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辉颔首道:“司徒兄费心了,曹公子,徐某此举莽撞,还望海涵。”见曹炬此刻仍能从容言语,徐健辉心中明白,单论内功一道,这少年绝不在自己之下。
“一、二、三……”司徒浩南扬手一掌,击向两人相握之手,只听一声轻响传出,三人各自向后退开数步。
明月心眨动双眸,满眼皆是难以置信之色,紧盯着曹炬。她素来对这少年并无好感,只当他狡黠奸猾,与那辽国纨绔子弟一般,不过是仗着家中权势横行罢了,却万没想到他武功竟如此高强,丝毫不逊色于几位堂主。
冰霜教教主伍树沧在旁瞧得真切,心中大为震动,抱拳说道:“时辰不早,曹公子,请。”他们几人前些日子听何一挺教主回来说起与曹炬合谋之事,心中对这世家公子皆存几分不满,然此刻言语之中,已无半分轻视之意。
司徒浩南道:“曹公子,在下与徐兄三日前,率五十名圣教弟子赶赴清风山,将那伙盗贼收伏,从中挑选出一百一十名精壮汉子,带至此处,公子可要过目?”
曹炬问道:“那留在清风山的,尚有多少人?”
司徒浩南答曰:“还有百二十人。”
曹炬略作思忖,又问道:“其中可有妇孺?”
司徒浩南领会其意,道:“并无妇孺,这伙盗贼尽是精壮之徒,方能来去无踪,令附近官兵无可奈何。在下已留徐兄嗜血堂中二十名弟子,在彼处暗中看管,绝不许他们私自出山。这边事了,在下与徐兄便再去一趟清风山,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公子尽管放心。”
曹炬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司徒前辈与徐前辈了。”
众人行至一块空地,司徒浩南双掌连番拍击数下,几人自林中步出。司徒浩南指着为首一人道:“这位便是清风山的头领张进平,武功着实不凡。”
但见这张进平三十余岁年纪,五官尚属端正,只是脸颊上几块横肉,显得颇为粗鄙。张进平闻言,躬身说道:“司徒堂主过誉了,圣教威名远扬,威震天下,小的能为圣教效力,实乃三生有幸。”
徐健辉道:“此番我等欲抢夺剑南节度使进献给官家的贡品,其中有我圣教至宝,只因人力有所不足,才请你们相助。事成之后,其余金银财物,皆归你们所有,圣教绝不多贪分毫。张进平,你若愿拜入我门下,唔,以你的资质,倒也尚可,虽说年纪稍大了些,但我圣教另有奇妙秘法,老夫便收了你这个徒弟吧。”
张进平大喜过望,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徒儿张进平,拜见师父。”
徐健辉坦然受了他三拜,道:“入我门需至祖师面前,行誓血之礼,你此刻还算不得老夫真正的徒弟。今晚若能成事,明日你便随我前往西域。”
曹炬在一旁笑道:“恭喜徐老喜得佳徒。”
徐健辉轻哼一声,对张进平道:“这位便是我圣教安插在官府中的内应谭公子,此次计划皆由他一手制定。”
曹炬抱拳道:“小弟谭跃进,任职于朝廷吏部,在此与张兄见礼。张兄既已拜入徐老门下,往后大家便是自家人了。”
张进平亦抱拳道:“谭兄弟年纪轻轻,便已在京城任职,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曹炬自怀中掏出一小包,道:“此次剑南节度使所贡之物,奇珍异宝众多,小弟也得了些好处,这物件便当作恭贺张兄拜入徐老门下的贺礼。”
张进平接过,笑道:“如此,便多谢谭兄弟了。”
张进平将小包打开一看,顿时愣住,只见里面竟是五颗拇指大小的珍珠,在黑暗之中,散发着莹莹光华。
“好漂亮啊。”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明月心眼中光芒闪烁,紧紧盯着张进平手中之物。
张进平嗫嚅着道:“谭兄弟,如此厚礼,实在让我受之有愧。”
曹炬笑道:“在官家眼中,这不过是寻常物件,仅小弟所见,便有数百粒之多。今晚之事若能成功,恐怕张兄届时还瞧不上这东西了。”
张进平思索一番,走到徐健辉面前,单膝跪地,道:“师父,徒儿身为盗贼,身无长物,暂且借谭公子之物,权作谢师之礼,等今晚事成,徒儿定当好好孝敬您老。”
众人皆未料到,此人竟颇懂尊师之道。但见徐健辉笑眯眯地将几颗珍珠收入怀中,点头道:“嗯,难得你有这份心意,为师便收下了。”
司徒浩南轻咳一声,道:“张师侄,你回去早早准备,命你那帮弟兄三更准时出发。”
张进平一听“师侄”二字,顿时心花怒放,忙应道:“遵命,司徒师叔。”
待张进平离去后,曹炬皱眉道:“司徒前辈,圣教弟子此次东来,每人携带了几套衣物?”
