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莫白染考虑周全呢?第一,安欣的父母都是搞学术的,工资收入虽然不算低,但是跟他这样的资本家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低收入群体,消费习惯不一样,如果为了“面子”把他们带到顶级的饭店去,恐怕这顿饭谁都吃不踏实;二来,如果确实要做东尽地主之谊,这样地道的小餐馆比那些华而不实的大饭店要有特色得多,更能尝到地道的当地美食;第三……他都说了自己是个开“小”公司的,这种级别的请客,很符合他的人物定位。
俗话说的“无奸不商”,果然老祖宗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
莫白染挑了个位于角落里的小包间,既有私人空间又离大堂较远,不至于太嘈杂。点菜前还贴心地询问了二老有没有什么忌口,二老越看他越欢喜,眼睛都快笑没了,即使本身有什么忌口也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他就点了几个特色菜,又点了一壶茶。服务员来点单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对服务员说:“原本点了8个驴打滚,改成6个吧。”服务员在单子上涂改了几笔,就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莫白染给安欣倒了杯茶:“原本点了一人两个驴打滚,后来想起来你消化不太好,不能吃糯米的东西,就减了两个,如果你实在馋驴打滚了,我的分你一个,不过不能多吃,小心积食。”
一番话,体贴细致,观察入微,是个人就得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果然,安欣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爹妈,见二人虽然低着头假装在喝茶,但是私下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她见过,就是团战的时候,其他位置默认的“把肉卖了,我们撤”的眼神。
和资本家玩儿心眼,果然除了死以外,没有第二条路……
一顿饭吃得安欣特别委屈,明明她和莫白染只是“纯洁的”合租关系,怎么经过了这一顿饭以后,他倒像成了钦定的女婿候选人了,甚至吃完饭从二老回酒店,许教授趁着莫白染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拉了安欣到角落里,语重心长地嘱咐:‘我的儿啊,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评上副教授了,你那会儿都会走路了。妈妈可没有催你的意思啊,妈妈就是给你提个醒,我跟你爸先上楼了啊,你们回去路上小心啊。”
一番不知该定义为威胁还是劝告的话语后,许教授马上换上了一张慈母的笑脸,朝着莫白染招手:“小莫~晚上开车小心啊~”
莫白染彬彬有礼地微微点了点头:“伯父伯母晚安,明天见。”
回去的路上,安欣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从下午的接机开始,再到晚饭,和他有意让她父母“误会”的那些信息,都让她觉得不快。虽然平心而论,他这样周全地招待她的父母,她的内心十分感动,然而……
“说说看吧,你的小算盘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最终她决定“背水一战”,是生是死都要问他一个清楚。
“我哪里有小算盘,我都用计算器的。”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看着眼前的道路,只有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从微笑变成了大笑。
“……”
他虽然说着俏皮话,可是安欣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原本不太敢和他交心,是因为不清楚他的身份和实力,现在不敢和他交心,是因为看清楚了他的身份和实力。她在这个城市这么多年,见过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也见过衣衫褴褛的城市底层,她清楚这些庞大的城市有它自己的一套运行规则,看似没有阶级存在的现代社会,自然划分出来的阶级才是最不可逾越的——旧的圈子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张面孔,新的人没有资格进去。这样的城市,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是有自然的等级存在的,下面的人上不去,上面的人不会下来——即使偶尔走下神坛来人间看看,最后不过都是一个“最是人间留不住”。她是写新闻的,见多了这样狗血的剧情,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被富豪追求,以为自己得以跻身上流社会,最后还是被踢下了云端。在这样的城市里生存,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能力和靠自己的能力赚来的金钱才是实实在在的,其他的那些,在她看来都是不劳而获,来得莫名其妙,失去得也会很快。
起码在现在的她看来,莫白染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的人,她即使现在和他坐在一辆车里,住在一个屋檐下,哪天他要是离开了,恐怕会比他来的时候,还要让人不知不觉——主动离开的人是不会想念的,被留下的人的痛苦才是长长久久的。
“……莫白染,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趁我现在还没有对你动心,我希望你能够到此为止。”车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说出来的话听在自己的耳朵里,也只剩下了“嗡嗡嗡”的声音。安欣,勇敢一些吧,把话都说明白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莫白染听见她的话,忽然就皱了眉头,把转向灯和方向盘一打,就随手把车停在了路边。他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她:“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我为你做的这些事情,在你看来,都是逗你玩儿的吗?”
她躲开了他的目光,不去看他,低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膝盖看。只有不去看他,她才能勉强说完接下来的话:“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公子哥,为什么会忽然对我这样平凡的人感兴趣。我跟你之间,门不当户不对,你这样的身份,你这样的条件,应该有大把大把的富家千金,或者名流政要的女儿排着队想要嫁给你,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明明……”
后面的半句话硬生生地被她咽了下去,因为她的下巴忽然被人狠狠地扼住,强迫她抬起了头,下一秒,莫白染就欺身压了过来,恶狠狠地吻着她,像是在惩罚她的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