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盯着天花板上无声闪烁的星星灯,仍有半夜惊醒的不真实感。
到底是因为在梦中由高处跌落带来的失重感,将她的意识送出了梦境?
还是太初“送”她出来的??
但答案很快就不再重要。
就在刚才抻腿的同时,她的小腿可悲地又抽筋了。
这一下痛得林茜几乎在被窝里缩成了一只虾米,她紧咬牙关,赶紧在第一时间揉捏小腿。
待痛感退去后,她越想越不痛快。
上一秒还聊着天,下一秒居然就被人“踢”出了梦境!
这算哪门子事??
如此阴晴不定,难怪明明一绝色“美人”自已居然都不记得。那可是我的梦境哎,大哥!你美你就有理了?!
不行。
必须再入梦境,重新找回场子!!
......
时值年未。
仙州城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各家铺子门口吆喝声不断,不远处的小摊上珠钗首饰琳琅满目,几名豆蔻少女正结伴挑选。
当林茜再次在梦中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已仍站在茶馆门口。
右脚微微提起,正要迈进门槛。
眼前的一切如此鲜活多彩,似乎之前与太初的偶遇,不过只是眨眼间的幻象。
林茜左右打量了两眼,收回了右脚。不是她怕再入幻境,也绝不是要打退堂鼓。而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前方。
距她三十米开外,十二点方向。
一名中年灰衣男子见一年轻妇人解下包袱给孩子买烧饼,立即从人群里窜出,一把抢过包袱就跑。
年轻妇人惊地失口大喊,“我,我的包袱,有贼阿!!!”
几个路人见那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都要上前询问,却被人群中一精瘦黑衣男子挡在面前。
灰衣男子跑得飞快,眼看就要拐进一条巷子。林茜抓起脚上的两只鞋,就朝那灰衣男子背后甩去。
只听“哎哟,哟--”两声,灰衣男子手脚同时一痛,不由扔了包袱应声倒地。
黑衣男子大惊,转身便见一青衣女子正气势十足地朝他们而来。
他眯了眯三角眼,悄悄闪进一条小巷。
林茜弯腰捡起了地下的包袱,见那灰衣男子挣扎着要逃,便一个赤脚又踢了过去。
灰衣男子当即又是一声“哎哟”,匍在地上,不敢再动。
年轻妇人一路牵着孩子,含泪从后面追赶过来。
握着林茜的手千恩万谢,感激不尽。若不是林茜不肯受,当场就要和孩子一并跪下了。
周围早有人认出,这偷儿竟是不久前悬赏通辑的惯犯。听说他们是团伙作案,一个月时间连偷了十多户人家。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拥上前将偷儿五花大绑,要将他送去官府。
对嘛。
这才是梦境的正确打开方式——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林茜在一片称赞声中微笑谦让,低调退场,拐进一侧的小巷。
还没走几步,就听得身后有人道,“站住!”
她不以为意,脚步未停。
却见巷子前方的入口处走进来两名蒙面黑衣人。一转身,果然后面同样也是两名蒙面黑衣人。
他们四人均手持刀剑,正好将她堵在中间。
林茜当即了然,是漏网的惯偷团队吧。见她此时落单,来报复了。
啧啧,一对四?!
虽然很可能打不过,但这可是我的梦境。气势上绝不能输!
“喂,你们四个。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个子最高的蒙面黑衣人哈哈大笑三声,沉声道:“一起上!”
他身旁一名精瘦的蒙面黑衣人却有些犹豫,“大,大哥,小心有诈。刚才这丫头一招就伤了五弟,莫不是还有后手,不如让我先去会会她。”
高个蒙面黑衣人沉吟道:“也好。三弟,你先去打个先锋。”
一对一?
很好。
眼见那三弟提着一把青锋长刀就要杀来,林茜高喝一声,“等一下!”
说着,她也不管黑衣人答不答应,在脚边不远处捡了根成人手腕粗细的木棍。
略掂量了几下,便分开两脚,做了个挥棒球的姿势。
“来吧。”
蒙面黑衣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果真不简单。年纪轻轻,竟已练至“万物皆可为刃”之境?!
三弟,保重!