司徒浩南不明其意,思索片刻,道:“一人约莫有两三套吧。”
曹炬道:“方才晚辈瞧见,这张进平身上所穿衣物,仍是我大宋特有的麻布所制。朝廷刑部不乏有识之士,若见尸首所穿皆为宋人服饰,必定会有所怀疑。能否让张进平属下众人,皆换上圣教衣物,最好连内衣也一并更换。”
明月心忍不住道:“曹公子考虑得可真是周全啊,如此一来,这黑锅我圣教算是背定了。”
曹炬喊冤道:“心师姐,小弟此举也是为圣教着想啊。倘若朝廷起了疑心,大肆追查,难免不会传到辽国。若是契丹皇帝知晓此事,对圣教而言,亦是大为不利啊。”
伍树沧点头道:“曹公子所言极是,此事既做,便要做到毫无破绽,不可留下任何隐患。徐堂主,此事恐怕唯有劳烦你了。”
徐健辉呵呵笑道:“看在张进平那份大礼的份上,我老徐就再辛苦一趟吧。”
忽有一只如春葱般的玉手,陡然伸到徐健辉面前,只听明月心娇笑道:“徐师伯,俗话说得好,见者有份,对吧?”
徐健辉后退一步,道:“小舞,你又打起我老徐的主意了,这可是我徒儿孝敬的,你凭什么问我索要?”
明月心嗤之以鼻:“那张进平活不过明晨五更,还算什么你徒弟。快点分我两颗,不然被我惦记上了,你一颗都别想留下。”
徐健辉道:“你为何不去问曹公子要,这几颗我是要留给我家丫头的。从小到大,她随我四处奔波,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从未送过她什么像样的物件。”
明月心与徐健辉之女颇为相熟,听他如此一说,倒不好意思再索要了。她突然回看了一眼曹炬,欲言又止。
曹炬心中暗笑,此女日后在明教中亦是关键人物,与她交好倒也必要。当下便从怀中又掏出个小包,道:“小弟与师姐数次会面,却未曾有过见面礼,便以此物略表心意,还望师姐笑纳。”
明月心心中欢喜,也不客气,伸手捏了捏,小声问道:“里面是何物?”
曹炬亦小声说道:“是用方才那般模样的十颗珍珠,所制成的一条手链。”
明月心一听,甚是满意,看了曹炬一眼,笑道:“你这人还算识趣,往后若无要事,我便不找你麻烦了。”
曹炬听了,不禁啼笑皆非,摇了摇头,对司徒浩南等人说道:“已然快二更了,晚辈这便先回军营。那礼部谭跃进,共为你们准备了几套服饰?”
伍树沧答道:“共二十余套,还有十余块令牌。”
曹炬道:“足够了,苟建德身边并无高手,诸位前辈请依计四更准时动手。”
几人将曹炬送至林外,曹炬忽又问道:“何教主已然赶往京城了?”
司徒浩南道:“不错。教主带着雪狼教教主蔡雪峰,天一黑便往汴梁城赶去了。”
曹炬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与赵灵儿亲事已然定下,可赵拓却也命不久矣。若是她知晓了此事,不知会如何对待自己。
可如今已然反悔不得,曹炬抬眼望向星空,心中暗道,何一挺此时,想必已到汴梁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