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求见
日月重照2025-11-11 09:503,811

  高滔滔听说曹炬会陪伴她,稍稍放心了些,忽又想起一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绣的圣火暗纹,道:“对了,曹炬,有一事需告知于你,你我能否私下说话?”

  高滔滔抬眼看向舒晓云,目光沉沉,带着明教中人谈及秘辛时特有的郑重——此事牵扯明教上古渊源,若泄于外人之耳,不仅可能引江湖正派猜忌,更恐被丁家等勋贵利用,搅动京城风波。她斟酌片刻,语气虽缓却不容置疑:“晓云,此事与我明教根脉牵连甚深,其间关窍实不便让局外之人听闻。还请你暂避片刻,容我与曹公子把话说透,事后必有谢。”

  舒晓云虽被勾起满心好奇,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能让素来从容的高滔滔这般谨慎,可她出身世家,最懂“知进退”三字,当下便起身理了理青布襦裙的裙摆,唇边噙着得体的笑:“陆姐姐与公子只管在此密谈,小妹去看看勇儿。方才听可人说他还在闹脾气,若不盯着些,怕又要打翻茶盏。”说罢,便轻步退出书房,抬手将雕花木门轻轻合上,那动作轻得竟未发出半分声响。

  书房内只剩曹炬与高滔滔二人,案上燃着的龙涎香袅袅娜娜,与高滔滔身上淡淡的熏香缠在一起,添了几分静谧。曹炬见高滔滔指尖仍在摩挲袖口暗纹,神色比先前更沉,不由从梨花木椅上坐直了身子,手肘撑在案上,低声问:“究竟是什么事?竟需如此避人耳目,莫不是明教内部出了变故?”

  “什么??”

  曹炬当真给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死死撑着书案,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那书案是紫檀木所制,质地坚硬,被他这么一按,竟似微微晃动了一下。高滔滔看着他这副失态模样,神色却愈发凝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似经过深思熟虑:“接到你的书信后,滔滔即刻动身,往杂胡儿驻扎的营寨去寻何教主。何教主听闻枢相大人有意与他会面,只捻着胡须沉吟了半盏茶的工夫,便点头应下了。这一路从西向东折返,滔滔常向他老人家请教武学上的疑难,他素来对晚辈宽厚,凡我所问,无不一一道来,未有半分隐瞒。恰巧那日谈及灵儿公主的古怪伤势,何教主忽停下脚步,面露沉吟之色,才与我道出一桩秘辛——如今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峨眉派,原名金顶宗,本是我明教上古三宗之一!直到后周柴氏末年,时任金顶宗门主温英忽然叛出明教,还助他兄长在北方占地称王,创建了割据势力。自那以后,金顶宗便与我明教彻底割裂,再无半点往来,日子久了,外界只知有峨眉派,却无人知晓它的根脉竟在明教!”

  曹炬仍连连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的端砚边缘来回摩挲,那端砚已用了多年,边缘光滑如玉,却被他磨得发出轻微声响:“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虽早察觉峨眉派的武功路数古怪,出招时总带着几分与寻常正派不同的凌厉,曾隐约猜测其来历不简单,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以“侠义”立派的宗门,居然是明教分支!

  “这有何奇怪的?”高滔滔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明教子弟深入骨髓的傲气,那模样竟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我明教传承已逾千年,自上古时便已存在,便是如今朝堂推崇的道、儒两家,论起渊源,也不过是些后起之秀。江湖上不少门派,若往根上追溯,都与我明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不过年代太过久远,许多旧事都被时光埋了,再无人记得罢了。”

  “得了吧!”曹炬不屑地撇了撇嘴,伸手抓起案上的折扇,“啪”的一声展开,又“啪”的一声合上,语气中满是不信,“我就不信你初知此事时,能这般镇定自若、趾高气扬!依我看,你当时怕是也和我一样,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连手里的茶盏都差点摔了!”

  “被你猜着了。”高滔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的凝重消散了几分,多了些少女的娇俏,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道,“滔滔当时听闻此事,也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一想到灵儿公主那般端庄持重的性子,竟与我同出一源,是同门姐妹,便觉得荒诞得很……还有,曹炬,你可知峨眉派最厉害的武功,并非如今弟子人人修习的‘风影流动’,而是另一门早已失传的绝学?”

  “不会吧?”曹炬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想起赵婉——那位峨眉派的长辈,平日里总是一身素衣,说话温温和和,可举手投足间总带着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威严。他忍不住喃喃道:“难道这位老姑婆还藏着压箱底的本事,没传给门下弟子?若真是如此,那峨眉派的实力,可比江湖上传言的还要厉害得多!”

