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嫣然目光里还有些刚刚苏醒后的迷蒙，却在听到姜月盈的声音后立刻清醒了过来，面露惊恐。
“你怎么在这里？”
“你要做什么？”
姜月盈一脸无辜的模样，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金疮药。
“我不过是来替姐姐送药罢了，倒是姐姐，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我？”
姜嫣然快速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瓷瓶，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她艰难地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撑住身子坐起来，倚靠在马车的车厢上。
“呵，原因为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马车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姜嫣然也不想装出那副姐妹情深的虚伪模样，她看都不看姜月盈手中瓷瓶一眼，自顾自地从腰间掏出一枚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捐出去的那些嫁妆，是被你偷偷换掉的。”
姜嫣然平复片刻，抬头冷冷盯着姜月盈。
“你觉得自己的谋划很厉害吗？”
“我告诉你，姜月盈，小时候你不配得到父亲的疼爱，现在，仍旧得不到姜家的扶持。”
“你这辈子，只能仰仗我的鼻息过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走上高位。”
“而你，不过是一只无依无靠的可怜蝼蚁，只配被我踩在脚底下！”
她的目光渐渐和前世重叠在一起，透露着一股看将死之人的神色。
姜月盈神情有一瞬间恍惚，不过很快，她也同样勾起了嘴角，像是全然不在意姜嫣然的狠话。
“妹妹在说些什么呢，如今我才是镇王妃，你拼了命要嫁的人乃是被幽禁在府，不知何时才能被放出来的魇王。现在说赢，未免太早了些。”
最后一句话，颇有些意味深长。
姜嫣然却嗤笑出声，眸光幽深。
“确实，现在说太早了些，我会让你亲眼见证，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能登上那至高之位的人，只能是我。”
姜月盈的神色里迅速闪过一丝玩味，对姜嫣然如此笃定的态度表示疑惑。
自从重生回来后，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为何姜嫣然还是会笃定自己一定会成为皇后呢？
不过，她也没有好心到去主动提醒姜嫣然，只将目光从姜嫣然的脸上收回，望向马车外，轻飘飘地说道。
“说起来，先前妹妹曾说起过，魇王对你爱护有加。”
“既然爱护珍重，为何妹妹的手上生了茧，腕上也有淤青呢？”
先前离得远，她并没有发觉姜嫣然的不妥，直到刚刚带着姜嫣然进入马车，姜月盈才发现了这些。
赵湛自从伤了腿后，性情阴晴不定，更是因为自己站不起来，对四肢健全的人格外愤恨。
于是，他便将这些恨意转移到了自己后院的女子身上。
每隔几日，后院就会抬出一个盖着白布的人，丢到魇王府后院的假山下作为花肥。
因着姜月盈是正妻，不能随意杀死，赵湛便有意避讳。
她能发现这些，也是机缘巧合。
当时她为了给赵湛治腿翻遍了医书，最后在一本古籍里发现了一个偏门药方。
无法出府购买药材，她便托人从外面悄悄带进来些草药种子，试着自己在后院的花园里种植。
其中有一株草药生性喜阴凉，她便盯上了假山下面的空地。
却不成想，挖出了不下十几具尸骨。
为了不让赵湛知晓，她又偷偷埋了回去。
只不过从那之后，她便缠住了赵湛，不肯再让他去后院寻别的女子。
再加上她的药方和香料安抚住了赵湛的情绪，赵湛的腿也开始有了知觉，赵湛才渐渐收敛了心思，将注意重新转向了朝堂。
她是因为有用处，赵湛才留了她一条命，却也在事成之后，任由她被人欺辱，最后一刀了结了她的性命，只因为她知晓了他太多的过往，见证了他所有的屈辱。
但姜嫣然，却是他功成名就之后的权力象征，是他大权在握的表现。
这个道理，是姜月盈重生归来后才意识到的。
也因此她才下定决心，不沾染情爱，将男女之情束之高阁。
而现在，看着姜嫣然身上的伤痕，姜月盈望向窗外的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晦暗。
姜嫣然手腕上的瘀青是近日才有的，姜月盈甚至可以想象到在衣物的掩藏下，她身上的伤痕会更触目惊心。
赵湛对她下手了。
可是，姜月盈有些想不通，姜嫣然背后有姜府撑腰，赵湛就算是为了取得身为户部侍郎的姜父的信任，也不会对姜父如珠如宝宠爱的女儿下这样的狠手。
为何姜嫣然还会受到赵湛的凌虐呢？
姜月盈这句话，戳中了姜嫣然的痛点，她死死攥住手掌，用力扯着衣袖，遮挡手腕上不经意露出来的肌肤，语气里满是警告。
“姜月盈，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攥着袖子的手用力摁在手腕的淤青上，眼底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格外疯狂。
“王爷当然是因为爱我才会对我这么做的，要不然，他为什么不会对别人这么做？”
“他已经疼了这么多年，我不过是在体会他曾经的疼痛。”
姜月盈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姜嫣然会这么回答。
她忍不住蹙眉，像是刚刚认识姜嫣然一样，用一种全然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姜嫣然。
“姜嫣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觉得他这样，真的是爱你吗？”
饶是她再厌恶姜嫣然，在听到姜嫣然这样的话语后，也不免生出了些许古怪。
姜嫣然仿佛根本察觉不到疼痛般，按在淤青上的手指指节泛白，眼神中满是狂热。
“那又如何？反正他的皇后只会是我，我一定会成为他的皇后！”
“至于你，姜月盈，与其担忧我，反倒不如担忧担忧你自己。”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赵衍这次出征，有了这三万大军和这些银两，就能大败敌军，顺利凯旋吧？”
姜月盈心下一凛，面上却装出一副震惊和警惕的模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嫣然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半晌后才终于停下来。
她盯着姜月盈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恶意。
“他一定会死在那里的！”
“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