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的姜月盈,神色里透出些许紧张。
她认真回想了一通自己方才的表现,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什么纰漏。
或许是这段时日以来,她的行事与先前相比有了些出入,引起了一些有心之人的注意。
姜月盈望着男人的斗篷,试图窥视到他脸上的神情。
可惜的是,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半分。
地面隐隐传来了震动的声响,玉屏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
铁甲和马蹄的声响从远处传来,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是禁卫。”
姜月盈紧悬着的心总算是舒缓了不少。
听这动静,禁卫来的人不在少数。
想必她们很快就能得救。
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禁卫的到来,他没有再和姜月盈多说一句,几个纵身间,迅速消失在了山崖之上。
“他的武功,远在奴婢之上。”
玉屏顺着姜月盈的目光一起朝男人离开的方向望去,踌躇片刻后,低声说道,声音里带了些许低落。
若不是她武功不够,主子又怎么会身陷危险之中?
王爷临走前还在叮嘱她务必保护好王妃,没想到王爷前脚刚走,后脚王妃就差点被人劫持。
她这个暗卫,当真是做得不合格!
“还请娘娘责罚!”
玉屏跪倒在地,抱手垂头,语气坚定。
姜月盈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如果不是你刚才及时出现,只怕我现在早就被那人劫走了。”
“比起那个,我倒是更好奇一件事情。”
姜月盈顿了顿,眼神兴味地盯着玉屏。
玉屏的后背顿时绷紧,难得有些心虚,头更是往下垂去。
“我记得,你是在我八岁生辰时来到我身边侍候的。”
“也就是说,早在那个时候,你就被王爷派到我身边了?”
“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身边侍候,当真是委屈你这身好武艺了。”
前世,陪她一起嫁入魇王府的几个丫鬟里,只有玉屏陪她走到了最后。
说是最后,其实也不算严谨。
玉屏死在她进冷宫那日。
这也是她死后才知道的。
当时的她以为玉屏是不堪忍受和她一起过冷宫的苦日子,拿着她的把柄投奔了姜嫣然,姜嫣然才会踩踏着她的尸身坐上皇后的位置。
重生后,她在无数个夜晚重新做回前世的梦境时,才窥探到了一些真相。
比如,前世早在赵衍出事前,姜嫣然就已经和赵湛勾搭在了一起。
比如,玉屏当初逃跑,是为了联系自己的旧部,前来搭救她,却被姜嫣然带人射杀在了冷宫之外。
玉屏就死在和她一墙之隔的外面,临死前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效忠的主子被姜嫣然凌辱,踩在脚下。
比如,她还看到了赵衍,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赵衍将一个残破得看不出本色的锦囊紧紧贴在了心口。
那个锦囊已经十分老旧,上面的绣花也被血糊得看不出模样。
但不知为何,姜月盈在梦中见到那枚锦囊时,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直到刚才,在那个斗篷男人看向自己腰间的香囊时,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赵衍死时攥着的那枚。
两个香囊渐渐重合在一起,姜月盈的心猛地一震。
那个被赵衍珍之重之的香囊,居然是她的……
姜月盈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这股情绪不合时宜地蔓延开来,直直往她的眼睛里钻。
“娘娘……”
“您这是,哭了?”
玉屏略显迟疑地望着姜月盈,不知她为什么会突然落下泪来。
她顿时有些慌张地颤了颤身子,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甚至想好了等会儿回京城后,自己要去暗卫营领多少刑罚合适。
姜月盈被她提醒,摸了一把脸,才知晓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哭了。
她似哭似笑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鼻音。
“无事,只是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她好像想起来了,她曾在小的时候见过赵衍一面。
只是那层记忆只停留在朦胧的轮廓上,再仔细往下回想,却是再也想不起来分毫了。
而且她记忆里和赵衍见面的地方,似乎并不是在京城,而是在江南。
可姜月盈并不记得自己幼时曾去过江南,也不知晓赵衍是否出过宫。
姜月盈按下这点疑问,擦掉眼尾残存的泪意,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
禁卫此时也赶到了这里,见只有姜月盈一人站着,为首的领队没有半分犹豫,径直来到她面前,拱手行礼。
“属下申明,见过镇王妃。”
申明,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与赵衍的交情不错,也可以算得上是赵衍的左膀右臂。
姜月盈赶忙同样福身行了一礼。
“属下救驾来迟,王妃可受了伤?”
“本宫无甚大事,倒是魇王妃,为了救皇后受了重伤,还请申统领快些叫人送她去太医院,再晚些只怕她会失血过多。”
申明冲身后的属下招了招手,禁卫们有条不紊地分开行事,小心翼翼地检查起地上已经咽气的刺客,同时一边救人一边将路上的痕迹收拾妥当。
姜嫣然伤在左肩膀处,长剑没入一寸,再深一些,只怕姜嫣然整条左臂都保不住了。
就算这样,姜嫣然的左臂也因为失血过多,以后就算伤口恢复如初,手腕也会比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腕差些,使不上力气,握东西久了会疼痛难忍。
姜月盈只粗略看了她一眼,心下顿生判断。
她脸上做出副担忧神色,心里却嘲讽地嗤笑出声。
这点伤痛,远不及姜嫣然上辈子在她身上做过的事情疼痛万倍。
没关系,她会一点一点将姜嫣然在意的东西毁掉,直到她最后一无所有。
她要好好看看,姜嫣然学着她的模样,究竟会走到什么样的位置。
姜月盈眼底的恶意很快掩住,甚至贴心地接过跟在禁卫身后随行的太医手里的金疮药和纱布。
禁卫重新拉了两匹可以使用的马匹套上马车,将昏倒在地上的京城中人全都塞了进去。
姜月盈主动提及,要和姜嫣然在一辆马车里。
理由冠冕堂皇,说得有理有据。
“如今放眼望去,醒着的只有本宫,魇王妃是本宫的姐妹,本宫自然不会害她。”
太后瞥了申明一眼,见申明点头,便对姜月盈细细叮嘱了几句,随后才上了其余几辆戒备森严的马车。
姜月盈好奇地看了那辆马车一眼,没有当回事,兀自上了马车。
将金疮药放在姜嫣然面前时,姜月盈就被姜嫣然骤然瞪大的瞳孔吓了一跳。
“你醒了?”