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建邦差点直接蹦起来,大声叫嚷道:“这绝无可能,他能有多大岁数?那藏密布达拉宫的僧众,就算天赋异禀,练到第五层少说也得花上三十年的功夫。”
司徒浩南接口道:“我与藏密布达拉宫的和尚不知交过多少回手,怎会认错?”
凛风阁的三位供奉,见曹炬竟能接下司徒浩南的一掌,且只是稍落下风,都捻着胡须,面露笑意。凛风阁历经百余年,如今终于出了个武功高强的首座。倒不是说往昔凛风阁首座都是平庸之辈,只是外行指挥内行,王茂林等人有时着实觉得憋屈。
苏国泰见司徒浩南和涂建邦如此失态,冷哼一声道:“久闻血刀堂主司徒浩南也是一代宗师,今日一见,却让苏某颇为失望。”
司徒浩南听苏国泰这般言语,顿时火冒三丈,喝道:“今日我明教算是在大宋栽了跟头,但我司徒浩南自认绝非无名之辈。苏兄既然如此小瞧在下,那我便邀苏兄一战,我司徒浩南即便身死,也得死得像模像样。”
苏国泰正要答应,曹炬赶忙说道:“苏前辈且慢,万万不可中他的计。如今这明教众人已然如同瓮中之鳖,司徒浩南邀前辈进行生死斗,分明是想搅乱局面,好趁机逃脱。”
王茂林点头称是:“五公子所言极是。门主的意思,也是一个都不能放过,这样也好在官家面前有个交代。”
徐钟也冷冷说道:“苏国泰,你不是跟老夫打过赌,要看谁抓的明教崽子多吗?你要是想去对付那司徒浩南,尽管去便是,老夫正好可以多抓几个。”
司徒浩南见苏国泰不为所激,心中焦急万分。他深知今日处境极其凶险,四周的箭手若只是普通军士倒也罢了,可这些全是高手,只需轮番射击几轮,在场的明教中人恐怕没几个能逃得性命。唯有将眼前这些高手拖入混战,让四周箭手心有所忌,明教才有可能有几人逃脱。
曹炬对着司徒浩南和涂建邦拱手说道:“二位都是前辈高人,也该明白今日之事已无力回天。司徒前辈若想与苏前辈交手,倒也无妨,苏前辈也并非怕你,只要你让身后门人束手就擒,苏前辈自会与你决一死战。”
司徒浩南心中明白对方已识破自己的心思,回头看向涂建邦。
涂建邦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拼了便是!”
司徒浩南冲着曹炬摇头道:“我圣教与正道相争近千年,还从未有几个弟子会缴械投降。”
曹炬想到自己也算半个明教中人,不禁心生几分愧疚,道:“司徒前辈,晚辈对您敬仰有加,只可惜你们并非大宋子民。”
曹炬说罢,转身向王茂林点头示意。王茂林当即举起手,高声喝道:“放箭!”
刹那间,箭如雨下,明教众人顿时阵脚大乱,一边抵挡,一边破口大骂大宋之人卑鄙无耻,不顾武林规矩,不敢单打独斗。
曹炬看着这一幕,突然转头向身后的邹霜降笑道:“你觉得他们骂得有道理吗?”
邹霜降看着明教众人的惨状,有些神情恍惚,听到曹炬发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曹炬笑道:“师叔果然是这么想的。”
邹霜降一惊,瞬间回过神来,赶忙说道:“五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少年,邹霜降竟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发寒。
曹炬笑道:“师叔误会了,小侄也承认明教众人所言非虚,我们确实没有与他们单打独斗。但并非不敢,而是不愿。他们杀了汪邵敏大人一行数十人,难道就守着武林规矩了?家父前来拿人,是以官府之名,什么时候官抓贼还得讲究那些规矩?小侄虽拜入师门,却也算不得武林中人,对所谓武林规矩一窍不通。小侄只知道我大宋有律法,杀人者偿命。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乱禁,习武之人自持武功,常喊着替天行道,难道习武就能代表天?那国法又有什么用?起码我大宋不需要这种所谓替天行道之人。”
曹炬说到后来,脸上不见半点笑意,神色愈发严厉。邹霜降不禁往后退了半步,嗫嚅道:“公子手下能人众多,不知为何还要我春华阁前来?”
