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佾此言一出,曹炬与高滔滔顿时愣在当场,屋里的曹序惊恐不已,起身时不慎将茶盏带翻在地,摔得粉碎。
那白瓷茶盏落地的脆响,在这寂静的内室中格外刺耳,碎片飞溅如星,茶水泼洒在青砖地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恰似曹序此刻慌乱无措的心境。他面色煞白,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玉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身上的绯色官袍都微微发颤,仿佛那官服的重量都成了难以承受的负担。
“大哥,小弟绝无此意……”曹序声音发颤,带着几分哀求与惶恐,说话间竟不自觉地躬身弯腰,姿态谦卑到了极点。他深知这位兄长的手段,曹家能在大宋朝堂立足百年,成为与毕、丁两家分庭抗礼的顶级勋贵,曹佾的城府与手腕绝非等闲,方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实则如悬顶之剑,让他背脊发凉。
曹佾端坐在梨花木椅上,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和田玉扳指,面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曹序紧绷的脸庞。他身着一袭月白锦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缠枝莲纹,虽无官服的威严,却自有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尽在其掌控之中。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为兄只是随口问问,子序不必如此。”
稍作停顿,他话锋一转,目光愈发深邃:“子序,如今在我曹氏族人中,‘序’字一辈里无论在朝官职、族中地位,你都仅次于为兄,为兄所说是否属实?”
曹序闻言,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忙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小弟才疏学浅,资质平庸,能有今日的地位,全仗大哥提携栽培,若非兄长看重,小弟不过是族中一介闲散子弟,何德何能身居礼部尚书之位?”他这番话半是实情半是自谦,却也道出了曹家内部的等级森严,曹佾作为家族掌舵人与朝中枢密使,权势确实远在他之上。
“此言过谦了。”曹佾摆了摆手,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论学识与文采,为兄亦不如你。当年你在国子监求学,一篇《太平策》轰动京城,连官家都曾亲口赞誉,这份才学,为兄自愧不如。”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侍立的曹炬,眼中闪过一丝期许,随即又落回曹序身上,“况且你正值盛年,春秋鼎盛,正是建功立业之时,而炬儿岁数尚小,历练不足,若你胸中大有抱负,欲图一展所长,再过几年,为兄将曹家堂主之位与枢密使的职权传于你,倒也未尝不可。”
“大哥!”曹序猛地抬起头,脸色由白转青,急切地摆手道,“小弟当真从未有过这等非分之想!天地可鉴,日月为证!小弟此生只求辅佐兄长,守护曹家基业,绝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还请兄长明察!”他语气急切,甚至带着几分哽咽,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洇湿了一片。
曹佾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神却愈发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哦,没有这般想法?”他话音陡然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你为何又对韩琦心怀不满?近日朝中流言四起,说你对韩琦升任吏部尚书之事颇有微词,甚至在私下场合抱怨官家用人不公,可有此事?”
“这……”曹序被问得语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他确实对韩琦心存芥蒂,一来韩琦是外姓之人,毫无家族根基,却能平步青云坐上吏部尚书之位;二来朝中传言韩琦是靠其侄女的关系才得以上位,这让自恃名门出身的曹序心中颇为不服,只是这些抱怨都只是私下里与亲信提及,从未想过会传到曹佾耳中。
曹佾见他默然不语,便知传言非虚,当下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屋内的梁柱,语气沉重地说道:“子序,你我在朝中的权势来自何处?是枢密使和礼部尚书这两个职位吗?”
不等曹序回答,他便摇了摇头,断然道:“错!大错特错!你我能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能让百官敬畏,能让皇室都不敢轻易招惹,并非只因这区区官职,而是因你我皆姓曹!是我曹氏一族历代先祖,自开国以来百多年苦心经营,在朝堂之上遍布亲信,在大宋各州府广置田产,豢养私兵,积累下了连皇室都不敢欺侮的雄厚实力!若没了曹家这棵大树,你我纵使有盖世才华,有经天纬地之能,丁谓之流亦能轻易罗织罪名,将你我排挤出京城,甚至性命难保!”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几分训斥之意,震得屋内的烛火都微微摇曳:“而韩琦算什么?”曹佾声音陡然严厉,如惊雷般炸响在曹序耳边,“他只是一个外姓之人,在朝中毫无根基,身后无家族支撑,不过是凭借几分小聪明与办事能力才得到官家赏识。为兄既然能在官家面前举荐他,将他捧为吏部尚书,亦能一夜之间搜集罪证,参他一本,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你曹序身为礼部尚书,正三品大员,在曹氏一族内,除了为兄之外便以你为尊,族中子弟对你俯首帖耳,朝中官员对你敬畏三分,韩琦一个无根无凭的外姓人,岂能与你相提并论?”曹佾的目光如利剑般盯着曹序,“为兄之所以任命他为吏部尚书,不过是看中他办事干练,能替曹家分担一些朝堂琐事,而非外边传言的那般,因他侄女的关系。若这等无稽之言你也相信,甚至因此心怀不满,子序,你太让为兄失望了!”
