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司槿与胡三在的桐城会合。
桐城及附近几城都是之前洪灾发生之地,这里仍然留有洪水过后被摧毁的痕迹。
因为上头放任不理,百姓食不果腹,方圆几百里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
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百姓们必然易子而食,这里就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司槿一行人路过的时候,大街上或坐或卧着许多饿得面黄肌瘦的人。
他们目光空洞,衣衫褴褛,看到司槿他们的时候,眼睛才有一丝亮光。
一蓬头垢面的男子走了上来,双手合十,祈求道:“好心人,给点吃的吧!我们一家老小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行行好!”
他身后是巴巴跟着的两个瘦成排骨老人,那名小孩倒还好一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尽是渴求。
因为他们的拦路,马车被迫停下。
胡三最是看不得这些的,五大三粗的一个壮汉看着这民不聊生的情景,一双虎目登时就红了。
他看着那可怜的老人孩子,打马走到马车旁边。
“小侯爷,不然将我们的干粮分给他们一点?”
“你能拯救他们一家,但拯救不了一城,你知道你这点自认为良善的心,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司槿看着胡三:“若是将干粮分给他们,信不信我们前脚一走,后脚周围这些人就能把他们生撕了?”
“能解救他们的唯有覆了当今这皇权。”
其他人也有不忍,但听到司槿这一番话,便收起了想要送他们干粮的念头。
“属下懂了!”胡三转头看向前面的拦路的人,“你们速速离开,莫要挡道!”
多耽误一刻,他们就迟一刻到西洲。
然而,司槿知道的道理,并不表示那里一家几口也了解。
他们看着一行人装备齐全的样子,肯定不缺吃食,但却不肯分一点点给他们,顿时心生怨怼。
那男人泼皮无赖似的往地上一坐,口中嚷嚷道:“你们要是不给我吃的,我就在这不走了,你们今天也别想从这里过!”
这边的动静很快将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他们看着胡三一队人凶悍的样子,顿时歇了想要上去凑热闹的心
吃食固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胡三心里对他们的怜悯,被这一搅和,顿时消失殆尽。
他下了马,还没走到那男子面前,就听他哭喊着说道:“打人啦!打人啦!不给粮食还打人,到底有没有天理了?”
胡三额角突突跳了两下,忍无可忍直接拎起他的衣领将他甩在一边。
就听那男人捂着自己的膝盖在那里,哎呦哎呦痛叫。
“你打伤了我爹,陪我们粮食!”
那小孩冲上来回来的胡三一把,见胡三皱眉,那两个老人赶忙将小孩子拽了回去。
“打了我儿子,还要打我孙子,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告诉你们,不赔我们粮食,我老婆子就是拼了老命也要陪你们死磕到底!”
“胡三,给他们一袋干粮!”
司槿冷然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胡三应是,当下便将马上的干粮丢了下去。
男人拿到干粮之后,喜不自胜,他将干粮往身后一藏。
然后抬头看向胡三,“一袋不够,我现在腿还疼着呢,起码要三袋!”
胡三气得牙痒痒,亏他刚开始还同情他们,简直无耻!
他抽出了大刀,“你们要是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男人心中一怂,见好就收,带着另外三人让出道来。
不少人见男子得逞,心中有些蠢蠢欲动,不过看到那一行人纷纷亮出的刀,想要上去抢的念头,刹时消散无踪。
司槿看着外面人盯着那人手中的粮食,眼底冒出的狼光,内心毫无波动。
她才要放下车窗的帘子,目光无意一斜,顿住。
就见不远处的墙角,坐着一位妇人,她正拿着刀子划破自己的手掌,以血哺她怀中的婴孩。
司槿平静无波的心,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晃动。
她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
“胡三,去把那边墙根处的女人带上。”
胡三很快就将那位妇人带了过来,她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诚惶诚恐。
妇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她发丝枯黄,面颊凹陷,怀中的婴儿倒是被她养得极好。
虽然比一般小孩要瘦弱一些,但得出来妇人很用心在照顾。
瘦弱的妇人上了马车之后,便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大……大人寻小妇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司槿看着头都不敢抬一下的女人,问道:“你可愿跟着我们一起?”
梅二娘被这一惊喜砸懵了,她颤颤巍巍道:“大人是说让小妇人……跟在你们身边?”
见司槿颔首,她激动地叩首:“小妇人愿意,多谢恩人!”
司槿让惠娘替梅二娘上药,便下令继续前行。
他们才离开桐城,得了粮食的那一家几口人,就如司槿之前所料的那般,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围了上来。
男人死命顽抗,很快就被打成了奄奄一息,最后干粮没得到,还差点丢了性命。
马车内,二世祖倒吊在车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襁褓之中比它小了一号的人类幼崽,有些稀奇。
就在此时,马车一个晃荡,夫人怀里的小人儿身子抽了一下,睁开了圆溜溜像葡萄似的眼睛。
二世祖跟他对了个正着,就见那小人儿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吓得二世祖脚一个没勾稳,差点从车顶掉了下来,它听到那嘹亮的哭嚎声,一个激灵飞快地躲在司槿身后。
手中拿着一块饼舍不得吃的梅二娘心头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司槿。
司槿睁开了眼睛,看向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儿,眸光里带着一点好奇。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丁点大的人类幼崽,好像才几个月大。
瞧见梅二娘手足无措的样子,司槿体贴地移开了目光,“孩子许是饿了。”
她撩起车帘,朝外喊道:“胡三,熬些米糊过来。”
此时正值午时,司槿一行人停在树林里,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