曹炬淡淡一笑,道:“小侄原本也想与这明教真正较量一番,所以想请师叔前来相助。不过师叔今日前来,也不会空手而归,这涂建邦与师叔有血海深仇,师叔可取他项上人头,祭奠师叔祖。”曹炬这话半真半假,因高滔滔之事,他欠了春华阁一个人情,抓住涂建邦也算还了一半。而且此次凛风阁精锐尽出,他让春华阁前来见识见识,也是不想让邹霜降再三心二意,好让春华阁真心听命于自己。春华阁势力不弱,况且有些事女子办起来比男子更为便利。
邹霜降勉强笑道:“多谢五公子费心。”
不多时,四周凛风阁的箭手便将一壶箭射完,场中的明教中人已倒下大半,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仅剩下六七人还勉强站立。
王茂林对着摇摇欲坠的司徒浩南和涂建邦道:“二位还是降了吧,或许还能留条性命。”
司徒浩南哈哈一笑,道:“降?王茂林,你也是成名之人,怎如此看不起我司徒浩南?说不定你若处在我这般境地,恐怕早就降了,呵呵。”
王茂林眼中露出钦佩之色,道:“司徒兄果然是条好汉,只可惜你我各为其主。不知司徒兄还能接李某几招,得罪了。”言罢,一掌朝司徒浩南拍去。
司徒浩南勉强侧身躲开这一掌,挥动手中那把威震西域的圆月弯刀,朝王茂林腰间斩去。王茂林左掌一翻,正好拍在圆月弯刀的刀面上。司徒浩南只觉手中圆月弯刀险些脱手飞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身形。
王茂林摇头道:“司徒兄,又何必如此执着?”
司徒浩南以刀抵地,大口喘着粗气,他自知今日大限将至,转头望向那连累了明教数十人的弟子,只见其躺在地上,身上至少中了十五六箭,早已气绝身亡。司徒浩南心中一阵酸楚,他浪荡江湖多年,膝下无子,对这个弟子极为疼爱。虽这弟子平日惫懒散漫,却极擅揣摩自己心意,司徒浩南待他如同亲生儿子,对其缺点视而不见。没想到最终,不但害了他,也害了自己,更害死了诸多明教兄弟。
司徒浩南隐约感觉到王茂林正朝他走来,不禁握紧了圆月弯刀,他宁可自刎,也不愿落入对方之手。
曹炬注视着司徒浩南,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突然握紧刀,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暗自思忖,这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司徒浩南才符合自己心中明教豪杰的形象。至于涂建邦,早已如死狗一般,被付玉冲点了穴道后拖到一旁。反正有了他,便足以了解西域明教的情况,这司徒浩南,就让他如英雄般离去吧。
突然,西面墙边传来一阵惊呼。
曹炬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蒙面禁军士兵手持长戟,将墙上的弓箭手扫落一大片。王茂林等人见状大惊,这些弓箭手皆是凛风阁的精英高手,在那人面前却如同纸糊一般,轻易便被扫飞。
付玉冲和苏国泰当即联手冲上前阻拦此人,那人长戟横扫,两人齐齐后退一步,避开锋芒后,付玉冲挥拳,苏国泰拔出长生剑,朝那蒙面人攻去。不料那人将长戟往地上一撑,瞬间从二人头上越过。
那人在空中便抽回长戟,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王茂林劈去。王茂林明知此人意在司徒浩南,但仍不敢硬接这一戟,只得后退数步。
那人落地后,左手抓住司徒浩南的衣领,右手将长戟脱手掷出。戟尚未至,王茂林已被劲风逼得呼吸不畅,再想躲闪已力不从心,只得运起全身功力,集中于双掌,朝那戟拍去。此时付玉冲和苏国泰也已攻到蒙面人背后,那人抓起司徒浩南,身形却依旧灵活,双足一点,人便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又从付、苏二人头上越过,落到墙头之上,而后不停留,跳到墙后便朝远处奔去。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之间便已完成,烟雨楼供奉徐钟因离得较远,还来不及上前堵截,但这蒙面人救人的情形他却看得真切,心中佩服至极,忍不住叫了声:“好!”
“好”声刚落,只见一道白影越过高墙,朝那蒙面人追去,空中传来话音:“王前辈和徐前辈留在此地,付、苏二位前辈随我来。”
付玉冲和苏国泰见曹炬追去,不敢怠慢,紧紧跟在其后。可任凭他们如何使劲,竟无法将与曹炬的距离缩短分毫。两人对望一眼,又惊又骇,这小首座的功夫究竟是如何练就的?
曹炬此刻脸色铁青,龙象般若神功运至极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蒙面人。旁人看不出来,曹炬却看得清清楚楚,这蒙面人虽用长戟,但其手法却是游魂掌的最后一式“天舞宝轮”,当世除了李擎天,再无第二人能使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