原来是为这事。曹炬在一旁听得真切,心中暗自好笑。四叔曹序向来心胸狭隘,又极好面子,怕是真的因韩琦的升迁而心生妒忌,却没想到这点小心思早已被父亲看穿。他暗想四叔被父亲这般训斥,定然不愿被自己这小辈看了笑话,便对身旁的高滔滔使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到了旁边那间屋子的檐下,隐在廊柱之后。
此时夜色已深,月光如水,透过庭院中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曹炬一手自然地搭向高滔滔的肩膀,高滔滔脸颊微红,顺势靠在他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松烟味,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听“吱呀”一声轻响,对面屋子的门被缓缓推开,曹夫人毕雅蝶身着一袭素色襦裙,从里面走了出来。
高滔滔顿时羞不可抑,脸颊瞬间红透,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忙不迭地从曹炬怀中挣脱出来,垂首敛目,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连头都不敢抬。曹夫人亦是一愣,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中暗叹世风日下,年轻人行事未免太过孟浪。但她毕竟是世家主母,涵养极好,当下便当做未见,只是低声道:“夜深露重,站在屋外作甚,进来吧。”
曹炬却是毫不在意,脸上带着几分嬉皮笑脸的神情,快步走上前,腆着脸道:“娘亲还未歇息啊?孩儿方才见父亲与四叔议事,便带着滔儿在屋外等候,不想惊扰了娘亲。”说着,他扯了扯高滔滔的衣袖,两人便随着曹夫人一同走进屋内。
屋内暖意融融,燃着一盆上好的银丝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曹夫人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端起侍女奉上的热茶,抿了一口,没好气地说道:“你方才在屋外,难道没听到里面的话吗?唉,你这四叔啊,真是难成大器。自从升任礼部尚书后,便沾沾自喜,大概以为自己这辈子官当到头了,渐渐就没了上进心,每日只知饮酒作乐,处理公务亦是敷衍了事。你父亲对他已经颇有微辞,没想到如今朝廷新设军机处,掌管兵戈调度,他又眼红起来,四处散播流言,抱怨官家不公,真是不知所谓!”
曹炬从旁边的描金果盘中拿起一只饱满的香梨,又取过一把小巧的银刀,手腕轻转,开始熟练地削皮。那银刀在他手中如活物一般,刀刃贴着梨皮,一圈圈顺滑地转动,削下的梨皮薄如蝉翼,不断而落,手法甚是娴熟。他一边削着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四叔对韩琦不满,亦是人之常情。韩琦骤然升迁,身居要职,难免会引人非议,四叔心有不服,也在情理之中。若他对此事看似完全无动于衷,那才真的要小心提防,恐怕心中另有图谋。”
他顿了顿,将削好的香梨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礼部,娘也不必太过担心,不是还有耿栋梁等人嘛。耿侍郎为人正直,办事稳妥,足以支撑起礼部的日常运转。说句不客气的话,在孩儿看来,六部之中,礼部最为无足轻重,纯粹是一鸡肋般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炬儿,不得胡说!”曹夫人闻言,顿时皱起眉头,打断了他的话,“礼部掌管礼乐、祭祀、科举、外交等诸多事务,关乎国体纲常,乃是朝廷不可或缺的部门。依你所言,难道前朝先贤设立礼部是吃饱了撑的不成?”