  高滔滔点头,语气又沉了下来:“据何教主所言,这门武功名叫‘太上忘情’,与滔滔所修的‘玉女心经’,路数截然相反,堪称相生相克。‘玉女心经’需借心中情愫滋养内力,动情越深,威力越强;可‘太上忘情’却要求修习者斩断七情六欲,做到心无挂碍,方能将武功练至化境。”

  曹炬不由点头,伸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单听这两门武功的名字,就知道它们水火不相容。一个要‘有情’,一个要‘忘情’,若是真刀真枪对上,倒不知谁能更胜一筹。”

  “不过听何教主说,‘太上忘情’与‘玉女心经’一样,都有极大的缺陷。”高滔滔脸上露出几分惋惜,指尖轻轻划过案上摊开的书卷,那书卷上印着的是《论语》,可她的心思显然不在书上,“‘太上忘情’的修习过程太过煎熬,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心性大变,变得冷酷无情。是以金顶宗自温英叛出后,至少有几百年,再无人敢修习这门武功。我这‘玉女心经’虽没有这般凶险,可若是动情过深,无法自控,内力也会反噬自身,前些年我就差点栽在这上面,差点丢了性命。”她的“玉女心经”已练至大成,心中一直好奇那传说中的“太上忘情”究竟有何玄妙,可何一挺既已这般说,想来此生是没机会见识了。

  黄昏时分,夕阳透过窗棂,将书房染成一片暖橙色,案上的书卷、砚台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曹炬借宴请禁军副统领种百度之名,带着两个家将,往牡丹坊去了。林征途、翟隆等一干平日相熟的狐朋狗友,得了曹炬派人传的信,早早便在牡丹坊最大的包厢“醉春堂”里等着。那包厢宽敞明亮,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桌上摆着剑南烧春,还有酱鸭、酥鱼、水晶肘子等各色精致点心。众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从京城近日的新鲜事,聊到边关与契丹人的战事,又说到哪家的小姐生得标致,气氛热闹得很,连窗外的蝉鸣都似被这笑声盖过了。没等多久,门外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种百度身着禁军制式的锦袍,腰束玉带,腰上挂着一把弯刀,大步走了进来。曹炬见状,连忙起身,亲自走到门口相迎——种百度出身背嵬军,早年在南线与契丹人作战时,曾一人斩杀十几个契丹兵,立下赫赫战功。如今虽任禁军副统领,却颇得将士拥戴。加之原先的禁军统领因去年秋猎时触怒官家,失了信任,如今早已无心打理军中事务,禁军大权基本落在两位副统领手里。而种百度又比另一位丁家出身的副统领更得人心,任职不过半年多,在禁军中的威望已隐隐超过了对方,成了禁军实际上的第一人。曹炬深知此人不可怠慢,自然要给足面子。

  这场酒宴一直闹到将近三更时分才结束。曹炬被众人灌了不少酒,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走出牡丹坊大门。门口候着的两个曹府家将见状,连忙上前想搀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摆了摆手,舌头有些打结,却仍强撑着说道:“无需……无需搀扶,我……我还没醉!”说罢,便自己扶着马车的车辕,慢慢爬上了等候在外的乌木轺车。

  “回府!”

  曹炬拉上车帘,车内的昏暗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他转过身,对着车厢角落的阴影处,躬身拱手,语气恭敬:“晚辈参见何教主。”

  “曹公子不必多礼。”何一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衫,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可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看透人心。他上下打量了曹炬数眼,忽颔首道:“曹公子的气息比上次相见时沉稳了许多,看来这段时日,武功又有大进,当真可喜可贺。”

  曹炬谦逊地笑了笑,道:“与教主相比,晚辈这点微末功夫,不过是米粒之珠,怎敢在您面前谈‘光芒’二字?教主的‘龙象般若神功’才是真正的绝世武学,晚辈只盼有朝一日,能得教主指点一二,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足感荣幸。”

  “曹公子过谦了。”何一挺语气平和,可眼中却带着几分期许,他看着曹炬,缓缓说道,“你与滔滔都是天资卓绝之人,武学悟性远超常人,在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及,可称我明教双璧。与你二人相比,本座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儿,可就差得远了,已是相形见绌。明教能否重振声威,完成中兴大业,将来就全看你二人的了。”他初见高滔滔时,便惊异于她的武学天赋与心智,如今见曹炬亦是如此出色,心中对明教的未来,也多了几分底气。

  “晚辈自当尽力而为,绝不辜负教主的厚望。”曹炬微微俯首,语气郑重——他虽不是明教中人,却与高滔滔相交甚深,且他深知,明教若能稳定发展,对大宋应对契丹、吐蕃的威胁也大有裨益。于公于私,他都愿意助明教一臂之力。他直起身,又道:“教主,家父已在府中备好茶点,如今正在书房等候,就盼着与教主相见。”

  “能与大宋枢相大人相见,共商大事,实乃本座生平幸事。”何一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可这笑意没维持片刻,他忽眉心微皱,侧耳倾听了片刻,语气带着几分警惕:“马车前后十余丈外,各有三四个人行踪诡秘,气息藏得极深,却仍有痕迹泄露,似在暗中跟随。这些人,是曹公子府上的家人么?”

  曹炬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语气也沉了下来:“自从晚辈回京之后,每次出行,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跟在后面。依我看,这些人多半是丁家或是其他与曹家不和的勋贵派来的探子,想窥探我的行踪,找曹家的麻烦。晚辈如今忙着与教主商议要事,暂且忍了他们,没与他们计较。等过几日忙完手头的事,便派人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打断他们的狗腿,让他们知道,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他并不担心何一挺会暴露行踪——何一挺潜入马车时,动作轻得像一阵风,连守在车旁的几个凛风阁弟子都没察觉,远处那些只会粗浅跟踪术的探子,自然更不可能发现车厢内多了一个人。

继续阅读:第443章 双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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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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