三弟悄悄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眼内寒光四射,步步紧逼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双眼坚韧,脚步不乱,只将那木棍高高举过头顶。
“呀——”
三弟大吼一声,凌空使出平生最得意绝学“夺命连环刀”朝少女头上狠狠劈去。
青衣少女毫不为惧,淡笑间轮进木棍就是一迎!
只听得“哐,哐哐--”几声过后,四名黑衣人均刀剑脱手,倒地不起。
这......
什么情况??!
林茜原打算先尽力反击,反正实在打不过,她也会在一瞬间吓醒保平安。
但现在,难道是周公救了她?
“姑娘。”身后又有声音。
林茜才转身,就见三名年轻男子已快步行至她眼前。
为首的白衣公子气宇不凡,斯文俊秀。看向她时,眼内满含关切。
他身边的华服公子与其年纪相仿,一脸笑嘻道:“姑娘没事吧。方才事出紧急,莫玄不得不及时出手,幸好这四个不太经打。”
原来是他们帮了忙。
林茜学着古人的样子拱手,“我叫林茜,刚才多谢三位。”
说话间已有一群差役涌进了巷子,将那四人团团围住。
华服公子又道,“适才林茜姑娘行侠仗义,以身犯险,我容晏佩服。”
林茜淡笑着摆手,“过誉了,不过举手之劳。”
这时,一名灰衣男子行至白衣公子面前跪下,手里高举着一个粉红色的小布包。
白衣公子接过布包,“林茜姑娘为孟国热血心肠。在下孟冉,一点心意姑娘请收下。“
白衣公子说着已是耳根泛红,将那布包塞到林茜手里,不再看她。
林茜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屏息打开布包,见里面竟是一双淡粉色的绣花鞋。
素净的鞋面绣了一朵叫不出名字的红色花儿,十分精致娇俏。
林茜暗道,是不是最近做梦做得太频繁连梦中人都有自我意识了,竟然还知道关心她这梦境的主人?
有点意思。
但下一秒,她又十分在意地想道,刚才踹那毛贼时,不会所有人都看到自已的脚底板又脏又黑吧?
哎,大意了!
我的侠女形象,不完美了……
林茜的失常,落在对面三人的理解中,自然是姑娘家被人戳穿的忸怩。
所以容晏微咳一声,打算说两句什么缓和一下奇怪的气氛。
但就在此时,眼前清丽脱俗的青衣姑娘连说了两声“谢谢”,就抓着布包,一溜烟跑走了。
巷子里静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容晏对孟冉摇头,“冉,就算你发愿要爱众亲仁,日行一善,也是唐突了。“
"我是好意。”
”虽说现在用不着被看到赤脚便要嫁给对方。但好歹也是姑娘家,这种事哪能当面说的。更何况你还不认识人家,你说是吧,莫玄。“
他们身后,叫莫玄的黑衣男子点了点头。一惯高深莫测的国字脸上,难得现出了赞同之色。
孟冉有些不自在,“那个,难道你们没看到林茜姑娘光着脚吗?”
容晏一本正经道:“我是那种乱看姑娘家脚的人吗?”
孟冉看了眼莫玄。
莫玄道:“属下只关心殿下。“
孟冉干咳一声,“其实,我曾在皇兄的书斋见过林茜姑娘的画像。”
容晏立刻听出了故事。
他一脸坏笑地凑到孟冉面前,“金童法师的书斋除了他自已,便是藏有大师都不曾进去过,你是怎么进去的?”
孟冉的脸上也难得浮现出一丝温情,像是又回到了昔日。
“那年我十岁,听说皇兄的书斋连父皇和藏有大师都不让进。我偏偏不信,趁着皇兄不在就一个人偷偷溜进去了。”
“然后你就看到林茜姑娘的画像了?后来呢,金童法师发现了没?”
“皇兄自然是发现了,不过他没有罚我。”孟冉对容晏眨眼,“那日是我的生辰。”
“我就说金童法师怎会罢休,原来你是压着险招。”
莫玄看着远处的天空,悠悠道,“殿下怎么不提那年我不过十四岁,就因此事被留在拂云寺挑了一个月的水。”
“莫玄,你那事先放一放。冉,林茜姑娘究竟何方神圣,金童法师为何会有她的画像?“
此话一出,孟冉的笑容就此凝固。下一瞬,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
容晏见了也不在意,“算起来下个月就是上元节了,一块去拂云寺放天灯阿,冉。”
孟冉点头,踱步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