曹炬放下银刀,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娘亲息怒,孩儿并非此意。这倒也不尽然,或许到了四海太平,天下一统,四方臣服之时,礼部可以彰显其作用,传播礼仪教化,规范人伦纲常,教化百姓,使天下归心。但从当前来看,大宋面临辽国、西夏、大理等诸国环伺,边境战事频发,国库空虚,百姓流离,此时朝廷当以军政、经济为重,礼部的那些繁文缛节,确实是六部之中分量最轻的。”
曹炬说着,心中不由想起六部中的工部与户部来。曹、毕、丁三大家族对这两部向来不甚重视,其中亦是有缘由的。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可那些银两基本可说是皇室的私房钱,官家对户部掌控极严,三大家族虽富可敌国,比起西晋的石崇、王恺犹有过之,在各郡县兼并的土地数不胜数,家资丰厚,却很难插手户部事务。朝廷每年的税收,也只够用来供皇室开销与发放军饷,连每年汛期修建河堤的费用,都要向沿岸的富户摊派,可见户部之窘迫。因此,户部尚书虽然亦属朝中一品重臣,但论权势,还远不及吏部、兵部等部的一位侍郎,平日里在朝堂之上根本抬不起头来。
至于工部,掌管营造、水利、屯田、军械制造等事务,在三大家族眼中,却只是一群摆弄奇技淫巧的匠人聚集地。世家子弟皆以科举入仕为荣,以研习经史子集为正道,对工部的那些营造之术、军械之学嗤之以鼻,认为难登大雅之堂,因此三大家族亦很少让族中子弟进入工部任职。
但在曹炬看来,工部绝不容忽视。前世里“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他虽已听得腻歪,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军械的改良、水利的兴修、农耕技术的进步,无一不关乎国家的强弱与百姓的生计。大宋之所以在与辽国、西夏的战事中屡屡吃亏,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军械落后,骑兵不足,后勤补给困难。因此曹炬每隔段时日,便会乔装打扮,前往工部衙门转转,与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攀上了交情,时常与他们探讨军械改良与农耕之法。
只可惜前世里曹炬只是一政客,嘴上的功夫极为了得,可对科技方面的东西却是知之甚少,虽已为他们指明了改良神臂弓、改进水车、烧制水泥等几个大方向,但具体如何实施,如何克服技术难关,他却是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这些老师傅们能自行摸索,至于何时能开花结果,还不得而知。
如果这次能从军中卸任,曹炬倒想先去工部当个侍郎,亲自主持军械改良与各项工程建设,将前世所学的知识尽可能地运用到实处,为大宋积蓄实力。不过他也知道,父母恐怕不一定会答应,曹家向来重视军政要职,工部侍郎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闲职,想要说服他们,还得找个机会先吹吹风才是……
曹夫人见曹炬突然发起呆来,眼神涣散,手中的香梨都忘了递过来,不由奇怪地唤道:“炬儿?你在想些什么?”
曹炬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神,忙掩饰性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香梨递到曹夫人面前,随口道:“孩儿在想,其实四叔占据礼部尚书这个位子,也并非全无用处。至少可以向外人表示,礼部乃我曹家地盘,你们毕、丁两家休想染指分毫……”
“炬儿!”曹夫人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声冷笑,眼神中带着几分警告之意,“你皮痒了?敢在娘面前说这种话!”
曹炬心中咯噔一下,暗骂自己糊涂。他怎么忘了,娘亲毕雅蝶乃是毕家长女,毕家与曹家虽是盟友,却也存在着利益纷争,他这般直言不讳地将毕家视为外人,岂不是在戳娘亲的心窝子?
“孩儿知错!孩儿一时失言,娘亲莫怪!”曹炬连忙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恭敬地将已削好的梨切成小块,放在一只白瓷盘中,双手捧着奉上,“娘亲息怒,就当孩儿是胡言乱语,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孩儿一般见识。”
曹夫人哼了一声,伸手接过盘子,随手丢在旁边的矮几上,目光复杂地看了曹炬一眼。心中不由暗想道,炬儿虽说是一时失言,但他深心之处恐怕的确是这般想的。毕竟血浓于水,即使他是毕家的外孙,与曹家比起来,终究还是亲疏有别。罢了,不管了,谁让他姓曹呢,终究是曹家的子孙,维护曹家的利益也是情理之中。
曹炬见母亲面色虽仍不善,但至少把那盘梨接过去了,心中稍稍一松。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高滔滔,见她面前的矮几上只有水果,却没有糕点,便觉得做人不能厚此薄彼,随手从旁边的食盒中挑了块精致的松仁酥饼,手腕一扬,便朝高滔滔扔了过去,笑道:“滔儿,接着!这松仁酥饼味道不错,你尝尝。”
