然,他在言语间,尽量把祸水都泼到沈长河身上。
企图以此消减一点顾正军对他的敌意。
听完他一通剖白,顾正军似不经意的说:“你我共事这么久,这事我还真不好处理,我需要一个不伤彼此体面的方式解决这件事,要不,你帮我出出主意?”
“顾总,我的股份都转到你名下,就当是一点精神补偿。”这算得上在指明路了,林培龙立刻接住,“然后我就辞职,退出董事会,离开广州。”
顾正军显然对这个答复很满意:“那你这份诚意,我就不假意推辞了。”
“千万不能推辞,我很感激你愿意网开一面。”林培龙心里清楚,他不是顾正军的对手。
损失股权,总好过摊上官司,又或者在广州同行的鄙夷唾弃中,低声下气找新饭碗。
顾正军点了点头,起身往办公室外走:“你再品两杯茶吧,我还有个会要开,就不作陪了。”
偌大的办公室,剩下林培龙一个人。
他狠狠砸了膝头一拳。
这件事于情于理,都是他不地道在先。
所以他并不敢有将来报复顾正军的念头。
林培龙的怨怒,都撒在了沈长河身上。
若非沈长河对梦心传媒生出歹念,抓着把柄逼他里应外合,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事到如今,林培龙能想到的,只有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沈长河还欠着他一半酬劳没给。
当初约定,拿下梦心传媒,才能事钱两清。
这钱,林培龙认为是自己赢得的,不管沈长河能不能拿到梦心传媒控股权。
而且他料想,顾正军对沈长河,不会像对他一样网开一面。
得赶在顾正军找沈长河算账之前,把那半酬劳要到手。
这是林培龙眼下唯一的念头。
下定决心,他便离开了公司。
顾正军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已经日暮西沉。
他是很有耐心的人,不急于马上对沈长河出手。
有一件事,他必须思虑周全,容不得丝毫闪失。
沉思片刻,顾正军拨通宋新月的电话。
“哎?着急和铃铛视频了?”宋新月人逢喜事精神爽,接起电话便笑着打趣他,“我还在公司呢......”
“今晚不和铃铛视频了。”顾正军打断她的话,“宋新月,我有事跟你商量。”
闻言,宋新月关好办公室的门,正色道:“出啥事了?”
“沈长河勾结我公司的一个股东,想把‘梦心’搞到他手里去。”顾正军言简意赅的回答道,“沈长河这笔账,我肯定要找他算。”
“啥?沈长河把黑手都伸到你那儿了?”宋新月惊怒,“这人不缺德是活不下去怎么地!”
祸害,这两个字,在她脑海中悬停。
她一直认为,沈长河总找机会给她使绊子,是因为同行竞争不择手段打压对手,他好成为绥海剪纸业的一霸。
万万没想到,姓沈的祸害,连顾正军的传媒公司也惦记上了!
“人各有志,沈长河什么活法我不在意。”顾正军沉声道,“我在意的,是他的地盘在绥海,而铃铛也在绥海。”
妻儿父母,永远是男人的软肋。
对沈长河出手,唯一令顾正军放不下心的就是女儿。
所以他必须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动沈长河。
宋新月立即领会他的意思,并且也跟着担忧起来。
沈长河阴损狠厉,若被逼急了,难保不会做些鱼死网破的事。
她想了想,果决道:“顾老板,你什么时候对付沈长河,提前通知我,我会带着朋友把铃铛送到冰城,有两个‘三舅’护着闺女,我看谁能动得了这孩子!”
有韩三哥和亲三哥在,她笃定,保护女儿的安全不在话下。
“有你这话我安心多了。”顾正军听罢,轻轻吁了口气:“不过,我会尽量安排妥当,不影响到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