却不知高滔滔此时正魂游天外,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面对曹佾夫妇这等世家权贵,她总有一种近乎自卑的心理。毕竟在名分上,她曾是契丹皇帝的储妃,虽已脱离契丹皇室,却终究是二婚之身,而曹家乃是大宋顶级勋贵,连与当朝公主联姻都带着可有可无之意,对她这身份自然更是心存芥蒂。
高滔滔虽然天性桀骜,天不怕地不怕,可在曹府这等规矩森严、等级分明的环境中,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方才在门口时,她又因一时慌乱,忘了上前向曹夫人施礼问安,直至进屋坐下后才猛然想起,心中不由自责不已,生怕曹夫人因此对自己更加不满,连方才曹炬与曹夫人的对话都未曾听清,只是低眉顺目,心中惴惴不安,如坐针毡。
那松仁酥饼不偏不倚地砸在高滔滔的手背上,带着几分力道。她自幼习武,反应极为敏锐,下意识地缩腕屈指,轻轻一弹,那松仁酥饼本就松软,经她这一弹,顿时四分五裂,碎屑飞溅。
高滔滔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若是让酥饼碎屑落在地上,或是弄脏了曹夫人的屋子,岂不是更显无礼?她情急之下,纤手连挥,如蝴蝶穿花般灵动,将那些四散飞溅的酥饼碎屑一一抓在手中,动作快如闪电,干净利落,竟没有一点碎屑落地。
可……这番举动似乎更为不妥。高滔滔看着手中沾满油酥的碎屑,只觉得手中油腻腻的,黏糊糊的甚是难受。她哭丧着小脸,求助般地看了看曹炬,又忐忑地看了看曹夫人,脸颊涨得通红,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一个大洞,让她钻进去躲起来。
曹夫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滔儿的武功不错。”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那块酥饼在空中几乎已是粉碎,你却能将碎屑尽数接住,一点都未落地,这般身手,着实让老身开了眼界。”
话虽如此,曹夫人对高滔滔的确没什么好感。这与对舒晓云的态度截然不同,舒晓云在身份暴露前,便以伶俐乖巧、温柔体贴深得曹夫人欢心,后来虽知晓她是契丹人,曹夫人对其仍甚是喜爱,在曹佾面前也免不了为她说上几句好话。
可这高滔滔……一想到她那前契丹储妃的身份,曹夫人就觉得头大。再者那日曹炬为证明高滔滔的能力,特意拉了府内管事周铭来做试验。那周铭平日里忠心耿耿,办事稳妥,是曹佾夫妇颇为信任的下人,可在高滔滔面前,不过片刻功夫,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眼神涣散,浑浑噩噩地将高滔滔交给他的一包药粉,尽数倒入了曹佾日常饮用的茶盏之中。事后曹佾夫妇盘问起来,周铭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只说是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
当时曹佾夫妇见了,顿时毛骨悚然,心中对高滔滔多了几分忌惮。在场的何一挺见状,连忙上前解释,说这是“玉女心经”的玄妙之处,此功已千年无人修练至大成者,如今高滔滔愿为曹家效力,实乃曹家之幸,有此奇人相助,日后曹家在朝堂与江湖之上,必将如虎添翼。
可曹夫人听了,心中更是不是滋味。照这般说来,高滔滔不就是千年一出的妖孽?更何况她之前早已见识过高滔滔的易容之术,那原本平庸无奇的面目,竟能在瞬间变得倾国倾城,绝色动人,这般手段,让同为女人的曹夫人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嫉妒与不安,怎会对这女子有好感?
不过曹夫人亦是深明大义之人,她深知高滔滔智计过人,武功高强,尤其擅长魅惑之术与情报刺探,对日后大宋西宁边境的战事,以及应对辽国、西夏的阴谋诡计,此女大有可用之处。因此她将心中的厌恶与忌惮很好地隐藏起来,脸上换上一副温和慈祥的模样。
见高滔滔一脸窘迫尴尬之色,曹夫人笑语盈盈地打破沉默,主动聊起了一些家常琐事,询问起高滔滔的家乡风土、饮食习惯,时不时对她嘘寒问暖,语气亲切,一副关爱之至的慈祥模样,仿佛真的将她当成了自家人一般。
高滔滔本就是个聪慧机敏的女子,只是在曹夫人面前未免有些束手束脚,如今见曹夫人态度温和,并无责备之意,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她这只小狐狸终究不如曹夫人老练深沉,被曹夫人几句温言软语哄得心中暗喜,渐渐不再拘束,对曹夫人的问话亦是有问必答,言语间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窗外传来一个丫环轻柔的禀报声:“启禀夫人,四老爷已出了内院,往府外去了。”
曹夫人点了点头,示意丫环退下,随即转头对曹炬叮嘱道:“你父亲与你四叔谈了这许久,想必也累了。稍后你进去见他,有什么事长话短说,莫要耽搁太久,让他在早朝前能小憩一会儿,否则又是彻夜不眠,伤了身子。”
曹炬闻言,连忙收起脸上的嬉闹之色,恭敬地躬身答道:“是,娘亲。孩儿省得,定不会打扰父亲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